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愣了一下，這才想起封寒是在說什麼。

她抬手想遮住自己的脖子，但是想了想好像沒有遮擋的必要，索性也不遮了。

她笑了一下，語氣輕鬆的說：「沒事兒，小傷，都沒破皮呢。」

封寒沒吭聲，只是看著她脖子上的傷，神色越發陰沉了。

這種不見血的傷，看著才更加可怕。

陸嫿看他臉色不好看，忙又說了句：「真的沒事兒了，一點都不疼。」

封寒沒吭聲，臉色更難看了。

明明被捏一下下巴就喊著疼的人，這樣的傷會不疼？

陸嫿：「……」

怎麼辦，她好像越解釋，師傅的臉色就越難看。

封寒看著她，終於開口問了一句：「葯呢？」

陸嫿：「……」

她的葯……被摔碎了，哪裏還有什麼葯？

封寒看她不回答，又皺著眉頭問了一句：「你的葯呢？」

「別問她了。」夢夢拿著個笤帚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她往陸嫿旁邊一站，指著陸嫿道：「那瓶葯，早就被你的未婚妻給摔碎了，哪裏還有什麼葯？」

陸嫿皺著眉，側頭看了夢夢一眼。

封寒隻掃了夢夢一眼，便又盯著陸嫿，問：「她說的是真的？」

陸嫿嗯了一聲，說：「是真的。」

封寒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來找我拿葯？」

說到這事兒，陸嫿又有些委屈，說：「我在這院子裏蹲了三天了，你也不願意見我啊。」

封寒：「……」

好嘛，算來算去，最後還是算到了自己的頭上。

他轉頭往書房走，對陸嫿說：「過來。」

陸嫿屁顛顛的跟上去了，臨走時還給夢夢使了個眼色。

封寒不知是不是背後長了眼睛，立刻轉頭看向她們倆。

兩人瞬間正色，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封寒皺皺眉頭，指著夢夢道：「你不是打掃後院嗎？怎麼跑來這裏？」

夢夢：「……」

封寒：「太閑的話，以後把前院一起打掃了。」

說完這話又轉頭吩咐蘭芙，道：「她很閑，人高力氣大，不用安排人幫她，她一個人就可以了。」

蘭芙：「……是。」

夢夢：「……」

所以，她到底是哪裏惹了這位仙君不快？

不等她想明白，封寒已經帶著陸嫿進了書房。

蘭芙走過來在夢夢面前站定，笑眯眯的問：「對你的打掃區域，你有什麼疑問嗎？」

夢夢：「……我敢有疑問嗎？」

蘭芙笑而不語。

夢夢抽了抽嘴角，斬釘截鐵的說：「我沒有任何疑問，我一定做好，保證纖塵不染。」

蘭芙很滿意，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一句：「加油。」

夢夢：「……」

她看著自己手中的笤帚，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個玄陽仙君，還真是陰晴不定。

她盯著書房門看了一會兒，倏然笑了笑，道：「還挺有意思……」

拿著笤帚，轉身掃地去。

————

書房內，陸嫿看著擺在面前的一排小藥瓶有些傻眼。

封寒指了指藥瓶，不耐煩的說：「還看著幹什麼？還不擦藥？」

陸嫿啊了一聲，隨後才拿起一瓶葯，小心的給自己抹上藥。

藥膏涼涼的，還帶著點淡淡的香。抹上去之後，那股灼燒的痛感一下子緩解了許多。

封寒一直盯著陸嫿抹好了葯，這才收回目光。

他指著那些藥瓶，道：「之前的不是碎了嗎？這些都拿去。」

陸嫿：「……其實，我用不了這麼多。」

封寒看她一眼，不容置喙的說：「用不了就放著。若是再碎了，來找我拿。」

陸嫿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應下了。

封寒又說：「以後，你就在書房伺候。這裏的古籍，你可以看，順帶幫我整理。」

頓了頓，又說：「閑暇時，也能陪我下棋。」

陸嫿又應了，然後便盯著封寒看。

封寒頭也不抬，道：「有話就說。」

陸嫿也不客氣，直接問：「你不躲著我了？」

這幾天，封寒很明顯的就是在躲著她。

封寒眯了眯眼，看了陸嫿一會兒，才說：「我不見你，是為你好。」

陸嫿：「怕失手殺了我？」

封寒沒說話，算是默認。

陸嫿繼續道：「那為什麼以前想殺我，現在又不殺了？」

封寒也坦然，直接道：「以前覺得你和她太像，覺得你是別有用心之人派來特意接近我的，所以想殺你。現在不殺你，因為你和她太像。」

殺她，是因為她和陸嫿像。不殺，也是因為她和陸嫿像。

這一刻，陸嫿心情有些複雜。

她的聲音有些低，問封寒，「那你為什麼還把我放在身邊？」

封寒：「……」

這一次，封寒沉默的時間長了點。

好久之後，就在陸嫿以為封寒不會回答了，封寒卻突然間道：「因為她離開我很久了。」

陸嫿：「什麼？」

封寒抬頭看她，淡淡的道：「也許是因為你和他有著同樣的名字，也許是因為你和她有著同樣的習慣，也許是你和她撒嬌時都一模一樣，所以我沒辦法對你狠心。」

陸嫿：「……」

封寒繼續說：「看著你委屈，我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她委屈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看著你流眼淚，我也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她哭起來的時候一定也和你一樣。所以，我沒有辦法不去理會你。」

他伸手，指尖觸碰了下陸嫿脖子上的傷，一觸即分。

「這裏。」封寒低低的道：「一想到這些傷是落在她的身上，一想到我可能會親手殺了她，我就難以忍受，甚至發瘋，恐懼到顫抖。」

他盯著陸嫿的眼睛，緩緩問：「所以，你能理解嗎？」

陸嫿：「……」

她說不出話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封寒收回目光，低下頭，緩緩道：「既然我無法忍受，那麼在她回來之前，你就代替她守在我身邊吧。」

陸嫿：「……」

封寒手裏拿著一本古籍，聲音不高不低的說：「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妄圖取代她。你記住，你只是和她像，並不是她本人。我雖對跟她很像的你不忍心，但是卻不會對妄圖取代她的你手下留情。我的意思，你明白了？」

陸嫿盯著封寒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