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愣愣的看著夢夢，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般。

夢夢的話，和封寒……是兩個極端。

她腦子裏轟轟的，亂糟糟的一團。

夢夢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後退一點，皺著眉頭道：「你受什麼刺激了？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陸嫿還是直勾勾的看著夢夢，半晌才喃喃的道：「對啊，他們只是想活著，他們有什麼錯呢？憑什麼他們的生死要由別人那主宰呢？憑什麼！」

夢夢哼了一聲，道：「依我看，這些魔族也沒怎麼著。人家出世這麼久，也就幹了那麼幾件大事，宰的人還多半都是罪大惡極死不足惜的人。就是對上了九雲仙君，怕是跟九雲仙君有什麼恩怨吧。就因為這些就說人家該死，也太不講道理了。」

她側頭看陸嫿一眼，說：「告訴你哦，我其實跟魔族有接觸。」

陸嫿一愣，問：「魔族不是一向低調？你怎麼還會跟魔族有接觸？」

夢夢幽幽的說：「就是一個意外，恰好遇上了而已。」

「那人看起來，好像是魔族的一個小頭目什麼的吧。長的倒是好看，就是給人感覺有點油膩，好像一副『老子最帥』的樣子，隨時隨地都在散發著我最帥的樣子。」夢夢饒有興緻的說：「那傢夥挺有意思的！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正蹲在牆頭看美女，眯著眼，像隻貓。」

陸嫿：「……」

她好像知道夢夢說的這個人是誰了。

油膩的帥哥，除了湛羽不做他想。

夢夢繼續道：「我開始還以為他會忍不住對美女出手呢，結果他就只是看著，也不怎麼樣。我就問他，你這麼看著有意思？他說有意思，飽眼福。我說你喜歡你就搶啊，然後他幽幽的看了我一眼，說流氓也要有流氓的守則，不能太沒有底線了。看可以，但是未經允許，不能上手。」

「我那個時候，其實是有點意外的，尤其是在看到他的眼睛之後，就更加意外了。這竟然是一個魔族，一個人人眼裏殺人如麻無惡不作的魔族。」夢夢笑了一聲，說：「沒想到吧？一個魔族的流氓，耍流氓還要有守則。」

陸嫿笑了笑，低聲說：「這像是他會幹出來的事兒。」

夢夢：「什麼？」

「沒什麼。」陸嫿偏頭看她，說：「然後呢？」

「然後？」夢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然後他就問我，說『你這麼好看，要不你跟著我？你放心，我雖然不能保證一輩子對你一心一意，但是在我對你失去興趣之前，我一定一心一意待你好』。哈哈哈哈，好玩兒吧？」

陸嫿：「……」

這個湛羽，作大死。

夢夢樂不可支，說：「我還是第一次見把自己三心兩意的混蛋本質解釋的這麼清新脫俗的……渣男。」

陸嫿：「……」

她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問：「你是怎麼回答她的？」

「我？」夢夢勾了勾唇，幽幽的道：「我賞了他一個大嘴巴子，然後說『老娘是良家婦女，不娶我，就別招我』。」

陸嫿：「……」

「他一臉懵-逼的看著我，憋了半晌，說了一句『良家婦女就良家婦女，有什麼了不起？能好好說話嗎？動不動就打人哪裏良家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夢夢似乎是又想到當時的場面了，整個人笑的一抽一抽的，手裏的糕點都抖落了一地。

陸嫿默默的將她手中的糕點拿掉，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著夢夢。

夢夢笑的要死，邊笑邊說：「你不知道，當他頂著一個巴掌印一臉鬱悶的離開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有點發懵。」

她抹了一下眼角，擦掉笑出來的眼淚，說：「說好的魔族嗜殺成性呢？說好的魔族無惡不作呢？他不強搶民女也就算了，在我惡意的扇了他一巴掌的時候，他居然沒還手，灰溜溜的就走了。」

她終於笑夠了一般，側頭看陸嫿，說：「那時候我就在想，魔族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傳聞中的那個樣子。他們也只是普通人，跟我們不一樣的普通人。」

陸嫿沉默了一會兒，才笑了一下，說：「你這句話，若是魔族的人聽到，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普通人，他們拚了命的從那個囚籠中逃出來，可不就是想做一個普通人嗎？

但是，在別人眼裏，他們卻成了異端，成了非死不可的存在。

陸嫿有些嘲諷的笑了笑，他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沒有人知道他們能活著究竟有多艱難。而他們這麼艱難才留下的一條命，卻被別人莫名其妙的就判了死刑。

夢夢沒注意她的臉色，繼續道：「不過，魔族的戰力非一般人所能及。柳鶴之前遇到過一個，愣是沒將對方拿下。這樣的人，也不知有多少！這樣不知深淺又戰鬥力超強的一群人，難怪那些人會急眼，容不下他們。」

陸嫿冷冷的說：「他們的戰鬥力都是為了活下去日復一日的在搏殺中練出來的，是踩著敵人的屍骨沐浴著敵人的鮮血而生的。他們生存的技能，到了別人眼裏，便成了非死不可的原罪。」

夢夢神色頓住了，回頭看著她，緩緩的說：「你好像，對他們很了解。」

陸嫿笑了笑，淡淡的說：「跟你一樣，機緣巧合之下跟他們有所接觸，因此了解的比常人多一點。」

夢夢不置可否，隻說了一句：「你的經歷可真夠傳奇的，作為侍女，屈才了。」

陸嫿偏頭看她，說：「你也不遑多讓，作為掃地的，委屈了。」

兩人對視片刻，然後同時笑了起來。

兩人再不多問，又默契的打住了話題，開始對坐吃糕點。

沉默，卻氣氛正好，沒有尷尬。

兩個人將一包糕點解決完，夢夢站起身來拍拍手，對陸嫿道：「幾日後的魔族之行，我也會去。」

陸嫿挑眉，「仙君可沒說要帶你。」

夢夢：「腿長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她轉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到時候見到我，不要太驚訝。」

陸嫿看著她的背影，心想：到時候見到我，你也別太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