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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世界之天衍》第四十六章 血源
「怎麼可能。」江逍果斷搖頭:「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是麽?普通朋友,你怎麼那麼關心她?」心韻用胳膊肘輕輕頂了頂江逍,一臉壞笑:「或者……你是不是對她有非分之想?嗯……你知道的,我是祭司嘛。所以你如果有什麼想法的話,我可以用精神威壓來幫你一把哦!或者給她施加一個注印什麼的~嗯,怎麼樣~」

江逍原本只是苦笑,但聽到了心韻最後那句話之後,面色卻突然冷了下來,如同寒冰一般望著心韻。

「你……你幹嘛突然拉著個臉?」心韻被江逍突然的變臉嚇了一跳:「喂,幹嘛啦,我不是好心想幫你嘛!來,笑一個!聽話哦,江逍~」

「你覺得,肆無忌憚地利用這種與生俱來的職階差別,是很有趣的事情麽?」

江逍的臉仍舊如同寒霜般冰冷,望著心韻的目光中,原本的友善一掃而空,只剩下了憤怒:「你覺得,身為祭司,就可以隨意操縱低於你的職階麽!」

「這……這又怎麼了?我真的是好意啊……再說了,這是……這是尼安德特先民留下的本能啊……」心韻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心虛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江逍的怒氣,她竟然平生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

就連之前面對潰厭那超凡的天賦能力,性命千鈞一髮之際,心韻也沒有感覺到半分的懼意,但現在,她卻連說話都磕巴了起來。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是麽!這就是你的理由?」江逍的怒氣並沒有因為心韻的表情而有些許的消散:「本能?本能?一切都是本能?那我問你,如果現在出現了另一個比你的祭司更高的職階,你是不是也甘願被他這樣用精神威壓所操控?!你是不是願意聽到他,像談論一個僕從或奴隸一樣對別人說,要用精神威壓幫助別人,滿足他對你的非分之想!回答我!」

江逍一連串的憤怒話語,讓心韻整個人都獃滯住了,良久,才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沒想過這種問題……而且……祭司本來就是最高的職階了啊!」

「沒想過,那就好好想想吧!」江逍冷冷哼了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了身來,就要向著自己的屋內走去。就在同時,屋子的門也打了開來。

亂壤從屋外走進,手裏提著一大堆熱氣騰騰的食物,只是面色與江逍同樣寒冷。

「江逍,你敢對主上不敬?」

亂壤隨手輕輕一拋,那堆食物就穩穩落在了離他幾米遠的餐桌上,隨後向著江逍大步走來,直站到了他的面前:「向主上道歉!」

方才江逍和心韻的對話,亂壤在門外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他是心韻的管家與司機,更接受過心韻的注印,自然沒可能無動於衷。

「道歉?」江逍心中的一股不平之氣頓時更加升騰:「亂壤,你可知道我在為誰說話!」

「我不管你在為誰說話,但沒有人可以在我亂壤的面前,用這種口氣和我的主上說話。」亂壤的目光堅定如岩石,冷漠如寒冰:「向主上道歉,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是麽?那就來吧!」江逍儘管明知道自己隻處於半覺醒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打得過面前的亂壤,但此刻的他早已把這種事情拋之腦後了。

他所憤怒的,痛恨的,正是這種覺醒者從尼安德特人身上所繼承的,刻印在血脈之中的職階等級。

而現在站出來維護這該死的東西的,卻偏偏是被這種職階等級所捆綁著的亂壤!

——我在為了你發聲,而你卻仍舊站在你的主子那一邊?!

江逍的雙拳已經捏得咯咯作響。不管亂壤比他強了多少,他都已經完全不在乎了。只要亂壤打算動手,江逍的拳頭下一刻就會向著他的鼻子揮去。

至於結果如何,會不會死,江逍早已置之度外。

「亂壤!」

身後沙發上的心韻叫了一聲。原本滿臉殺氣的亂壤聽到了她的呼喚,竟然立刻扭過頭去,面容也恢復了平靜:「是,主上,請吩咐。」

「這裏沒你的事了。回你的房間休息去吧。江逍對我沒有惡意,你不用在意。」心韻面色有些蒼白地擺了擺手,聲音有些沙啞。

「……是。」亂壤不可能違拗心韻的命令,躬身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從餐桌上的袋子裏取出兩個漢堡,一杯飲料,整齊地放在心韻面前的茶幾上:「主上,附近沒有什麼適合買回來的食物,只能先簡單將就下了。」隨後轉過身就向著一個房間走去。

只是在關上門之前的最後一瞬間,江逍還是感覺到了亂壤的腳步有了一個停頓,深深地向著自己望了一眼。

「看見了麽?這就是你所說的本能?」江逍並沒有因為心韻為自己解圍而領情,而是仍舊面色冷峻:「沒有接受過注印的低職階覺醒者,會承受祭司的精神威壓。接受了注印的低職階覺醒者,不能違抗上位者的任何意願。你真的覺得這樣公平麽!僅僅是因為,你站在了祭司的這個職階上?!」

「可……可這又不是我自己選的!我是覺醒之後,就發現自己天生是祭司的啊!」心韻委屈地大叫起來。

「是的。正是因為這種東西,根本沒辦法靠著後天的努力去改變,才會讓我覺得那麼噁心!」江逍將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強忍著的怒氣一下子爆發了出來:「你在覺醒之後,發現自己是祭司的血脈,所以你很愜意,很享受,很習以為常。但這就說明,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都是他們應受的麽!如果你不是祭司,而是一個戰士、工匠或是平民,你也能那麼心安理得,心甘情願地接受這一切麽!」

「可是……所有人都接受了啊!」心韻的眼睛都紅了:「為什麼你都怪在我一個人頭上!你自己看看!你接觸過的覺醒者,哪一個不是這麼坦然面對現實的!」

「我不管別人。至少,我不能接受!」江逍厲聲道:「我很慶幸,自己一直保持在半覺醒的狀態,用不著被你們甘之若素的這種血源所強行捆綁!如果完全覺醒的代價,就是在大腦裡被烙印下這種東西,連反抗的意願都消失的話,我寧可一輩子都保持現在的樣子!」

說完,江逍乾脆利落地一轉身,向著自己的房門走去。

而心韻,則隨手抓起一個沙發上的抱枕,將頭悶在裏面大哭起來。只聽見身後一聲重重的摔門聲。

她不明白,江逍為什麼會對這種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事情有著那麼大的不滿,甚至還對她發了那麼大的火。

她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在意江逍的想法。為什麼會見到他憤怒的表情,心頭就慌亂無措,連應對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我……我不會真的是喜歡上他了吧……」

「可……不可能啊!我明明剛認識他,連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到而已!」

「這傢夥……從來都不順從我,眼裏從來都沒有我這個祭司的身份……可為什麼,我總想跟他說話,總想逗弄著他玩,總想被他摸摸腦袋,看見他生氣的樣子又會那麼緊張?」

心韻不住地小聲對著抱枕自言自語著,眼淚將抱枕上打濕了一大片。

江逍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雙手抱著後腦,望著天花板,心中也是一片紛亂。

他也在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對心韻發那麼大的火。

心韻說的沒錯,這是血源,是本能,是埋藏在基因之中的東西,沒有人能夠對抗。

就好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皮膚破了會流血一樣,是生命的自然現象。

雖然是祭司,但心韻也只不過是個小女孩而已。雖然自己沒問過心韻的年紀,但看上去最多也不會超過十四歲。

這種責任,本就不應該讓心韻來承擔。

但江逍剛才的那一股怒火,卻偏偏是硬生生地衝上了頭腦,將自己的理智都一概抹殺殆盡。

似乎從之前開始,每一次想到尼安德特血脈中蘊含著的這種職階分野,江逍都會感覺到一股壓抑不住的厭惡與痛恨。

似乎……已經超越了理智的正常範疇了。

這又是……為什麼?

自己和心韻,現在還是同伴,還將會要一同前往貝加爾湖,尋找那顆種子。而現在,自己卻將心韻一通大罵……

接下來的日子裏,應該怎麼相處?

江逍的腦子裏亂糟糟的,無數思緒反覆糾纏著,正想著是不是出房間去,與心韻緩和一下這種尷尬的氣氛時,房門卻輕輕被叩響了兩聲。

江逍猶豫了稍稍片刻,翻身下床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的,竟然是淚痕還未乾透的心韻,兩隻眼睛還紅通通的。

她的手上,捧著兩個漢堡和一杯可樂。

「你起來之後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我怕……涼了就不好吃了……」心韻的聲音還有些哽咽,但還是在極力壓抑著:「你先吃點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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