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將渾身的疲憊與痛苦壓製下去，楚烈掌中長劍上揚，雙目當中滿是沉靜平和——

最後一步了，跨過這一步，便是劍塚！

長劍劍鋒一震，便是一聲悠長劍吟，化為了一簇寒光落向了清虛，但後者卻只是輕輕後退一步，長劍豎起擋在一旁，拇指輕輕點在了劍鞘之上。

吟吟吟~

一聲輕吟，長劍出鞘一寸，恰好將楚烈刺出的長劍擋住，手腕隨即一抖，長劍連鞘旋轉一圈，將飛羽劍劍鋒壓在劍鞘之下，與此同時左手隨意一拔。

一道劍光閃過，擦著飛羽劍劍身落下。

而在同時，楚烈背後的雄獅虛影猛地仰天咆哮一聲，厚重裹挾著凌厲的劍勢猛然升騰而起，被壓製的長劍嗡鳴一聲，將那道劍光震得一抖，擦著楚烈的肩膀而過，拉出了一道血痕。

隨即便收回，光華散去，露出了劍身，枯黃偏褐，色澤柔和，沒有鋒銳，也沒有森然的金屬光澤。

那是柄木劍。

卻滿溢著凌厲。

輕輕將手中的木劍揚起對著楚烈，清虛溫和笑了一聲：「這樣怕是要對上許久。」

「楚兄，你我二人也如清宇一般，以一劍定勝負，如何？」

「……請。」

淡淡笑了下，清虛緩緩微闔雙目，手中木劍隨意舉起，隨即便一劍漫不經心地刺出，但是就在這木劍刺出的瞬間，楚烈的瞳孔驟然收縮——

整個天地在一瞬間匯聚入了長劍當中！

這並非是攪動這天地大勢，而是天地萬物都在瞬間化為了長劍！

這蒼天在上，是劍！

這厚土在下，亦是劍！

凌虛禦空，萬物為劍！

嗤嗤嗤——

凌厲而鋒銳的破空聲乍起，下一刻，楚烈的左臂之上，一道血花濺射起來，緊接著另一道破空聲在背後傳來，楚烈瞳中寒光一閃，掌中長劍掠起，隨即猛地轉身，揮劍。

嗤啦——

凌厲的破空聲中，長劍之上劍光縱橫，精準地擊打在了那縷氣機的方位，但是卻虛不著力，令楚烈的瞳孔驟然收縮。

嗤啦——

腳腕上，一道血光乍現，凌厲的氣息四散，將楚烈腳下的地面絞出了一個大坑，而下一刻，凌厲的破空聲便如同是秋日暴雨般落下，徹底將楚烈的身體籠罩其中。

嗤！嗤！嗤！

道道傷痕伴隨著凌厲的破空聲在楚烈的身上拉扯出了一道道傷痕，渾身上下傳來的劇烈痛楚如同是一個火星，將楚烈身上一直壓製著的傷勢全部引爆——

一路鏖戰萬裡，拔劍踏破弈劍聽雨閣同輩弟子，其中不乏天資橫溢之輩，劍術高卓，修為也與自己相差無幾，直到現在，楚烈早已是強弩之末，一直都只是憑藉著自己的意志與愈養愈烈的戰意支撐——

再如何鋼鐵般的意志，也存在著極限，即便是真正的百鍊精鋼亦會在烈焰中熔毀，何況於人？

雙目當中，一絲茫然佔據，揮劍的手臂動作變得遲緩。

唯有那一腔戰意，依舊將這近乎殘破的身軀牢牢支撐在原地，即便是看不到希望，也絕不倒下！

揮劍！

繼續揮劍！

只要還有呼吸，那就不會失敗，只要還有……

啪~

輕輕的聲響中，一抹溫和的觸感浮現在了楚烈的手背之上，這感覺真實無比，令他雙瞳當中微微一亮，有些模糊的視野當中，一道人影浮現，緊接著便是熟悉的大笑聲響起，傳入腦海。

「小子，你還真的到了這一步啊！哈哈哈哈，不錯不錯！老道的眼光果然不錯！」

一襲破舊道袍，肆意而瀟灑的狂笑。

楚烈的瞳孔驟然放大：

「……前……輩？」

笑著頷首，老者寬厚的手掌握於劍柄，已經黯淡下去的飛羽劍猛然發出了一聲凌厲到了巔峰的鳴嘯聲，一圈劍氣以楚烈為中心，猛然暴烈揚起。

「這劍，當如此用！」

大笑聲中，飛羽劍被緊握，高高舉起，而在楚烈有些茫然的視野中，一副熟悉而陌生的畫面徐徐展開——

天地隱隱，雨色朦朧隱罩山川，山之巔有閣，飛簷騰壁，有人立於飛閣之巔……

飲酒入喉，長劍漫然揮起，隨即便是搖落了漫天晨星！

雙眼當中，凌厲揮灑，將那絲絲茫然全部驅散——

錚錚錚！！！

有劍吟聲，自不可知處咆哮而起！

而在對面，持劍而立的清虛瞳孔驟然一縮，一股危機從心底浮現，掌中長劍嗡鳴一聲便要徹底斬下，但是就在此時，前所未有的凌厲卻從眼前眼見著快要失去反抗能力的楚烈身上浮現。

那柄古舊的長劍嗡鳴著，如同回歸了自己的主人，卻在劍鋒上糾纏著另一股充滿了希望的氣息……

當！當！當！當！當！當！當！

一連串凌厲的爆響傳來，清虛眼中閃過了一絲驚駭——在他身前，那神色茫然的楚烈依舊佇立，而他的劍意氣息卻已經消失不見，明亮的光輝在飛羽劍劍身上浮現，在一瞬間，在他的視野當中，似乎有一道虛影在楚烈身後浮現。

刷！！

兩柄一般無二，一實一虛的飛羽劍高舉，凌厲的劍光當中，星芒揮灑而下，隨即猛然前斬！！！

清虛瞳孔一縮，本能將木劍橫於胸前，一聲爆響，一身麻衣道袍的男子轟然後退，腳步在地上摩擦出了兩道深深的痕跡，直到撞上了石桌之上，才勉強止住了自己的身子，急促地喘息了兩聲，一聲哢嚓聲陡然響起。

修長手中，那柄色澤溫潤柔和的木劍從中而斷，劍鋒一截旋轉著落下，清虛本能地探手去抓，但劍鋒只是碰觸到了他的手掌便直接崩散成了粉塵，從指縫中傾瀉而下。

刷~

另一處，楚烈本能地將長劍收回，而在他身前，已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老一少兩名穿著劍袍的男子，一旁的清宇神色微變，隨即深深一禮，道。

「弟子清宇，見過掌門，見過執劍長老。」

「掌門？」

低低呢喃了一聲，楚烈緩緩踏步上前，手中長劍托舉而起。

有風呼嘯，滿身血色的青年身形依舊筆直如劍，一字一頓，那熟悉的話語再度落下。

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

「六扇門楚烈，送玄機子配劍入閣。」

「請入，劍塚！」

弈劍聽雨閣掌門嘴角微微一顫，手掌輕輕撫上了長劍劍柄，雙目卻看向了楚烈身後，嘴唇囁嚅了一下。

「小牧……」

那隱約的老道灑然一笑，不曾言語，便緩緩消散，飛羽劍輕輕嗡鳴一聲，卻變得越發鋒銳。

「……神魂散兮，復反天地，糾纏於長劍之上的心念都在這一劍中散去，轉世都拒絕了嗎？」

掌門溫和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色，但隨即便消失不見，收斂起了心中的情緒起伏，這名看上去不過二十一二的青年拿起飛羽劍，嘆道：

「清宇……」

一旁冷峻的青年微微一愣，隨即抱拳行禮肅然道：

「弟子在。」

「將你楚師兄帶去休息，提一份上位葯浴。」

「弟子領命。」

沉聲回答之後，清宇幾步走到楚烈一旁，伸手虛引道：「楚師兄，清……」

聲音落下，卻半晌不見回答，冷峻的青年眉頭微微皺起，抬頭看去，發現的卻是一雙徹底失去了意識和光澤的雙瞳，氣息更是於瞬間微弱了下來。

身形卻依然筆直。

冷峻的劍客神色一怔，臉上各種情緒複雜地閃現，震撼，欽佩，不甘，卻還是緩緩躬身，雙手攏於劍柄之前：

「清宇，見過……」

「........大師兄。」

PS：感謝天都明河與瀟曉之徒兩位大佬的玩賞，加更與書生敢日鬼的一起，在上架之後補上，因為字數不能進展太快啊現在，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