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盯著這樣的封寒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順勢坐在他的身邊，微微的偏著頭，直勾勾的看著封寒。

這個，是少年時的封寒，是她錯過的那些歲月裡的封寒。

他的眉眼，已經有了日後的幾分俊逸，他一隻腿蜷縮著靠在牆上的姿態，已經有了幾分他日後靠在椅子上的閑散姿態。

陸嫿近乎貪婪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個人。

她不用害羞，不用藏著掖著，反正對方也不會發現。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一直微眯著眼睛的封寒猛然間偏頭朝著陸嫿的方向看了過來。

陸嫿：「……！！！」

她被封寒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就忍不住尖叫起來。

但是想想，封寒難道不是應該看不見自己嗎？

她微微的偏著頭，有些狐疑的看著封寒。

而封寒，則還是定定的看著陸嫿的方向，好似真的能看到陸嫿一般。

被這樣的眼神一直盯著，陸嫿有些受不了。

難道說，封寒真的能看見？

陸嫿試探性的伸出手想要在封寒的面前晃一晃，結果手剛伸出去，便聽封寒冷冷的道：「誰在那裏？」

陸嫿：「！！！」

「你能看見我？」陸嫿簡直激動的快要哭，連忙手舞足蹈，道：「師傅，是我啊，你能看見我嗎，能不能聽到我？」

她這邊激動非常，但是封寒的神色卻沒有多少變化。

他的視線定在陸嫿的那個方向，輕聲念了一句：「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陸嫿：「……」

她停下了手舞足蹈的動作，偏頭看著封寒。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封寒並沒有看見她，更不能聽見她。

但是封寒此人敏銳非常，他即便是看不見聽不見，他也能偶感覺得到陸嫿的存在。

陸嫿想著他之後即便是雙目失明也不影響正常生活的變-態能力，如今封寒這樣，好像也還算是正常。

封寒還是盯著陸嫿的方向，最後問了一句：「我們，應該不是第一次見了吧？」

陸嫿：「？」

封寒緩緩的道：「很多年前的一個寒冬，院子裏的假山石突然崩塌，那是你做的吧？就像剛才的那一陣陰風一樣？」

陸嫿：「！」

她有些震驚，又有些高興。

她沒有想到，封寒居然還記得那麼久遠的事情。

封寒盯著陸嫿的方向，自顧自的道：「你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為什麼出現在我的身邊，又為什麼不現身來見我跟我說話呢？」

陸嫿定定的看著封寒，忍不住伸出手描摹著封寒的眉眼。

她並不是不想出現在他的身邊，也不是不想跟他說話。

她想，想的都快瘋了，但是她無能為力。

封寒不知有一雙手正萬般眷念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頰，他只是盯著陸嫿的方向，對著一團空氣道：「你還在嗎？你出現，是為了幫我嗎？」

陸嫿：「……」

封寒道：「你是不是不能說話？那你能證明一下你的存在嗎？就像剛才的那陣風一樣。」

陸嫿抿了抿唇，四下看了看，最後視線定在封寒旁邊的一個破木凳子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最後深吸一口氣，一掌劈了出去。

砰的一聲，那把破木凳子在沒有任何人觸碰的環境下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幾塊。

封寒的眼裏閃過瞬間的驚愕，隨後便問道：「是你對不對？是你在告訴我你的存在對不對？」

陸嫿下意識的點點頭，點完之後才發現對方好像看不見，於是隻好憂鬱的盯著封寒的臉。

封寒自我領悟了，知道有那麼一個存在陪在自己的身邊。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後又靠在了牆上。

他慢慢的說：「你和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幫我呢？」

陸嫿：「……」

「剛剛那風，是你起的吧。」封寒稍微偏了偏頭，盯著陸嫿的方向，又問了一遍：「為什麼要幫我呢？」

陸嫿盯著封寒的臉，默默的說：不幫你，我還能幫誰？

只是這話，封寒卻是聽不到的。

封寒也沒想要聽她的回答，靠在牆壁上，竟是閉著眼睛就那麼睡著了。

陸嫿盯著封寒的睡顏出神，默默的想著：這般美好的人，為什麼有人就忍心去傷害他呢？

她挨著封寒坐著，微微的偏頭靠在封寒的肩膀上，然後給了自己片刻放鬆。

自到了惡鬼道，她便沒有一天敢放鬆的。不是在吃別人，就是在提防別人吃她。

如今靠在封寒的身上，陸嫿才又終於能夠放鬆下來。

即便少年時期的封寒還未張開，還不弱伺候的肩膀寬闊，但是靠著他，仍舊有滿滿的安全感。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嫿耳朵敏銳的聽到了一絲動靜。

她一瞬間坐直，偏頭看了睡著的封寒一眼，然後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走了過去。

封寒這一覺睡得很沉，想來他很少能有這樣睡的安穩的時候，所以陸嫿想讓他多睡一會兒。

陸嫿順著聲音到了外面的院子，轉了一圈，終於在假山後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陸嫿遠遠的看著，像是一個女孩兒和一個半大的少年。

等她走近了，一看到那女孩兒那張臉，陸嫿的神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陸嫿沒想到，她竟是能在這裏看到柳月眉。

這個柳月眉，可謂是相當的陰魂不散了。

此時的柳月眉還不過是個小姑娘，小臉兒還沒張開，一雙眼睛滴溜溜的打著轉兒，裏面裝滿了鬼主意。

陸嫿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她對那少年說：「我發現一個很好玩兒的地方，你要不要跟我去？」

那少年盯著她，眼神裡有愛慕，連忙道：「哪裏？」

柳月眉說：「萬鬼窟聽說過嗎？我想去哪裏。」

那少年一聽，臉色一下子垮了下去，說：「換個地方好不好？你想去哪裏我都陪著你，但是萬鬼窟不行。家中長輩千叮嚀萬囑咐，切不可去萬鬼窟，那裏可是禁地，去了便是有來無回的。」

柳月眉哼了一聲，說：「膽小鬼！傳言而已，便將你嚇成這樣？我才不信那個萬鬼窟有這麼可怕呢。」

那少年滿臉憂色，道：「我們換個地方行不行？」

「不行，我就要去萬鬼窟。」柳月眉一揚下巴，神色倨傲的道：「這九重天上，還沒有本小姐不能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