陸嫿看著左炎的眼睛，然後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是，一絲一毫也無。」

左炎絕望一笑，道：「嫿嫿，你真的很殘忍。」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犯了錯，我也願意改，我悔悟了，但是你卻一次回頭的機會都不給我。」

陸嫿看著他，冷冷的道：「我當初給了你多少次回頭的機會，但是你回頭了嗎？你或許回頭了，但是給我的卻只有無止境的傷害。左炎，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來怨我心狠，怨我不給你回頭的機會呢？」

在遇到封寒之前，她只要一閉上眼睛便能夢到左炎那張滿是嘲諷的臉，便能見到陸凝霜那趾高氣揚的樣子。

她只要一睡著，便能聽到嬰兒的啼哭之聲，便能看到站在遍地鮮血中的親人兄弟，看見他們光禿禿的脖子，看到滿地的腦袋。

這樣，她還要怎麼給他機會回頭？

她自己都回不了頭！

左炎看著陸嫿，眼眶緋紅，似要流下血淚來。

他倒退兩步，喃喃的道：「是我的錯，是我悔悟的太晚了。」

他低喃幾聲，然後抬頭看著陸嫿，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始終都想不明白。」

他直直的看著陸嫿的眼睛，道：「你當初對我一片癡心，即便我百般拒絕你也不曾有過放棄的念頭，但是為何受傷之後再醒來，便像是突然間變了一個人一般？你的感情，原本就是這樣收放自如，說消失就消失的嗎？」

前一日還在自己面前深情告白的人，一轉頭便對自己橫眉冷對，好似完全死心了一般，根本就連個過渡的時間都沒有。

左炎看著陸嫿，道：「你受傷的時候見了國師，是不是他做了什麼？是不是他動了什麼手腳，這才讓你突然間就對我死心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便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國師大人了。

陸嫿原本只是靜靜的聽著，但是一聽左炎說到國師，臉色突然間就冷了下來。

「左炎，不要將所有的人都想的和你一樣卑鄙無恥。」陸嫿冷聲道：「我師傅不會做這樣的事，你不要將他牽扯進來。」

左炎吼道：「那到底是為什麼！」

除了國師，他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而且，陸嫿對國師的處處維護，也讓左炎覺得憤怒和絕望。

陸嫿看他兩眼，突然間道：「如果你也像我一樣嘗試過背叛遭受過家破人亡，那你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問我為什麼了。」

左炎一愣，道：「什麼？」

陸嫿看著他，緩緩道：「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受傷醒來之後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嗎？我現在告訴你，因為我做了一個夢。」

左炎：「……什麼？」

「我夢見我嫁給你，和你在一起了。同時，我扶持你登上了帝位，我們之間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陸嫿低低的道。

左炎眸中爆出光芒，道：「既然這樣，那你……」

「然後，這一切美好，都被你親手毀掉了。」陸嫿打斷左炎的話，淡淡的道。

「你登基後不久，便娶了陸凝霜，和陸凝霜聯手，將我陸家滿門抄斬一個不剩。不止如此，你還讓陸凝霜到我的面前耀武揚威，甚至，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

左炎：「……」

陸嫿每說一句，左炎的臉便慘白一分，到後面基本上已經慘無人色。

他看著陸嫿冷若冰霜的臉，道：「嫿嫿，我、我怎麼可能這麼做呢？你做夢而已，當不得真。」

「你真的不會這麼做嗎？」陸嫿上前一步，直直的盯著左炎的眼睛，道：「如若我當初仍舊執迷不悟非要嫁你，你之後便真的不會那麼做嗎？」

左炎：「……」

陸嫿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那個時候，你和陸凝霜再打什麼主意，不用我說出來了吧？」

左炎：「……」

那個時候，他和陸凝霜在打什麼主意？

藉著陸家這個跳板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然後再講陸家斬草除根，徹底讓陸嫿這個他嫉妒厭惡的女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連多看她一眼就覺得噁心，又怎麼會真心待她呢？他縱使要娶她，也不過是利用她而已。

一旦她沒有了利用價值，那他也就不會在留著這麼一個女人在自己身邊惹人討厭了。

陸嫿看著左炎的臉色，淡淡的道：「想起來了嗎？」

一想到他曾經的惡，便覺得現在的深情款款的樣子也是一場不見光的陰謀。

左炎沒說話，但是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就連呼吸也跟著清淺下來。

他似乎，連呼吸都不會了一般。

在他的眼前，閃過許多紛雜的畫面，有陸嫿當初追在他身後的滿臉癡迷，也有陸嫿醒來後的狠心絕情，最後不知為何，腦袋裏突然閃過一個陌生的畫面：陸嫿穿著一身髒亂的宮裝躺在四處漏風的冷宮之中，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摔碎的碗……

「啊！」左炎突然間驚叫一聲，猛然間捂住腦袋蹲了下去，整個人像是看見了極為恐懼的東西一般，忍不住的瑟瑟發抖。

陸嫿居高臨下的看著左炎，腦子裏也閃過許多畫面，到最後，定格在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羹上面。

那裏面，裝著她十月懷胎的兒子。

她眨了眨泛紅的眼眶，將那點水汽眨沒了，這才看向左炎，冷冷的道：「你要說的話，就只有這些嗎？那麼，你現在說完了嗎？」

左炎蹲在地上瑟瑟發抖，聽到陸嫿的聲音之後緩緩的抬頭可能她，眸子中還有些恍惚。

他喃喃的道：「嫿嫿，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我現在愛你啊，我隻愛你啊。」

陸嫿皺了皺眉頭，手一伸，便多了一把長劍。

她長劍一揮架在左炎的脖子上，冷冷的道：「如果你說完了，那我就送你上路。」

她重來一世，為的就是手刃仇人。

現在，左炎就在她的面前。只要她微微用力，她就能徹底的告別過去，開始她的新生活了。

左炎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長劍，緩緩的停止了顫抖。

他微微的眯著眼看著陸嫿，神經質的道：「嫿嫿，我愛你，隻愛你啊……我什麼都不想要，我隻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