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江巡撫蔣國柱！」達素繼續下達向眾將官命令。

「卑職在！」

郞廷佐可以在達素麵前自稱下官，但蔣國柱卻只能自稱卑職。

按理說巡撫為從二品，比正二品的總督隻低了半級，但滿清初期督權遠大於撫，更何況這操江巡撫是順治元年才設立的，只是防護長江下遊及巡撫安徽部分地方，職權根本比不上正經的一省巡撫。

「令你率兩千士卒立即趕赴瓜洲，瓜洲守將以下悉聽節製！」

「……喳！」蔣國柱很有點不情願，他是文官，從都察院啟心郎做到僉都禦史、工部右侍郎、戶部左侍郎，全都是坐辦公室，什麼時候上過戰場？可達素竟然派他去守城，這不是讓他去送死嗎？

可他不敢不領命，上諭說的很清楚：總督以下，悉聽節製，一切應行事宜，不從中製。

「本將軍居中策應，郞督負責捉拿城中細作、籌運糧草輜重以及民夫徵召！」達素沒有看他的臉色，也沒有管他在想些什麼，繼續下達命令。

「立即檄召松江總兵馬進寶、崇明提督梁化鳳率部入城駐防！」

「喀喀木守北面觀音門、佛寧門、上元門！」

六朝古都南京現有宮城、皇城、京師城和外郭城四重城牆，京師城（即內城）城門十三，外城城門十八，這觀音門、佛寧門、上元門、外金川門緊靠長江，大興軍水師沿江而上，這幾道城門自然就成了重點防守的地方。

「索渾守城西江東門、大小馴象門、大小安德門！」

京師城便在城西，這幾道門也是至關重要，因此達素派了麾下勇將固山額真索渾駐守。

「賴塔守城東姚坊門、仙鶴門！」

「城南諸門，便由松江總兵馬進寶、崇明提督梁化鳳等駐守！」

「若軍情緊急，可點烽火，鄰近諸軍需及時赴援！」

南京城外廓城牆周長一百二十裡，將京師城南的雨花台和北面的幕府山以及城東紫金山都圍在裏面，但因城牆太長，隻城門以及甕城用城磚砌就，兩側城牆則用泥土堆築，高達三丈，上寬也兩丈有奇。

這麼長的城牆根本守不過來，清軍也只有駐軍於各城樓之上，若敵從一處來攻，便點燃烽火，鄰近守軍便能快速來援。

一面面令旗丟下去，不多一會，江寧京師城十三道城門重新關閉，一隊隊的清軍扛著明晃晃的刀槍上街去驅散行人……

長江下遊比中遊地勢更為平坦，絕大部分地區丘陵低矮而零散。

天色已近黃昏。

此刻在快到瓜洲的長江北岸一處緩崗之上，尤烈正帶了五十名特勤大隊和海軍陸戰隊的士兵觀察江中和江南的敵情以及地形。

他和王興奉了李元利的軍令，從特勤大隊和海軍陸戰隊中各挑選了五十名隊員，平均分配之後兵分兩路沿長江兩岸向上遊探查敵情，王興留在了南岸，而他則過了江。

「尤哥，王爺怎麼會將咱們跟那些海軍陸戰隊的人安排在一起執行任務？這純粹就是個拖累啊！」特勤大隊的小隊長小艾忍不住低聲向尤烈抱怨，這一路過來，海軍陸戰隊的士兵老是跟不上，要不然他們早就到瓜洲了。

「怎了？你翅膀長硬了？還敢質疑王爺？」尤烈一瞪眼，特勤隊小艾嚇得一縮脖子，連忙辯解道：「尤哥，我哪是質疑王爺了？這海軍陸戰隊的人還各軍特種大隊都不如，連走個路都跟不上……」

「你還有理了？」尤烈轉過頭來作勢要打，小艾連忙退後一步。

「我記得你當年還沒他們厲害，現在學了點本事，就敢瞧不起別人。」尤烈繼續舉起望遠鏡，口裏卻又說道：「海軍陸戰隊新建，沒有參加過實戰，王爺此舉，就是要讓咱們帶著他們練兵。」

「你連這個都不明白還能當上小隊長，銅頭哥沒眼光啊！」

「我這小隊長是自己憑本事得來的，你問問他們誰不服氣？」

「別說話！」尤烈望遠鏡緩緩向西面移動，突然看見江中似乎出現了一道橫貫江面的堤壩，但因為離得遠，而且天色有點昏暗看不大清楚。

他收起望遠鏡低聲喝道：「繼續前進！前面就是瓜洲，周圍肯定有韃子的斥候，大家都給我小心點。」

命令小聲傳達下去，一行人小心地向瓜洲方向快速前進，天黑之時離瓜洲已經只有兩裡。奇怪的是一路上別說清軍，連行人都沒有碰到一個。

瓜洲作為南北向運河與東西向長江十字形黃金水道的交匯點，漕運（南方的糧食北運京城）與鹽運（沿海兩淮鹽場的海鹽西運內陸）要衝，帆檣如織，無數商旅經此南來北往，自唐宋時便是江邊巨鎮，並建了城壘。

瓜洲城牆周長足有十裡，在城東門外另築有「鬼柳城」，尤烈等人一路上連人影都沒看見一個，因此便命小艾帶人去鬼柳城中抓個「舌頭」來問話。

對於特勤大隊的隊員來說，這樣的任務十分簡單，隻過了小半個時辰，小艾便挾了兩個人回來。

鬼柳城中的老百姓已經全部跑進了瓜洲城內，不過小艾運氣不錯，抓來的兩個人當中竟然有一個是清軍綠營中的一個把總。經過審訊，尤烈才弄清了江中那道堤壩的緣由。

原來早在張名振三入長江之後，郞廷佐深感清軍水師無力，無法阻止張名振部以及鄭成功部水師西進，嚴重危及江寧，但要組建能用的水師卻不是一年兩年之事，經過再三考量之後，決定在鎮江和瓜洲之間的江面之上修建一道堤壩，用來阻止張、鄭二部水師揚帆西進。

鎮江至瓜洲江面寬達十裡，郞廷佐令人用巨木截斷江流築成了一道長壩，此壩寬三丈，上面覆蓋砂石泥土，左右兩側設置木柵，留有供槍炮射擊的孔洞。

這道長壩耗費了近百萬兩銀子，目的便是要攔截從海面上過來的海船，因此在壩上駐了重兵把守，以前還只有副總兵高謙麾下一千士卒，但昨日操江巡撫蔣國柱率兩千人到達瓜洲，又往堤壩上派駐了一千人。

不但兵力眾多，壩上火力也是兇猛，有十門紅夷炮以及五十門鐵桶炮，另外還有石榴炮、萬人敵等各種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