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輕輕地閉了閉眼，落在眉心的吻那麼清晰，她怎麼可能感覺不到。

只是，她卻看著師傅，挪不開視線。

這個人，是她的希望，她的光。

當她躺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小山洞裏，當她的鮮血一點一點的流失只能無奈等著死神降臨的時候，是這個人找到了她。

她本以為自己這一生又會像是上輩子那樣死在左炎和陸凝霜的手上，像是輪迴也逃不開的宿命。

可是，這個人卻代替了死神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打破了這個宿命。

封寒，她的師傅，給了她新生。

她往封寒的懷裏靠了靠，低低的道：「師傅，我還活著。」

封寒嗯了一聲，道：「有師傅在，你就會一直好好的活著。」

陸嫿唇角微翹，帶起兩分笑意來。動了動腦袋，在封寒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喃喃的道：「我做的最對的事情，除了投胎的時候選擇了陸家，便是拜了師傅……」

她兩輩子，做的唯二最對的兩件事。

封寒聽她輕聲低喃，心中一軟，伸手哄小孩兒一樣拍拍她的後背，輕聲道：「既知道，以後便要聽師傅的話，再不可對師傅吹鬍子瞪眼睛的。」

陸嫿噗嗤一聲笑出來，道：「我哪裏敢？」

「你不敢嗎？」封寒伸出手指戳了她眉心一下，道：「當初是誰因為那些衣裳的事情跑來我面前指著我鼻子罵我的？」

陸嫿有點尷尬，當初自己沒轉過彎來，做的那些事兒的確挺讓人寒心的。

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陸嫿這個時候就是不想服軟。

她抬眸看著封寒，道：「那師傅還對我不管不問，一消失就是十幾天呢？」

封寒挑眉，道：「你這是怪我？」

陸嫿眨了眨眼，低聲道：「那師傅還跟我發脾氣嗎？」

封寒頓了頓，道：「不喜歡師傅對你發脾氣？」

「不喜歡。」陸嫿直勾勾的看著封寒，道：「也不喜歡師傅躲著不見我。」

封寒沒吭聲，看了陸嫿很久。

那樣的眼神，看的陸嫿有些心慌。

她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一點？師傅稍微寵著她一點，她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是……她現在受著傷呢，師傅不會對她發脾氣的…吧？

就在陸嫿快要招架不住的時候，封寒開口了。

他看著陸嫿，一字一句的道：「好，師傅以後不對你發脾氣，再也不躲著不見你了。你不喜歡我做的事情，我都不做，可好？」

陸嫿：「……」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陸嫿突然心慌，心臟砰砰的跳動，像是要蹦出胸腔一般。

她猛然間閉上眼睛將頭埋進封寒的懷裏，半晌之後，才悶悶的傳出一個字：「好。」

封寒眼裏帶了笑意，低頭看了懷裏的鴕鳥一眼，眼裏的笑意更甚。

陸嫿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覺得尷尬的不行，臉好像燒起來了一般，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一定很紅。

她索性當了縮頭烏龜，悶悶的道：「師傅放我下來吧，我有點困了。」

封寒一頓，道：「困了？本來有件事想帶你處理，但是你困了的話，便先睡，讓他們等一下便是。」

陸嫿眨眨眼，抬頭看封寒，道：「什麼事？」

封寒：「你不是困了嗎？快睡吧。」

陸嫿抿抿唇，道：「其實也不是很困！到底什麼事啊？還有誰等著呢？」

封寒看她一眼，確定她不是在強撐之後，這才道：「你這次受傷的事情。」

說到這件事，封寒的臉色有些冷了，聲音涼涼的道：「那個陸凝霜已經被弄死了，現在還剩下其他的，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如今你醒了，你隻管……」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陸嫿瞪著眼睛，雙手死死的攥著封寒的袖子，道：「你剛才說誰死了？」

封寒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的手扒拉下來輕柔的握在掌心，這才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道：「陸凝霜死了，左睿乾的。」

然後，他淡淡的將陸凝霜最後這段日子的遭遇一一複述。

他看著自家小徒兒的臉色連番變化，到了最後徹底的歸於平靜。

陸嫿低垂著眸子，緩緩的道：「死了……也挺好，不算便宜她。」

雖然這個死法和自己想像的有點差距，但是能讓她在痛苦中死去，也不算是便宜她了。

上一世陸凝霜在冷宮中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仍舊曆歷在目，而現在，她卻已經魂入地府，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她曾經，那麼那麼的恨她！

本以為，陸凝霜的死能讓她暢快，能讓她開懷大笑，能讓她興奮的發瘋。

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刻，陸嫿才發現，自己的心裏只剩下一片悵然。

陸凝霜死了，她也回不到過去，不能換回自己那個無緣的孩子，不能救回自己被砍頭的父兄……那些人，都隨著她的重生，消逝在了那個回不去的時空。

封寒一直等到陸嫿平靜下來，才低聲道：「還好嗎？」

陸嫿抬起頭看著面前的人，那些悵然，那些余恨，都一點一點的離她遠去。

她的希望她的光，看著他，就能給她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陸嫿笑了笑，道：「我很好！」

她看著封寒，道：「你剛才說，誰在等著？」

「聖皇和他那幾個兒子。」封寒淡淡的道：「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左睿那小子的表現，這大概和他那不成器的兄長有關係。所以我乾脆都請了過來，等你醒來之後再一併處置。畢竟當日發生過什麼，只有你隻清楚。」

陸嫿神色頓了頓，然後道：「既然他們都等著，那就下去看看吧。畢竟，不好讓聖皇久等。」

「你若困便睡，讓他等一下怎麼了？多等幾個時辰還能要了他們的命？」封寒挑著眉，淡淡的道。

陸嫿：「……」

師傅，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你能不能低調一點不要這麼囂張？

好歹，下面等著的是聖皇！

陸嫿揉了揉眉心，道：「我真的不困了，下去看看吧，這件事我也想早點解決嘛。」

封寒看她兩眼，最終妥協，一把抱起她往外走，不忘囑咐道：「不舒服或者困了，一定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