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寒帶著陸嫿離開囚室，剛一出來，蘭芙便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

封寒皺著眉，在她走近之前便喝道：「站住，慌什麼？」

蘭芙一個急剎在距離他們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道：「仙君，出事了。」

封寒面色不變，道：「什麼事，能讓你有這麼大的反應。」

蘭芙道：「那牢頭壓著柳月眉去萬鬼窟，但是剛跨出大門，便被封楠給劫走了，那個牢頭也死了。」

封寒挑眉，道：「封楠？」

「是的。」蘭芙皺著眉頭，說：「說起來，都是我不好。我原本以為封楠的修為已經被廢了，瞎了一隻眼睛斷了一隻手，這樣的他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就放鬆了警惕。我沒有想到，都這樣了，他還能有辦法殺了那牢頭將柳月眉給帶走了。」

封楠突然間冒出來帶走柳月眉這件事，怕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陸嫿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沒想到，封楠還挺癡情。」

封寒一頓，低頭看她，說：「就他很癡情？」

陸嫿挑眉，抬手在他唇角親了一下，說：「誰都不能和師傅比啊。」

封寒的眼睛裏有了笑意，沒說話，但是低頭回吻了一下陸嫿的眉心。

蘭芙看著你儂我儂的兩個人，抽搐著嘴角，有些無語。

她到底還是沒憋住，問：「那現在怎麼辦？我們是追，還是不追？」

「追他們幹什麼？」陸嫿似笑非笑的道：「兩個廢物還能翻了這天不成？他們要逃，那就讓他們逃好了。」

蘭芙蹙眉，道：「但是……」

「你以為他們離開這裏便能過的好了嗎？」陸嫿笑了笑，這笑意不達眼底，森冷非常。

「他們從這裏逃出去之後，必然處處小心翼翼提心弔膽不敢睡一個好覺惶惶不可終日，比起在這玄陽府邸中的日子，可要難過多了。」陸嫿淡淡的道；「他們每日都會活在恐懼之中，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到最後，只會自取滅亡。等著吧，不用追，他們會自己回來的。」

說罷，一摟封寒的脖子，撒嬌道：「師傅我累了，我們回去休息。」

封寒嗯了一聲，直接抱著陸嫿就走了，竟是真的沒有把封楠的事情放在眼裏。

蘭芙站在那呆了一會兒，隨後嘆了口氣，默默的給封楠和柳月眉點了一支同情的蠟。

————

遠離城鎮的大山之內，一座風雨飄搖的小茅屋中，柳月眉躺在雜草鋪的地上，嘴裏不斷的發出痛苦的呻-吟。

她身上，到處都是被烙的傷痕，在沒有冰水的作用下，開始血流不止。

短短幾天，有的傷口竟是開始化膿，除了鑽心的疼痛之外，還開始散發出陣陣惡臭。

她蜷縮在那一堆雜草之上，身下的枯草都被他身上流出來的膿水弄的臟汙不堪了。

吱呀一聲，那幾根木條串起來的簡陋木門被推開，封楠手裏捧著一些野果走了進來。

他只有一隻手，帶回來的不多，散落在地上，也就七八個。

他將這些野果放在柳月眉的面前，蹲在她面前看著她，說：「吃點吧。」

柳月眉面色慘白，根本沒有半點人色。

她微微睜開眼看著封楠，說：「你為什麼要救我，你為什麼要救我？你讓我死了不好嗎，你讓我死了吧。」

封楠看著她，眼裏有幾分痛色，但是面上卻是極為平靜。

他緩緩的道：「我還好好的活著，你怎麼能死呢？你也好好的活著陪我吧。」

柳月眉臉色瞬間扭曲起來，罵道：「封楠，我不需要你救我，我要你殺了我，殺了我明白嗎？我現在生不如死的樣子你看不到嗎？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有什麼意思？」

封楠：「……」

柳月眉繼續罵道：「你不就是喜歡我嗎？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你這個下賤人生的下賤種，我怎麼可能會看上你呢？你別白費心機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喜歡你的。」

封楠看了她一會兒，緩緩的伸手將她臉上的髮絲撥開，聲音低沉的道：「我知道你不是這麼想的，你故意這麼說，就是為了想激我殺了你。月眉，我不會上當的，你也不要在故意說這樣的話來氣我了。」

柳月眉閉了閉眼金，咬牙切齒的道：「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的話是真是假，你難道心裏不明白嗎？封楠，你是個什麼玩意兒？一個下賤人生的私生子。你以為你耍手段佔了別人的位置你就能變得高貴了嗎？我告訴你，不可能，那種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你血脈裏面的另一半低賤的東西就註定了你低賤的一生……」

「夠了。」封楠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柳月眉，說：「你以為，死就是解脫嗎？我告訴你，不會的。你這樣的人死了之後不下十八層地獄，那惡鬼道也是在等著你，你以為那會比活著好受嗎？」

他定定的看著柳月眉，說：「你現在很痛苦了是吧？覺得活不下去了是吧？我告訴你，若你去了惡鬼道，只會比現在痛苦一千倍一萬倍。你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要活著，還是去死。」

說罷，轉身走了出去，那破舊的小木門被他砸的哐當幾聲，最後徹底的散了架。

原本一個簡陋無比的小茅屋，現如今又沒了門。

封楠走出去不遠，便站在了地上，抬腳將路邊的一塊石子踢出去幾米遠，臉上的神色幾乎扭曲。

他低賤，不管怎麼做，都洗不掉血脈中的那一份低賤。

所以，她柳月眉即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完全看不上他。

封楠緩緩的閉了閉眼，喃喃的道：「既如此，那我們一起下地獄好了，誰也別嫌棄誰……」

他回頭看向那個破舊的小茅屋，緩緩的勾起了一抹笑。

如今的柳月眉，已經被拉下了神壇。只要他將她骨子裏的那點驕傲打碎，染髒了她，讓她和他一樣低賤，那麼她就不會嫌棄自己了吧？

封楠想到這點，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