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不打算說些什麼嗎？」

房屋中，少女逼視著端坐在了座椅上的楚烈，臉龐之上的傷口抹擦了藥物，用繃帶包好了一片，但是看起來並不會影響到少女的容顏，反而在嬌俏中增添了一縷英氣。

「……牛奶的味道不錯。」

在那對淡藍色眸子的逼視下，狩魔人將手中的杯子輕輕放下，緩緩說道，末了，這冷澈的聲音還很認真地補充道：

「可以的話，我想要再來一杯。」

「你……」

臉龐上鄭重的神色一滯，隨即恨恨地跺了下腳，克麗絲有些氣鼓鼓地轉身去那狹小的冰箱，在經歷了一番生死之後，她多多少少在楚烈面前放下了一些防備，表現出了點屬於十三四歲少女應該有的天性。

俯下身子翻找了片刻，少女也不回身，右手向後一擲，一個白色的罐子在空中發出了一道凌厲的破空聲，以足以令普通人頭破血流的速度朝著楚烈旋轉而來。

但是楚烈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抬手，五指極有韻律地開合了一下，啪嗒一聲輕響，將少女拋來的東西準確地接在了手中。

狩魔人的眉頭微微皺起。

「快速包裝的？」

「只有這個了。」一手拿著一盒飲料，克麗絲靠在牆邊上，一旁就是擺放著聖劍的劍架，修長的手指習慣性地在劍鞘上輕輕來回滑動著，少女看著冷著張臉輕啜著牛奶的楚烈，開口問道。

「你，到底是誰？」

聲音沉靜，而且認真，如同每天擦拭聖劍一般鄭重著。

「能夠把那種程度的裡世界打破，你的力量幾乎不遜色於傳說中的英雄，即便是真的楚烈……在沒有黎明聖劍在手的情況下恐怕也很難做到你今天的舉動！」

「你的身份……」

「我已經說了。」

卡巴~輕響聲中，手中的白色盒子被捏扁，隨手向後一拋，精準地落入了垃圾箱中。

楚烈的聲音冷澈但同樣認真：「我叫楚烈。」

「教廷的聖騎士，同時兼任狩魔人。」

「……教廷？」

有些夾雜了不屑和一絲難過的輕笑，克麗絲在劍鞘上遊動的手指輕輕一頓。「你不知道嗎？」

聲音悠遠，如同從過去傳來。

「教廷……梵蒂岡……」

「早就沒有了。」

楚烈的眼神微微一凝，沉默中，楚烈的聲音緩緩響起：「……教廷消失了？那麼，其它宗教呢？」

「沒有了啊~」

「在最初聯邦還沒有構建起來的時候，那個時候人類剛剛解析出了利用蟲洞進行空間躍遷的技術，一股風氣就在這個時候開始傳開。」

「在故事中，神的權柄無非就是生命，時空……但是那個時候，生命的延長不是夢想，而空間的大門已經對人類敞開。」

「那麼，還要神做什麼呢？」

輕輕咽了一口飲料，少女的目光投向了窗外，已然入夜，點點星光在這城市的邊緣投落，映照在少女淺藍色的瞳孔深處，將之暈染地幽深而沉靜，如同越過這亙古不變的星光，看到了那一白多年前發生的故事。

輕柔的聲音似乎都沾染了歷史的風霜，輕輕訴說著：

「滅神行動，開始了。」

「華夏最先做出了行動，道可道，名可名，道藏禪宗被狂熱的人們燒毀，藏傳佛教聖地布達拉宮被轟碎，梵蒂岡被取消國度的位格，緊接著被周圍的國家所吞併，當時的教皇自盡於耶穌十字架之下。」

「但這十字架也最終被燒毀。」

「我的祖先就是在這一次災難中帶著這些兵器離開了教廷總部，最終流浪到了這裏……據我祖父的記載，之後，耶路撒冷被改造……北歐神殿和希臘神廟全部當作了愚昧的代表，生生拆除，變成了廢墟。」

「就連非洲的巫祝，都被迫放棄了先祖靈魄的信奉。」

聲音低沉了下來，隨即變得沉默，半響後，低低的笑聲響起：「現在，你還要說自己是教廷的聖騎士嗎？」

「……早就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嗎？」

嘩啦——

冷澈的聲音中，楚烈將窗枱輕輕推開，璀璨的星光泄露進來，映照在少女瞳中的星子變得明亮，映照著這藍色的瞳孔也如同晶瑩的水晶一般，灼灼生輝。

這水晶深處，有人站立在星光之下。

「那你是什麼呢？你的祖輩是什麼呢？你所信奉著的，是什麼呢？」

楚烈看著這漫天散落的星輝，聲音變得悠長起來：

「還存在的啊……」

「你說的，道藏沒了，禪宗沒了，宮殿沒了，教廷的地位沒有了，形式被迫放棄了，但是啊........」

「這些東西，就是信仰嗎？」

手指輕輕扣擊在窗台上，發出得得得的輕響，楚烈的語氣似乎在詢問克麗絲，卻也似乎在扣問著自己。

「所謂信仰，並不是什麼道藏佛經，也不是教廷不是地位不是你剛剛所說的一切，什麼是信仰？」

「能夠讓一個懦夫變得英勇，讓一位勇者低頭垂首，當你面對刀劍加身，當你明知必死無疑，當你退後一步就可以活下來的時候……」

楚烈轉身，看著那怔怔發神的少女，眼中認真。

「是什麼讓你一步不退？」

「不可退！不能退！乃至不願退！」

「那個就是信仰。」

楚烈與怔然發神的少女擦肩而過，克麗絲卻只是獃獃的站在原地。

「不可退……不能……不願，嗎？」

低低的聖歌詠唱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地低吟，繁雜但卻堅定，在少女心中響起。

『我誓我必將一路前行！』

『我誓我將為了人類的晨曦而戰！』

『我誓我願為人類的黎明而獻出心臟！』

『我誓我必將秉持這信念，我誓……』

「我將，拔除邪惡！！！」

低低吟唱，少女眼瞳中閃爍著不同的光芒，就在此時，輕輕的金屬哢嚓聲在身後響起，下意識回身。

在這少女視若生命的牆邊，楚烈取下了一柄巨劍，右手持劍，雙眼微眯著看著那雖然飽經風霜，卻依舊鋒銳逼人的劍鋒。

聲音冷澈地響起。

「明白了？」

「嗯。」

少女用力地點頭，但是目光還是止不住地飄向了自己寶貴的劍，遲疑問道：「你這是要……」

「旅行，一起嗎？」

輕輕笑了笑，在少女困惑的目光中，楚烈左手食指屈起，隨即輕輕彈在劍鋒上，劍身震顫不止，清越的劍吟聲與楚烈的聲音一同響起。

「去把他們找回來！」

「沉默了一百多年，都很寂寞吧？」

讀懂了楚烈語意的少女呼吸驟然一滯，窗外流星劃過，留下了璀璨的尾光。

（有誰知道楚烈的行動呢？嘿嘿~第三更，之前答應曉雨曦曦的加更，在這一周完美送上，請諸位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