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仁已經聽出了湯若望話語中的意味，他追問道：「白爾神父，請問您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

「因為這是事實！我信仰我主，但我也相信事實！」湯若望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漢王殿下從沒進過學校，一天也沒有！在他二十歲以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軍將領，但是在一次騎馬摔傷後，他就有了不可思議的能力！」

「他說他受到了東方神仙的指引，開始的時候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個笑話，但現在幾乎每一個大興軍的人都相信這一點。」

「他製造出了無煙火藥、新式的槍炮以及各種從未聽說過的機械，他對數學、物理、化學無所不通，他提出的微積分的概念、元素周期表、化學反應以及聲、光、運動和力、機械功能等各方面的知識，遠遠超出了我的理解範疇！」

「這是沒進過一天學校的人能想得出來的嗎？除了那個說法能說得通，其它你能找出理由來嗎？哦，我的主！」湯若望急促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南懷仁沒有再說話，黑夜之中，卻能隱隱聽到他略顯沉重的呼吸！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吃過早飯，湯若望就和南懷仁、威特林一起來請李元利去了拔絲作坊。

他這幾天已經想盡了各種辦法，但仍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果李元利不來三水的話，他已經準備要出發去廣州請人了。

除了兩個高爐外，鋼鐵廠的所有機器包括幾個坩堝都是從長沙拆了運過來的，路上雖然費了些力氣，但比在這邊重新打造又要省時省事得多。

盤條是已經軋製好的，但現在還不能開始拔絲，得先將設備先弄齊全。

一是淬火槽，李元利打算用鹽浴淬火，用鉛實在是太恐怖，特別是高溫狀態下鉛蒸汽極容易被人吸收，那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效果差一點就差一點，反正這龍門吊說要吊十萬斤，但真正使用的時候可能連吊一萬斤的時候都少，鋼絲繩肯定出不了問題。

鹽的熔融點不超過一千度，用建高爐剩下的耐火磚砌一個就行。

二是拉絲的時候容易卡、斷，這得在拔絲模具上裝一個潤滑油箱，將模具和鋼絲全部浸在裏面，這摩擦肯定能夠減到最小。

最後還要建密封的回火爐，六毫米的盤條要拉成鋼絲，可不是一次就能拉成的，最起碼要經過三次拔拉，每一次拔拉過後都要回火，所以要建三個回火爐。

低溫的回火爐要求不高，原來在製造彈簧的時候就建過，一說大家就能明白。李元利又將淬火爐和潤滑油箱詳細給湯若望解說清楚確認無誤後，這才去了李化那邊，南懷仁和威特林自然是屁顛顛地跟在後面。

李元利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大堆人圍在一起，中間十多個人正在對蒸汽機做最後的檢查：他們怕李元利等不及，昨晚半夜就起來幹活，天亮後終於將這大傢夥全部組裝了起來。

眾人見他進門，都站起來要行禮，李元利笑道：「都去忙吧，我還等著看你們的新成果呢。」一邊說一邊走到鍋爐前。

船用鍋爐太大，不可能用鑄造的方法，而是用低碳鋼板鉚接而成的，李元利湊上去仔細看了看，鉚接的手藝挺不錯，要不是因為用的銅鉚釘顏色和鋼板不一樣，還真不容易看得出來。

「殿下，這是為那些機械提供水蒸汽的大鐵桶嗎？不，這不是鐵，這是鋼！」南懷仁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麼大塊的鋼板完全看不出來一點鍛打過的痕跡，難道這是鑄造出來的？關鍵還有一點，做個大水桶用得著鋼板嗎？這得浪費多少錢？

「沒錯，不過它不叫大鐵桶，它叫鍋爐。」李元利曲指敲了敲，鍋爐發出「咣咣」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悅耳。

「王爺，咱們的手藝怎麼樣？」李化湊上來嘻嘻笑著問道。

「還不錯！」李元利豎了豎大姆指，「不過以後要是大量生產怎麼辦？難道全部讓你們去鉚？」

「這就是咱們帶的學徒鉚出來的！要不然全讓我們自己來乾，那得乾到什麼時候啊！」李化指了指圍成一圈的人群呵呵笑道：「他們在工廠裡是師傅，可在咱們跟前就是徒弟。」

這小子去年已經成了親，可還是一副跳脫的性子。

「都檢查完了沒？閥門儀錶、輔機、安全附件！」

「都檢查完了，完全沒有問題！」

「好了，趕緊去找木柴，挑水、挑煤，加麻油！馬上試機。」李化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眾人一鬨而散，分頭去拿試機需要的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現成的，不多一會就全都準備齊全，先加麻油（蓖麻油）潤滑，再在鍋爐內注入水，然後往爐膛加木柴、煤炭，最後點火。

隨著火苗越來越旺，氣壓表上顯示的壓力也越來越高，李化上前扭開了閥門，蒸汽機後面那根比人的、手臂還要粗的傳動軸緩緩轉動起來。

「成功了！」眾人齊聲高呼起來，李元利也是面帶笑容，鼓掌祝賀。

「哦，我的主，這簡直不可思議！」南懷仁滿臉震驚。正因為他懂一些氣體力學，而且親手做過簡易汽輪機的試驗，所以他才知道這其中的難度。

沒有想到，大興軍的科技水平確實已經超越了整個世界！

「這是用來推動船前進的，它有兩百馬力，也就是兩百匹非常健壯的馬的力量！」李元利有點自豪地向他作介紹。

南懷仁嘖嘖稱奇，威特林也是目瞪口呆，他想到的是：這蒸汽機要是用到船上，那豈不是在沒有信風的季節也能穿越印度洋？

「李化，新船造得怎麼樣了？」李元利轉頭問了一句，他有點迫不及待想看看蒸汽機船在海上的英姿了。

長沙號雖然也是蒸汽機船，但它是平底的江船，吃水淺，最多就只能在近海玩玩，要是走得遠了，只要一遇到大風大浪絕對就會翻船。

「王爺，今年是不用指望了！建船塢就用了六七十天，現在開工才一個月，最快也要過了年才能造得出來。還要披甲，那也是要一塊塊鉚上去的，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