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呆愣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陸有祿看她這個樣子，嘆了口氣，道：「以前，我和父親兄弟們也時常給你送東西，你還記得嗎？」

陸嫿：「……」

她當然記得！

父兄們總是時常買一些時下流行的衣裳和首飾給她，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只要他們覺得好的，都會送到她那裏。

但是吧，幾個爺們的眼光堪憂，那些東西她都收藏著，很少拿出來穿戴。

陸有祿看著陸嫿，緩緩道：「那些東西，我們看你沒怎麼穿戴。那些衣裳，你是不是覺得不好看？那些首飾，你是不是覺得戴出去會讓你丟臉？」

「我們其實只是想要給你最好的，但是卻沒有想過這是不是你想要的。所以，嫿嫿對不起。」

陸有祿的一字一句，直接在陸嫿的耳邊炸響。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嫿混亂的道：「你們根本沒有錯，你們為什麼要道歉？你們只是疼我，你們只是……」

「國師大人也是。」陸有祿輕聲道：「他也只是疼你而已。」

陸嫿：「……」

她獃獃的看著自己的二哥，半晌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父子幾個也不打擾她，靜靜的陪在她的身邊。

過了一會兒，眼見著天色越來越晚，外面已經黑了下來，陸驍才開口道：「嫿嫿，今晚要不要就住家裏？你的房間一直有人打掃，你去……」

「父親，我先去看看徐姐姐。」陸嫿站起身來，有些慌亂的道：「我許久未見她，怪想的。」

說罷，幾乎是逃一般的快步走出了房間，往後院走去。

陸家幾個爺們相視一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陸驍嘆道：「我以前總是怕她在觀星樓受委屈，現在卻怕她被寵壞了。」

陸有福笑了笑，道：「妹妹的確是有些變化了。」

剛剛那一通鬧，說著什麼再也不回觀星樓的氣話，整個人都鮮活了許多。

自從上次她撞了腦袋醒過來之後，雖說變得聰慧懂事許多，但是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暮氣沉沉的。

他們欣慰的同時，卻也有幾分隱憂。

如今看她這樣耍脾氣，那點隱憂才漸漸的消失。

一邊的陸有壽幽幽的道：「全國最好的大廚，最好的裁縫，最好的匠人，屋子裏擺的花草都是價值連城……咱們這個妹妹呀，若是真回來，咱們陸府怕是要養不起了。」

眾人：「……」

金默半晌，齊齊的轉頭，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

徐思雅自從和左炎和離之後，便一直住在陸府。

陸驍做主，收了徐思雅做義女，如今算是陸府的半個大小姐，住在陸府也算是名正言順。

因著曾經的那些不光彩的經歷，徐思雅很少出房門，幾乎都待在她那個清雅的院子裏。

陸嫿去的時候，院子裏安安靜靜的，只有房間裡還有一點燭光。

陸嫿進門，院子裏的寧兒便看見了，眼裏透出一絲驚喜。

「小姐，你回來了？」寧兒幾步上前，上下打量著陸嫿。

陸嫿笑了笑，伸手摸摸寧兒的臉蛋，這才指向門口，道：「徐姐姐睡下了嗎？」

寧兒搖搖頭，道：「徐小姐這會兒估計正在看詩集呢。」

陸嫿點點頭，道：「我跟徐姐姐說幾句話，你先下去吧。」

說罷，敲了敲房門，裏面傳來一聲輕柔的：「進來。」

陸嫿推門進去，便見徐思雅著中衣靠坐在床頭，手裏拿著一本詩集，目不轉睛的盯著。

那詩集，陸嫿瞧著還頗有些眼熟，上面沾著一些鮮血。

「有事嗎？」徐思雅頭也沒抬，自以為是寧兒或者詩雨。

陸嫿兩步走近，道：「沒什麼事兒，就是想跟徐姐姐說說話。」

徐思雅聽到她的聲音一下子抬頭看過來，眼裏都是驚喜。

「你怎麼來了？」徐思雅掀開被子便要下床。

陸嫿幾步走過去按著她躺回去，道：「說說話而已，你不必起來，躺著吧。」

自從上次之後，徐思雅的身子便有些弱。

徐思雅笑了笑，伸手牽住她的手，道：「我許久不見你了。」

陸嫿蹭了蹭她的掌心，這才撿起那本詩集看了眼，道：「看著眼熟，像是大哥的東西。」

那一日陸有福一拳砸在桌上，鮮血濺在了這詩集上，陸嫿可記得清清楚楚。

徐思雅垂下眸子，低聲道：「這的確是大公子之物！」

陸嫿看她臉色，笑著道：「大哥是個糙人，留著這詩集也是浪費，倒不如給了徐姐姐。」

徐思雅瞪她一眼，道：「有你這麼說自己大哥的嗎？讓他聽見了，看他不收拾你。」

「我說的是實話。」陸嫿笑著道：「再說了，他敢收拾我？我師傅不揍他的！」

話一說完，陸嫿的臉色就變了。

徐思雅看她突然安靜下來，垂著眸子一副快哭的樣子，忙急聲道：「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就突然不高興了。」

陸嫿抬頭看徐思雅，有氣無力的道：「徐姐姐，我好像做錯事了。」

徐思雅：「……怎麼了？」

「我把師傅氣走了。」陸嫿低聲嘀咕道：「他不願意理我了。」

徐思雅瞪大了眼睛，道：「國師大人？怎麼了？」

陸嫿囁嚅著將事情重複了一遍，然後可憐兮兮的道：「徐姐姐，我好像真的做錯了，怎麼辦呀，師傅都不理我了。」

徐思雅臉色複雜，看了她許久，才嘆了口氣，道：「你就是被他寵壞了。」

陸嫿：「……」

「若是換了以前，你敢這樣對國師大人說話嗎？多看你兩眼，便覺得是恩賜，而現在你卻覺得不耐煩了。」徐思雅緩緩的道。

陸嫿沉默下來，想著她和封寒認識至今的一切，發現果真如此。

以前，封寒肯出手幫她一次，她就覺得不可思議。後來，師傅給教她下棋，給她倒水，抱她睡覺……一點一點，她越來越理所當然。

徐思雅看著她，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便打趣道：「你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還因為這件事跟國師大人吵架。那些嚼舌根的你讓他們說去便是，他們那是嫉妒你好呢。我若是你，我便天天炫耀，氣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