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們剛在天上聽聞，燃燈與……叛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哪吒頓時雙眼一瞪，「那為何不將他們直接留下，怎得還放他們走了？天庭各處都在議論此事，說的話一個比一個難聽！」

韋護在旁道：「只是那些截教仙人惡語中傷。」

楊戩打了個哈欠，「他們說便任他們說，你們平日裏要一團和氣才是，莫要再起爭執了。」

當下，楊戩將玉虛宮之前的情形草草說了一遍，幾人聽完面色大多憤恨，而木吒和金吒卻是一臉的尷尬。

木吒的師父是普賢道人，金吒師從文殊廣發天尊，他們兩人雖是被用作擋災的弟子，但師徒關係還是做不得假的，也有不短時日的相處，師徒情也是在的。

雷震子看了眼木吒，打算將話題轉開，哪吒卻已經看著自家兩個哥哥問了句：「兩位兄長今後該是道門還是西方教？」

木吒一陣撓頭，金吒也是輕嘆了聲，皺眉思索。

「其實不必糾結此事，」楊戩在旁道，「叛離闡教的是文殊與普賢，你們兩個雖是他們弟子，卻並非有心要叛教而去，玉虛宮應當不會責怪。」

金吒道：「可若師父相召，我等如何應對？」

「去便是了，」楊戩道，「莫非你們還要為了宗門而不認師父了？」

哪吒嘴角一撇，剛要說話被楊戩直接瞪了回去。

雷震子也道：「如今咱們皆在天庭帶兵任職，此事既不受咱們掌控，咱們也不必多去念想。」

「不錯，」楊戩道，「如今天庭勢大，在天庭老實獃著吧，若事情有變，來灌江口尋我便可。」

木吒和金吒各自點頭，依然有些愁眉不解。

這兩個，夾在闡教與各自師父之間，很容易就變成天蓬元帥照鏡子——裏外不是人，與其妄動，不如不動。

哪吒暫且不多問兩個兄長之事，猶自問著：「師兄，大師伯為何就這般放他們走了？」

「大師伯自然有大師伯的考量和顧慮，非你我所能明了，」楊戩忽而皺了下眉，沉聲道：「我還有事要忙，混沌海那邊要打起來了，今日之事暫且到這，你們回天庭老實獃著修行，不要多管。」

哪吒頓時眼前一亮：「在哪打？打誰？師兄，帶我啊！」

楊戩笑了聲，擺擺手，並未多言語，緩緩閉上雙眼。

一股氣勢自楊戩化身之中湧出，而後包裹在楊戩身周，為楊戩增添了少許威嚴。

但楊戩的心神，卻已穿過混沌海的重重阻隔，到了敖心珂身旁。

他本體之前變成了一塊頑石，此時這塊頑石被敖心珂用神通收在袖中，楊戩心神一回歸，『睜眼』就是一截仿若美玉雕琢而成的小臂。

外面頗為喧囂，某種冗長且難聽的號角聲滾滾回蕩，平添某種蒼涼的厚重。

神識外散，楊戩見前方是一處望不到邊際的『蛋殼』，構成大陣基石的玄黑靈石不斷閃耀著光亮，仿若一艘無比堅固的巨舟，承載著一個大世，漂浮在混沌海中。

黑靈界？

這裏似乎比霧靈界要宏偉不少，自然是跟黑靈主和霧靈主的實力差距有關。

黑靈主是能跟玄都大師伯過招的存在，而霧靈主也不過只是『普通』準聖，若無那化作雨霧的神通，『大神通者』都算不上。

敖心珂打扮成了霧靈主的臣子，與幾個女臣、十幾個霧靈界的將軍元帥站在一起，身後便是霧靈主的車攆。

前方是列陣的黑靈界大軍，一行人在大軍前迎來，其中竟有七八名準聖或者大羅巔峰的氣息……

這算什麼？應當是給霧靈主一行的下馬威。

黑領主無需露面，迎接他們的陣仗已經足以拿下霧靈主一行——不計敖心珂與楊戩。

霧靈主嬌懶的坐在車攆之上，對著前方擺擺手，一男一女兩名準聖迎向前方，在與迎接之人寒暄客套。

楊戩躲在暗中看了一陣，這些混沌生靈的臭規矩倒是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從洪荒傳出的種種『惡習』。

傳聲給敖心珂：「我來了，今日如何安排的？」

能明顯感覺到敖心珂鬆了口氣。

「夫君稍後若不必現身，今日便不要現身，咱們準備尚未圓滿，還沒有十成把握能拿下黑靈界。」

楊戩體味著敖心珂的話語，雖一直有一縷元神跟在敖心珂身旁，卻只是感知她的種種變化，若情緒出現波動或是遇到強者氣息，都會驚醒閉關的楊戩。

換句話說，楊戩並不知敖心珂這三百年具體做了些什麼，只知道敖心珂沒有動過怒、沒有什麼大喜大悲的情緒，更不曾遭遇強敵。

兩口子，有話自然不用悶著，楊戩傳聲問道：「將此事與我細細言說。」

「嗯，其實是我算有遺漏，在安排人偷襲雨靈界的一名高手時，被那高手僥倖逃了，露了蛛絲馬跡。」

敖心珂話語中帶著少許鬱悶，「雨靈主此時已經有了警惕，更是聯合黑靈主對霧靈施壓，今日黑靈主以調和兩界衝突為由，四靈主齊聚黑靈界……便是如此。」

楊戩暗中點頭，剛想寬慰敖心珂幾句，畢竟誰都有失策之時，這三百多年才失了一次手，已經算不錯了。

但話到嘴邊，楊戩突然想起自己這次閉關之前，好像他們商量著接下來攻略的應該是煞靈界……

楊戩傳聲問：「為何去算計雨靈界了？煞靈界如何了？」

「已暗中控制完全了，」敖心珂輕笑了聲，「最初的謀算最為麻煩，花費了一百多年方才算計了一名煞靈界的準聖，有了這個突破口與霧靈界的高手驅策，不過五六十年的功夫就將煞靈主的靈核控制。」

楊戩一陣啞然……

突然又有點存在感缺失，若是不出這次的意外，楊戩專心再閉關兩三百年，是不是敖心珂已經悄悄的整合好四靈界，等他出關就開始揮兵橫掃混沌海……

雖聽敖心珂說的輕巧容易，這其中必然有大量的算計與籌謀。

重點在於必須做的無比隱蔽，不然就算有控制靈核的手段存在，一旦暴露就會惹來混沌靈族的圍攻。

這其中要耗費多少心力去算計，楊戩想想都覺得頭疼。

「難為你了。」

「能為夫君做些事，總歸是比在洪荒空等著強上許多。」敖心珂柔聲回答著。

楊戩一時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想起閉關到今日尚未出關的蕭蘭，多少又有點心虛……

果然還是不能像一個標準的洪荒男人那般去堂而皇之腳踏兩條船啊。

霧靈主的儀仗開始緩緩前行，前方那主色調為玄黑色的大陣緩緩張開一張『巨嘴』，將他們納入其中。

其內構造，其實與霧靈界差不太多，但仙島連成一片，構造出了一個面積龐大的陸地。

下方是大地，上方卻用陣法安置寶物，構造出了一副星圖，用陣法演化日升月落。

這黑靈界，倒是像極了混沌中的大千世界；當然這也只是表面想像，此地道則依然混亂無序，並不適合洪荒生靈修行，此地絕大多數生靈依然是混沌海中土生土長的部族。

黑靈界與煞靈界鮮少有洪荒修士——之前霧靈主便提過，黑靈界與煞靈界對洪荒修士並不友善。

一路看過去，楊戩見到幾處宏偉的大城，看到各式各樣的混沌生靈扎堆生存，也隨處可見一片片聚集的大軍。

敖心珂與楊戩心意相通、默契十足，見楊戩半天沒說話，便主動傳聲與楊戩言說：「夫君可知，修為低弱的混沌靈族大多以何為生？」

楊戩沉吟少許，問道：「混沌之中也可耕種？」

「只有少許靈果，那算是此地的珍饈美味，等閑是吃不到的。」敖心珂輕笑了聲，不敢跟楊戩賣關子，直接道：「他們都是吃一種石頭……」

「吃石頭？」

「其實並不應算是石，只是混沌海中漂浮的一些如柳絮般凝成的東西，其上依附著少許靈力，能讓修為低弱的混沌靈族也可攝取靈力。我吃過一次，味道……頗為有趣。」

楊戩不由莞爾。

敖心珂繼續道：「黑靈界中，混沌靈族全都被黑靈主所奴役，他們要做的只有兩件事，一個是繁衍，另一個則是為黑靈主賣命。」

「能修行且戰力不錯的，必須入軍中效命，修為底下、資質不好的，便必須定時進入混沌海，撈取足夠多的『土』回來，填修此地，供給食用。」

「故此，黑靈界的兵力頗為強盛，遠在其他三靈界之上，而且其領地也在不斷擴張，若以此發展下去，說不定能讓黑靈主開闢出又一個天地。」

楊戩有點震撼莫名。

「那為何混沌靈族不反了黑靈主？」

敖心珂眨眨眼，繼續傳聲跟楊戩嘀咕：「為何要反？他們依靠著黑靈界這座大山，可安穩的在混沌海中活下去，一直到壽命盡頭。這對於其他混沌部族來說，已是頗為安穩。」

「這些混沌靈族的追求倒是真不高。」

「其他三靈界也是一樣，只是霧靈界和雨靈界多了許多洪荒高手走動，相對較為開化一些，但這般附庸的部族依然不少。」

楊戩沉默了一陣，車攆已經開始緩緩下落，朝著下方一座無比宏偉的大城中央落去。

「夫君，心珂逾矩，但稍後能否聽心珂言語行事？今日咱們能不跟黑靈主攤牌，就能多謝準備的優勢。」

「好，你說我做就是，」楊戩自然答應的痛快，還多加了句，「瞎客氣。」

敖心珂抿嘴一笑，隨即繼續擺著冷漠面龐，對前方黑靈界之人冷眼旁觀。

「有請霧靈主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