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陸嫿那個『為了不輸的太難看』的遠大抱負，封寒給予了無情的打擊。

即便是她選擇了優勢明顯的黑子，卻還是在封寒的有意打壓下輸的血淋淋的。

直到最後一子落下，陸嫿的表情已經是非常難以言喻了。

封寒一邊下棋一邊注視著對面的人。

下了一手好棋時的洋洋得意，微挑的眉梢，熠熠生光的眸子。下了臭棋時的懊惱，聳拉著眉眼，瞬間黯淡的眼神。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就連執棋時微微翹起的小拇指，都與嫿嫿一模一樣。

眼前的這個人，漸漸地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

封寒不知何時，竟是已經看得癡了。

陸嫿一抬頭，便撞進了一雙通紅的眸子裏。

陸嫿：「……」

她手裏拿著的棋子，吧嗒一聲落在了棋盤上。

太過震驚，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師傅的眼眶都紅了，直愣愣的盯著自己，看起來……像是要哭出來一般。

她動了動嘴唇，一個你字剛說出口，便被反應過來的封寒給厲聲打斷了。

「你到底是誰？」封寒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她，一字一句的道：「你刻意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陸嫿：「……」

封寒直接將面前的棋盤給掀掉了，整個人極其不對勁兒，身上的氣息更是狂暴無比。

陸嫿清晰的在他師傅的眼裏看到了暴戾，清晰的看到了那雙眸子裏漸漸蔓延開來的黑氣。

下一刻，封寒一把掐住了陸嫿的脖子，五指收攏，整個手背青筋暴起，指骨都泛著白。

「你說，你到底是誰？究竟是誰派你來這裏的，又是誰將你調-教成她的樣子的？你說！」封寒掐著陸嫿的脖子，每一句話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就憑你，也敢模仿她冒充她嗎？你連她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封寒掐著陸嫿的手一點點的收緊，眼裏的黑氣也越來越多。

陸嫿被掐著脖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有些愣愣的看著面前全然陌生的封寒，看著他眸中蔓延上來的黑氣，心疼的無以復加。

直到空氣越來越稀薄，呼吸越來越困難，陸嫿才猛然間驚醒。

她就算是要死，也絕對不能死在師傅的手裏。

她死無所謂，但是她不能拖著師傅一起死。

若是師傅知道，他錯手殺掉的是自己，那他將來該如何自處？

陸嫿開始瘋狂的掙扎，雙手去掰封寒的手，但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封寒的手都像是鐵鉗一般，沒有半分鬆動。

陸嫿急了，在腦子裏喊了一聲：「陸小咩，你難道要看著我死嗎？」

千鈞一髮之際，從開著的窗戶外面陡然間竄進來一隻小羊。

羊咩咩個頭雖小，但是力氣卻不小。

它一頭撞上封寒的手臂，迫使封寒不得不鬆手，整個人往後倒退了一步。

而陸嫿藉此脫困，整個人瞬間虛脫，雙腿一軟，直接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她的面色煞白沒有半點人色，脖子上一圈印子已經發紫了。

陸小咩掃了她一眼，然後飛快的從窗戶躥了出去，眨眼間便又不見了。

陸嫿顧不得許多，坐在地上瘋狂的咳嗽，生理性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糊了滿臉。

此刻的她紅著眼眶捂著脖子拚命咳嗽，滿臉眼淚，簡直不要太狼狽。

而此時的封寒，也徹底的清醒過來。

當眸子裏的黑氣緩緩褪去，封寒終於將視線落在了陸嫿的身上。

看了她好一會兒之後，封寒將自己的手緩緩的縮進來了袖子裏。

寬大的袖袍，遮擋住了那一隻控制不住顫抖的手。

差一點，他就殺了這個人。

陸嫿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封寒，此刻將他的一切小動作盡收眼底。

顧不得肺部火辣辣的疼，她掙扎著站起身，對封寒道：「我、我沒事，你不用……」

「滾！」封寒募然開口，厲聲吼道：「滾出去！」

陸嫿：「……」

「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不要讓我看見你。滾，現在就滾。」

封寒眼眶通紅，死死的瞪著陸嫿。好似陸嫿不走，他下一瞬間便要衝過來將陸嫿直接扔出去一般。

陸嫿沉默片刻，最後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現在，不能說了。

封寒的狀態，很不對勁兒。

若是讓他知道，他剛剛差點下手要了自己的命，那他會不會瘋掉？

陸嫿抿著唇，沉默的看了封寒一眼，這才關上了房門。

一開始不說，到現在，就再難說出口。

她和師傅，陷入了僵局。

明明互相惦念，卻不能相認。明明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陸嫿坐在台階上，將腦袋埋在了膝蓋上。

蘭芙端著茶過來的時候，陸嫿正從台階上站起來。

蘭芙抬眸看她一眼，嚇得差點將手中的茶盤給扔了。

「你怎麼回事？」蘭芙震驚的問：「這玄陽仙君府邸，誰敢這麼傷你？」

陸嫿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傷，沉默的看著蘭芙。

蘭芙：「……」

她反應過來，卻更加震驚。

這玄陽仙君府還有誰敢這麼傷陸嫿？除了玄陽仙君，還能有誰？

蘭芙看了看裏面，壓低了聲音問：「到底怎麼回事？你惹著仙君了？我不是提醒過你，有關於那位凡人姑娘的事情你都要避諱嗎？」

她實在是想不出，陸嫿究竟是做錯了什麼能惹得仙君如此大怒。

除了那位凡人姑娘之外，不做他想。

陸嫿苦笑，她要怎麼避諱？她就是避，也是避不開的！

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陸嫿對蘭芙道：「我沒事，你不要擔心。這茶，還是你送進去吧，仙君現在應該不是很想看到我。」

蘭芙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最後嘆息一聲，轉身進去了。

陸嫿又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直到蘭芙出來。

蘭芙看她還在，便走過來對她道：「仙君上次給你的那葯，還有吧？你那傷，抹點吧，能好的快。」

陸嫿含糊的應下了，才問：「仙君現在如何？」

蘭芙道：「和以前一樣，在翻閱古籍呢。」

陸嫿：「沒有什麼不對勁兒？」

蘭芙奇怪道：「有什麼不對勁兒？」

「沒什麼。」陸嫿鬆了口氣，師傅恢復正常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