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夢說這樣的話，真的是過界了。

他們雖相談甚歡，也將對方當朋友，但是因為雙方身份的關係，兩人之間也保持著某種默契。

關於魔族的事情，湛羽從不提及，夢夢也從不過多過問。

但是今日夢夢問了，一問，還是這種要命的問題。

湛羽看著夢夢，好一會兒之後，才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夢夢楞了一下，才說：「我也覺得我們是朋友。」

「但是你問出這樣的話，就註定了我們不能做朋友。」湛羽深深的看著夢夢，一字一句的道。

「我這個人的確是有些不著調，看著也好像有點蠢，但是有些事，我卻是不做的。」湛羽道。

夢夢：「比如？」

「比如，會讓她陷入危險的事情。」湛羽鄭重的道：「不只是我，魔族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做讓她陷入危險的事兒，哪怕有一點可能，也絕對不會去做。」

夢夢有些愣，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湛羽說：「因為對於整個魔族來說，她是神。她給了我們新生，給了我們陽光雨露給了我們一個全新的世界。是她，將我們從地獄帶離。她是我們的信仰，是我們活下去的證明。」

夢夢：「……」

她從這幾句話中聽出了沉重。

同時，無比的震撼。

原來，那個人在魔族之中是一個這樣的存在嗎？

她的眼神有些飄，記憶被拉回到了一年前。

其實，那個時候她也在的，只是未曾露面。

天知道當她看見陸嫿跟封寒纏鬥的時候有多震驚。

她一直知道陸嫿深藏不露，並不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簡單。但是她沒有想到，她能這麼不簡單。

就連她都不敢說能在封寒的全力攻擊下全身而退。

其實，封寒最後的那一掌，她是打算出手救下陸嫿的，只是有人比她動作更快罷了。

她嘆息一聲，緩緩的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能在封寒的面前撒嬌賣萌甚至是賣蠢，也能在面對柳月眉的時候不卑不亢，更能將這一群戰鬥力爆表的魔族收入麾下讓他們死心塌地。

小小女子，身體內究竟蘊藏著多大的能量？

她突然抬頭看向湛羽，說：「我真的沒有想要害她。」

湛羽沉默的看著她，沒吭聲。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湛羽突然站起身來。

他喝了一口酒，然後才看著夢夢道：「夢夢，很高興認識你。你是我認識的唯一一個見著魔族不喊打喊殺的，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也很……喜歡你。」

他笑了笑，又道：「不過，以後我大概不能陪你喝酒了。」

夢夢一愣，然後問：「就因為我問了有關於她的事情？我已經解釋過了，我對她沒有任何惡意。」

「我知道。」湛羽說：「你對她，沒有惡意。但是，這並不代表，別人對她也沒有惡意。所以，我不能冒一點險。」

說罷，他對夢夢笑了笑，抓起面前的酒罈，仰頭便大口大口的往嘴裏灌。

一口氣將酒罈裡的酒給喝了個乾淨，湛羽將酒罈咚的一聲砸在桌上，一抹嘴，說了一句：「再見。」

話落，他便在沒有看夢夢一眼，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夢夢盯著他的背影，在他消失之前突然說了一句：「你們想知道封寒的近況嗎？」

湛羽的腳步果然間停住，不過卻沒有回頭，只是略帶諷刺的道：「堂堂玄陽仙君，能有什麼情況？他躲在那觀星樓內清凈的很，活的不知多瀟灑。」

夢夢聽著他的話，道：「看來，你們對他的怨念不小。不過這也不怪你們，畢竟封寒那傢夥的確腦子犯抽幹了蠢事。」

她盯著湛羽的背影，問：「但是，那你們知不知道，他也自食惡果，瞎了雙眼？」

湛羽猛然間扭頭，震驚的問：「你說什麼？誰瞎了？」

夢夢笑了一下，說：「你們果然不知道。」

湛羽急聲道：「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夢夢喝了口酒，幽幽的道：「那日他打傷人之後，便開始不對勁了。你們走後，他便將柳鶴等人盡數驅逐，不允許他們追上去。在那之後，他的雙眼便血淚長流，看不見了。不過因為他一直躲在觀星樓不出來，人家也進不去，所以這件事還沒有人知道。」

湛羽蹙眉，問：「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夢夢道：「你只需要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就行了，至於怎麼知道的，這並不是重點。」

湛羽看了她一會兒，最後邁開大步走了回去。

夢夢眯著眼看著他消失，才緩緩的說了一句：「陸嫿，你知道了的話，會怎麼做呢……」

————

湛羽回去的時候，沒在陸嫿的院子找到人，轉頭去了另一邊的大院。

一進去，便聽見裏面傳來大家起鬨的聲音。

湛羽撥開人群，果然見陸嫿正跟湛風下棋。

湛風是個老實人，棋藝也不怎麼樣，被陸嫿殺的片甲不留，場面一度非常的血淋淋。

在陸嫿的面前，還堆著一堆戰利品。

什麼糕點啊，珍藏的小工藝品啊，甚至還有褲腰帶，只有你想不到沒有這裏沒有的。

湛羽嘴角抽搐，心中想著：你好歹是個魔族首領，這麼混不吝真的好嗎？戰利品要什麼不好，像褲腰帶這種東西你到底要來做什麼？

不過看著大家興緻很高，又加上陸嫿被關了一年沒什麼娛樂活動的份上，湛羽勉強忍住了，沒有開口掃興。

他就站在人群中，看著陸嫿與湛風廝殺，想著等這一局完了，就告訴陸嫿封寒的事情。

但是等著等著，湛羽又開始猶豫。

如果他將封寒的事情如實相告，那陸嫿會怎麼做？

她還能這麼安然的和眾人下棋嗎？她還能好好的在家裏養傷嗎？

一想到陸嫿這些年為封寒做過的那些事情，湛羽的心中就越發的動搖。

封寒對陸嫿的影響，太大了。

他不確定將這件事告訴陸嫿到底是好還是壞！

湛羽看著陸嫿開懷的笑容，心中卻是愁白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