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捂著自己被抽的腫起來的半邊臉頰，神色麻木。

她垂著眸子，淡淡的道：「下手輕點，你還要靠著我這張臉出做事兒賺錢來養活你呢。」

封野眉心一跳，怒火上來，抬腳一腳踹在了雲娘的小腹上，怒罵道：「臭婊-子，你也就只有這點作用了。」

雲娘嗤笑了一聲，放下捂著臉的手。

她抬眸看向不遠處玄陽府邸的大門，對封野道：「封野，看見了嗎？你那個好兒子，要成親了。」

封野：「……」

他沒說話，但是咬著牙，額角的青筋都蹦起來了。

雲娘像是沒看見一般，繼續道：「看看，不愧是玄陽仙君，當真是好大的排場啊。最近這城中，可是人滿為患，沖著他來的人，都快要擠不下了。嘖嘖，也不知到時候會是什麼樣的盛況。」

封野聲音格外冷，沉聲道：「關你什麼事？」

雲娘似笑非笑的道說：「不關我的事，但是關你的事啊。」

封野眉心又是狠狠的一跳，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兒子結婚，你這個父親怎能缺席？」雲娘挑著眉，緩緩的道：「玄陽仙君大婚，整個九重天的人都前往道賀，就連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能上去討杯酒水喝，而你這個泰山大人，卻還在最底層苦苦求生。嘖嘖，封野啊封野，那可是你親生兒子。」

封野咬著牙，冷聲道：「你是想害死我是不是？封寒和那個陸嫿對我是什麼態度，你我心知肚明。我若湊上去，絕對討不了好。」

「那是以前。」雲娘笑著道：「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她偏頭看向那邊，道：「當著全天下人的面，他玄陽仙君還能將你這個父親給剮了不成？就算封寒心狠，那陸嫿也會為了在世人面前維持一個善良的好形象而忍著你的。屆時，你只要上去討點好處，他們是絕不會當著全天下人的面對你怎麼樣的。」

封野沒說話，盯著雲娘的眼神格外冷。

雲娘看他一眼，冷哼一聲，說：「你當我沒說！你這樣的廢物，活該你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住，還要遭受今日恥辱。」

說罷，轉頭便進了其中一個巷子，扭腰擺臀的走了。

封野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回過頭，盯著那張燈結綵的玄陽府邸看了許久才離開。

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都圍在玄陽府邸附近，一雙眼睛定定的盯著那的一舉一動。

玄陽仙君的好事將近，那些暗處的妖魔鬼怪紛紛忍不住要跳出來了。

————

大婚頭一晚，蘭芙隱晦的提出，要讓封寒和陸嫿分房睡。

在此之前，封寒和陸嫿一直待在一起。雖說兩人未走到最後一步，但是卻親密與尋常夫妻無異。

陸嫿眨了眨眼，沒說什麼，但是心裏卻是有些失落的。

她還在凡間的時候，只要住在觀星樓，她都是和師傅在一個房間的。

雖然大多數時候師傅都是坐在床頭守著她，但是她知道師傅一直在。

後來到了九重天，他們一分開便是上千年。這期間生生死死，兩人好容易能走到今日，那更是連分開一秒都覺得是折磨。

生命中有限的時間，他們都想有對方的存在。

封寒看了一眼站在一邊垂著頭的陸嫿，對蘭芙搖了搖頭，說：「不用了，這樣就很好。」

蘭芙有些為難，說：「按照規矩，陸姑娘今晚是應該在自己的屋裏……」

「我說不用了。」封寒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沉聲道：「她就在我這裏，哪裏也不去。」

蘭芙被封寒嚇了一跳，再不敢多說什麼，側身退了出去。

屋子裏，封寒深吸一口氣，轉身將陸嫿拉了過來，摟在了自己的懷裏，低聲哄道：「嫿嫿哪裏都不去，就在師傅身邊。」

陸嫿靠在封寒懷裏，輕輕地嗯了一聲。

封寒心中柔軟的不像話，摟著陸嫿的手像是捧著這世上最珍貴的珍寶。

他當然知道他們如今這般不合規矩。

新娘出嫁前夜，是要待在自己家裏，由自己的親人陪伴在側的。

但是，他的嫿嫿為了他放下了一切來了九重天。

她的身邊，除了他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親人了。

他是她的師傅，也即將成為她的丈夫，他就是她的親人。

要讓陸嫿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待在陌生的屋子裏，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封寒做不到。

封寒將人抱到了床上，扯了被子裹在她的身上，連人帶被子的攬在自己的懷裏。

「嫿嫿……怪我嗎？」隔了許久，封寒才忍不住問了一聲。

陸嫿一愣，說：「怪你什麼？」

「如果沒有我，你不會跟自己的家人分離。」封寒緩緩的道：「我沒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讓你在出嫁前夕，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

陸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沒有怪師傅！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並且走到如今，我也沒有絲毫的後悔。」

「再說了，誰說我沒有親人？師傅難道不是我的親人嗎？」陸嫿笑了笑，說：「有師傅在，我不寂寞。」

封寒沒說話，將人抱的更緊了一點。

過了好一會兒，陸嫿又低低的說了一句：「不過，我很想他們。」

想父親，想三個哥哥，想徐姐姐，想弟弟陸辰星，想左睿……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臉龐，每每回想，心中便是酸澀難當。

她明白，自己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著他們了。

封寒低頭看她，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聲道：「待大婚過後，師傅帶你去尋他們。」

陸嫿一愣，抬頭看他，說：「還能尋到？」

「興許？」封寒伸手摸摸她的臉，說：「你不是還要替陸天賜尋找他的生母嗎？反正是要凡間的，說不定到時候也能尋到他們呢？」

陸嫿有些愣，這樣的事情，她當真是想都沒想過。

沉默一會兒，她才點點頭，說：「好。」

不管能不能尋到，但是封寒的這話，卻是給了她那麼一點念想。

這一夜，兩人依偎著說了許多話，直到後半夜才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