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皇沉默了好久，最後閉了閉眼，緩緩的道：「林文佳等，出言不遜，殿前失儀，罪不可恕，發配奴役所，終生為奴。」

這話一落，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便是中書令等人也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聖皇。

他們以為，最多受到責罰，卻沒想到，直接罰去了奴役所。

堂堂官家小姐，身份尊貴，卻一朝從天堂跌落地獄，變身為奴。

若真的去了，那這一輩子就完了，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

林文佳嘴唇抖動，臉色沒有任何血色。

她慌亂的搖著頭，顫聲道：「不，我不要，我不要去奴役所，我不要……」

在她的身後，那幾個跟著她一起嘲諷陸嫿的人早就已經崩潰大哭了，此刻悔的腸子都青了。

中書令看著自己的女兒，最後一咬牙，道：「還請陛下開恩，求陛下從輕處罰。」

一邊的聖後也有些於心不忍，小聲對聖皇道：「陛下，這個懲罰，是不是太嚴重了一點？」

「嚴重？」聖皇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左睿之前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聖後：「……」

「左睿在觀星樓尚且要看陸嫿的臉色，你當真要為了面前的這些人而得罪陸嫿嗎？」聖皇又問。

聖後抿了抿唇，最後閉了嘴，後退一步，什麼也不再說。

聖皇則看向中書令，沉聲道：「你這女兒平時囂張跋扈也就算了，偏偏在這樣的場合，當著國師大人的面也不知道收斂，惹下這彌天大禍。從輕處罰，你要我怎麼從輕？我答應，觀星樓裡的那位他能答應嗎？」

中書令瞬間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國師大人離開時的那些話言猶在耳，每一個字都深深的烙印在腦海中。

中書令最後看了眼自己的女兒，最後隻得忍痛道：「如此，請陛下責罰，臣，絕無怨言。」

一邊的林文佳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哭喊道：「父親，我可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啊，父親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我不過是說了她幾句，又沒有真的怎麼樣，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不服，我不服。」

林文佳竟是開始鬧了起來，整個人激動異常。

中書令額角青筋暴跳，最後忍無可忍，抬手一巴掌扇了過去，怒道：「我就是太寵你了，才會將你寵壞了，讓你養成這麼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子，終於讓你在今日闖下這等彌天大禍。」

中書令痛心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道：「你不服，你還想怎麼樣，難道要將我們整個林府搭進去，讓我們所有人都給你陪葬你才善罷甘休嗎？」

林文佳：「……不是，我不是……」

她搖著頭，無助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若是讓我去奴役所，還不如讓我去死了算了，我不去，我不去……」

林文佳整個人驚恐的往後躲著，已經全然的崩潰了。

聖皇眼看著，最後直接一揮手，冷冷的道：「來人，將她們帶下去。」

外面侍衛幾步走進來，直接將那些還在哭喊的女子拖了出去。

即便是隔著老遠，大殿中也能聽到那些女子的哭號聲。

中書令抬手抹了一把老淚，垂著頭站在大殿之中。

聖皇掃了一眼眾人，最後冷冷的道：「爾等當約束己身管好家人，不可妄加議論他人更不該讓為了國家為了黎明百姓拚命的將士們寒了心。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你們自當回去反省。就這麼散了吧。」

說罷，甩袖離開。

大殿之上，眾人垂著頭，一個個的走出大殿，人人臉色都不好看，氣氛低迷到了極點。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左炎才緩緩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陸凝霜伸手扶著左炎，有些擔心的道：「殿下，可還好？」

整個過程，左炎一聲不吭，卻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

桌上的酒已經換了兩次，左炎喝了不少，身上也有著濃濃的酒味兒。

左炎搖了搖頭，一手搭在陸凝霜的肩膀上往外走，唇角始終帶著點笑意。

他側頭在陸凝霜的耳邊低聲道：「剛才的陣仗，你可看到了？」

陸凝霜：「……什麼？」

「剛才這麼大的陣仗，你都看見了，也知道都是為了誰吧。」左炎緩緩的道。

陸凝霜抿了抿唇，低聲道：「是、是為了表姐吧。」

左炎笑了笑，道：「是啊，就是為了她！陸嫿……沒想到吧，她今日竟是能攪動這般大的風雲。」

陸凝霜垂著眸子，低聲道：「姐姐本就是個有福氣的人，父兄對她疼愛有加，如今又有國師大人給她撐腰。」

陸凝霜說著，低聲笑了笑，道：「姐姐命好，我們羨慕不來的。」

左炎嗤笑一聲，道：「是啊，她是個好命的人。」

誰能想到，昔日那個陸嫿，能有今日呢？

因著嘲笑了她幾句，到最後所有的人都被發配到了奴役所。

就算你是中書令的女兒，也免不了這般命運。

就連父皇，也不得不看她的臉色行事。

上有封寒警告，下有陸驍施壓，就連聖皇都不得不妥協。

左炎眯著眼，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曾經的陸嫿，那個總是追在自己的身後用愛慕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陸嫿。

那個時候，她滿心滿眼的都是自己，好像再也容不下其他。

那個時候的陸嫿，總是嬌羞的跟在自己的身後，不管自己怎麼出言羞辱怎麼拒絕她都不曾退縮。

他曾經也想過，這輩子都會被這樣的眼神追逐，這輩子自己的身邊都會有這樣一個人。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一直看著自己的小姑娘眼裏突然間就沒有了自己。

那個說對自己至死不渝一心想要嫁給自己的姑娘突然間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他時常在想，她最後一次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是在什麼時候？

想來想去，大概是在他逼的陸嫿撞柱自殺的時候。

後來，陸嫿醒了，眼裏就再也沒有自己了。

如果，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那麼絕情，那現在將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陸嫿會屬於自己，陸驍會站在自己這邊，封寒會成為他最大的靠山。

那麼今日攪動鳳雲的，就變成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