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坐在屋子裏看著疊風垂著腦袋在屋子裏飛快的打掃，眼裏的笑意越來越濃。

自從自己坐在這裏之後，疊風就沒抬過頭，不但沒抬頭，還總是刻意的躲著陸嫿，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一個。

陸嫿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疊風定然是被人家灌輸了一下玄陽府邸的不成文的規矩，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種種。

對於平日間封寒的這種小變態行為，陸嫿也樂意寵著他。看著這些人躲著自己眼睛都不敢看自己的樣子，倒也覺得有幾分趣味。

今日的疊風，格外的有趣。

她輕咳一聲，喊了一聲：「疊風，玄陽府邸待得還習慣嗎？」

疊風手一抖，然後頭也不抬的道：「習慣，玄陽府邸很好。」

話落，離的陸嫿更遠了一點。

陸嫿偏不如他的意，竟是站起身來沖著他走了過去。

疊風一聽他的腳步聲靠近，瞬間如臨大敵。

他想往後退，但是又怕自己的動作太明顯讓陸嫿覺得很受傷，於是便僵硬著身子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冷汗都下來了。

陸嫿似笑非笑的走到他身邊站定，問他：「怎麼了，你怕我？」

疊風低著頭不看她，說：「沒有。」

陸嫿：「那你怎麼不看我？」

疊風：「男女授受不親，我不該盯著夫人看。」

陸嫿臉上的笑意加大，又往前邁了一步：「是嗎？」

疊風身子後仰，實在是忍不住的後退了一步，咬著牙說：「是。」

陸嫿眨眨眼，往旁邊的多寶閣上一靠，道：「你幹活吧。」

疊風：「……這裏灰塵多，恐髒了夫人的衣服，夫人還是在一邊等候吧。」

陸嫿淡淡的道：「我又不是師傅那個死潔癖，沒那麼講究。你做你的，我看我的，咱們互不影響。」

疊風：「……」

我雖然影響不到你，但是你已經嚴重影響到我了啊。

這樣近的距離，這樣的姿勢，若是讓封寒那個醋王看見了，那他的小命還要不要了？

疊風都快出汗了，卻不得不拿起手中的抹布一點一點的打掃著多寶閣上的灰塵。

陸嫿看著他動作，漫不經心的問：「你在十八樓這麼多年，你知道十八樓除了皮肉生意之外，還做其他的生意嗎？」

疊風打掃的動作一僵，隨後很快恢復了正常。

他低低的道：「十八樓的買賣在九重天也不是什麼大秘密，有渠道的都知道十八樓不只是做表明上皮肉生意，他們還做人命買賣。」

陸嫿眼裏帶著幾分讚賞，道：「疊風很聰明，這都知道。」

疊風苦笑一聲，道：「哪裏是我聰明，而是隻十八樓待的時間太久。這麼多年下來，多多少少也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

陸嫿點了點頭，說：「也是。」

她抬腳朝桌子邊走去，疊風鬆了口氣，總算是走了。

誰知道，陸嫿只是喝了口茶，隨後又走了過來，換了個姿勢靠在多寶閣上，繼續靠著看著疊風乾活。

疊風：「……」

他這會兒心思很複雜，想外面能進來個人將陸嫿帶走，又不想進來人看著這個畫面告訴封寒，否則自己下場淒慘。

他隻好埋頭苦苦打掃衛生，不敢有絲毫的逾矩。

陸嫿像是什麼都沒感覺到一般，看著疊風繼續問：「你在十八樓就乾一些雜務？見過他們怎麼談生意嗎？不是皮肉生意，是人命買賣。」

疊風低著頭，道：「我這種身份低微之人，哪裏能見得到那些？我只能在下面伺候那些貴客們，哪裏能上二樓包間去伺候。那裏我們這樣的人不能踏足的。」

陸嫿點點頭，說：「那你們十八樓目前負責接生意的那位，你可認得？」

疊風蹙眉：「你說麗娘？」

「不是，談人命買賣的那位。」陸嫿笑眯眯的說：「個頭和你差不多，看起來也是個小夥子。」

疊風一愣，抬眸看著陸嫿，苦笑道：「夫人真的是高看我了。用那位柳姑娘的話說，我就是一條最低賤的賤狗，我這樣的人，哪裏有機會見到那位呢？」

陸嫿：「當真沒見過？」

「自然是沒見過的，」疊風道：「不但我沒見過，大多數人都沒見過。目前明面上能見到那位的，只有麗娘了。」

頓了頓，又道：「更何況，這些人常年一身白袍加身，擋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就算是見到了又怎麼樣？他扒拉下身上的白袍露出臉站在我的面前，我怕是也認不出來的。」

陸嫿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他就算是站在我的面前，我怕是也認不出來。」

她轉身離開，像是真的要走了，讓疊風又鬆了口氣。

誰知道這口氣還沒松完，走到門口的陸嫿又停下來了。

她轉頭，伸手指了指疊風的那雙眼睛，道：「話說，你這雙眼睛，倒是那個人挺像的。」

疊風臉上沒有半點波動，道：「是嗎？只可惜，同人不同命。我們雙眼如此相似，他是首領，我卻是最低賤的賤狗。」

陸嫿蹙眉，道：「我玄陽府邸可沒有什麼賤狗，你要當賤狗就滾回去當去。」

疊風愣住，然後突然低了低頭，道：「是，我記住了。玄陽府邸沒有賤狗，我也不是賤狗。」

陸嫿滿意的點了點頭，抬腳走了出去。

疊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始打掃衛生。不一會兒，便聽見外面有女孩兒家的笑鬧聲。

疊風像是沒聽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顧著手裏的夥計。

直到一道清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蘭沁從門外探進來一個頭，對疊風招了招手，道：「疊風，出來玩兒。」

疊風眨眼，指了指自己手邊的活兒，道：「可是我活兒還沒幹完。」

「沒關係，那個丟在那裏便是。」蘭沁招招手，道：「仙君沒在家，不用那麼麻煩。只要在仙君回家之前打掃乾淨就沒事。」

疊風：「……」

你們這麼陽奉陰違真的好嗎？

蘭沁卻再次招手，道：「快點快點，再不來我們集體孤立你啊。」

疊風抽了抽嘴角，猶豫一下，還是扔下手裏的抹布跟著蘭沁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