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才不過是十月初一，離鄭成功屠歐汀寨不過隻過了三日，軍情司現在傳遞信息能夠有這麼快的速度，卻是得益於在廣東發現了信鴿。

原來從宋代開始，民間已經大量飼養信鴿，大多是用於觀賞，只有一小部分用於傳書。在明代正統年間（一六四六至一六四九），就已經有信鴿能夠飛越一千多裡傳遞書信。

廣東民間比較富裕，養鴿子的人也多，軍情司發現它們是在五月佛山舉行的「放鴿會」上，這次放鴿會賽程達到六百多裡，而奪冠者當日便飛了回來，當時軍情司的人便馬上與養鴿者秘密接觸，將他們連人帶鳥都收進了軍情司。

不過廣東信鴿大多為短程信鴿，而澄海到廣州將近千裡，中途還要換一次鴿子，要不然最多兩天便能將書信送到三水。

「王爺，標下還有一事稟報！」封義見李元利久久不開口說話，於是又向他說道。

「偽清潮州總兵吳六奇現盤踞潮汕、揭陽一帶，卻不知為何這次沒有隨福建韃子一同撤回江南。」

李元利回過神來，順口反問道：「吳六奇？他是個什麼來歷？」

又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這讓他很感興趣，前世熬夜看金先生的《鹿鼎記》時，他可是對這位天地會的紅旗香主最終死於歸辛樹夫婦手下而嘆息不已。

「吳六奇，廣東豐順人，此人自幼熟讀詩書，然而卻嗜酒好賭，後浪跡於粵閩江浙一帶，於浙江海寧時窮困潦倒，遇浙江名士查伊璜贈資並薦入伍。回鄉後糾集鄉勇，稱雄鄉裡。」

「明亡後吳六奇投靠永曆朝廷，被封為水師總兵駐南澳，順治七年尚可喜等自南雄下韶州，吳六奇與碣石總兵蘇利迎降。主動為清軍嚮導，招徠說服附近州縣來降。」

「順治九年，潮州郝尚久起兵反清復明，耿繼茂統率滿漢十萬大軍攻打潮州。吳六奇率所部隨清軍征討，破潮州後因功升任潮州總兵，麾下士卒共三千人，水陸參半。」

李元利聽得目瞪口呆，特麽的說好的忍辱負重呢？說好的反清復明呢？

想了好一會，李元利才明白過來，自己是被金先生的小說給忽悠了！天地會是陳近南於康熙年間才創立的，而現在還是順治年，這相差了一二十年，吳六奇哪兒可能參加什麼天地會？

「你有沒有聽說過鄭成功手下有一名謀士叫作陳近南的？」

「陳近南？」封義想了一會，「鄭成功帳下倒是有幾個酸腐秀才，但沒有姓陳的。王爺，你從哪兒聽說他有個謀士叫陳近南？」

「想不起來了，應該是我記錯了吧。栓柱，準備回廣州，記住將顧先生等人叫上，這次去江南用得上他們！」李元利岔開了話題，這金先生能把漢奸寫成反清復明的英雄，這個「陳近南」多半也是他杜撰出來的。

就在這時，會議室裡的人也走了出來，顧炎武等人也在其中，栓柱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們，於是跑上前去將隨軍北上的事通知了他。

顧炎武幾步走了過來，向李元利施禮道：「殿下，大軍北上，是隻到福建還是要進江南？」

「先平福建，再進江南！」

「……殿下，學生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顧炎武遲疑了下，又抱拳說道。

「顧先生有什麼話儘管說來，你知道我又不是那剛愎自用之人。」

顧炎武和路氏兄弟等人前月來到廣州，李元利曾經和他們有過一席深談，再加上這一個多月來的相處，互相之間的性情都已熟知，故而李元利才有此一言。

「學生以為，國姓大將軍也是抗清志士，如果可能的話，還請殿下不要施以刀兵！」剛才李元利話中已經說了「平福建」，顧炎武一聽便知道漢王殿下這次是要對鄭成功動武，所以忍不住要開口勸說。

其實在這之前他和鄭成功連面都沒有見過，唯一寫了一封信也被惡仆隱藏了起來，他對鄭成功的印象都是道聽途說，只是覺得同為抗清義師，互相之間不應同室操戈，而應當聯合起來共同抗虜，因此才向李元利提出這個建議。

「顧先生！前些時日我也同你講過，對於鄭成功我並沒有敵意！大興軍取了廣東全省，獨留潮汕之地未曾克複，不是怕了清兵，而只是想和他留一處緩衝之地，我希望與他之間盡量能夠通過談判解決。」

「我曾經給他寫過兩封信，但他到現在仍然置之不理，但我都沒有準備出兵討伐。」

「可恨的是，剛才我接到秘報，鄭成功於九月二十七日攻破澄海歐汀寨，破寨後屠殺百姓六七萬，其中大部分為老弱婦孺！」

「無論他以前做過什麼，隻此一條，就足以成為大興軍的敵人！更何況他拉起隊伍以來，本就沒有做過一件利於百姓之事，所做一切都只是為了他自己！」

「無論是誰，只要殘民害民，大興軍雖遠必誅！」

「……殿下，鄭成功當真在澄海屠殺了數萬百姓？」顧炎武不由得一聲驚呼，他身後路氏兄弟等人也是大驚失色！

這可是幾萬人，已經相當於一些小縣城的總人口數量。如果鄭成功真做了此事，不但大興軍要討伐他，所有漢人都將以他為敵！

「我軍中秘報，或有遲緩，但絕無謬誤，更何況是此等大事，彼等安敢以謊言欺我？」李元利面沉似水，所有人都能夠看得出來他在極力壓製怒火。

顧炎武等人也知道漢王殿下這不是故作愛民，他是真的愛民。

漢王殿下不貪財不好色，嚴以律己，處處以身作則，做事更是公正嚴明，而且對治下百姓真是好到了極致。他的愛民不是愛一家一姓，而是他所至之處！

無食無穿的百姓他會給予糧食衣被，並且還會下發田地耕牛，派人到家中幫助恢復耕種，有什麼困難都可以找衙門官吏幫忙解決。

所有徭役都要給付工錢，這在歷朝歷代都沒有聽說過！大興軍所有將士、官吏，都嚴格按照法令辦事，連百姓心存感激送去的一尾魚都要按市價付給銀兩。

盜賊匿跡，百姓安居樂業！

怪不得大興軍收復廣東不到一年，便能夠做到人人歸心，百姓們更是親熱地將大興軍將士稱作他們的子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