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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二郎傳》第三百四十四章 薑尚又逢春(下)
「這女子是誰?」

「莫非是哪位前輩安排,來試探飛熊的?」

「試探什麼,飛熊本就是凡人,娶妻納妾也是正理,我倒是覺得……這女子挺不錯嘛,配他綽綽有餘。」

高空一朵雲,幾個道人盤腿圍著一個矮桌而坐,矮桌上擺著幾個茶杯,黃龍道人、靈寶大法師、清虛道德真君赫然在列。

他們應當是在南州隨便溜達,看能不能學太乙真人那般,找個機會送一二截教仙去天庭『享福』。

三教同根,互相關照嘛。

到了朝歌城,三位闡教『金仙』當然要看一看那封神之人的近況,遠遠瞧見那算命館,就見薑尚正和一女『修士』聊的興起。

薑尚身前的桌面上擺著幾個小小的龜殼,之前剛卜過卦,只是他們此時所說的,卻和卦象半點關係都沒。

薑尚不斷嗟嘆:

「求道之心雖堅,無奈卻不得仙緣,修道空度四十餘載,如今隻得三兩道法。」

「胸中縱有千縱萬橫,卻無用武之地;心中空懷鯤鵬之志,苦無半分施展之功。」

「大商立國雖仰眾諸侯,卻縱諸侯為患,如今天下諸侯八百鎮,這是何等笑話?當代商君已是岌岌可危,無奈隻得以酷刑推行新政,八百諸侯順勢而反,當真諷刺爾。」

一說到政事,那貴夫人目光有些遊離,薑尚才知自己說太多話了,對著柔兒拱手施禮。

「讓柔兒夫人見笑了。」

「今日便聊到這裏吧,我還有幾間店鋪要去轉轉,」柔兒起身,輕聲說了句,對著薑尚盈盈一拜。

薑尚連忙起身,道:「你我相談盡興,不知下次何時才能遇到柔兒夫人。」

柔兒掩口輕笑:「我鋪子便在薑尚先生對面,先生若要找我,便拿著此物去找我鋪子裏的夥計,他自會引你去我府上。」

去府上?

薑尚連連擺手,道:「這如何使得……」

嘴上說著使不得,但鬼使神差一般,薑尚便伸手將那香囊接了過來;柔兒走出商鋪,又扭頭看著薑尚。

一旁街角,那名服侍的侍女匆匆跑來,對自家夫人欠身行禮,攙扶住了柔兒手臂。

這侍女扭頭又看了眼街角,那裏有幾個乞丐叫花子正對她點頭哈腰,開心的分那十多個大錢。

「哼,」侍女一聲輕哼,瞄了眼站在那的薑尚,總覺得這老頭子是那般可惡,當真該給他點顏色瞧瞧。

薑尚卻並未注意到這侍女的目光,因為一雙眼睛一直不自覺的盯著柔兒夫人,嘴角還帶著溫和的笑意。

陽光照耀,她的肌膚像是白玉一般,有一種瑩瑩的光澤。

柔兒欠身道:「再會了……」

「再會,」薑尚拱手作別,走出門外,目送這兩個女子匯入人來人往的街路上。

柔兒和那侍女剛走……

「算命的!」旁邊傳來一聲吆喝,「今天算不算命啊!」

薑尚轉過身來,哪裏還有方才的風度翩翩?雙目冷淡,撫了撫鬍鬚,淡然道:「我既開著店,自然是要算的,你若誠心求籤,進來便是。」

「喲呵,還挺有脾氣,」幾個衣衫不齊的叫花子邁步進了堂中,薑尚眉頭一皺,卻並未說什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收拾好算卦用的龜殼,只是道:「一卦五錢。」

這幾個叫花子一愣,而後罵罵咧咧的要打人的架勢,一叫花子喊道:「你這老頭!適才我在門口聽了半天,你可收之前那小娘子半個銅板?」

薑尚看了眼喊話這人,道:「命與命不同,時與時不齊。我與那位夫人算是會友,與你,卻是要做生意的。

這幾個行乞的聞言不由大怒,他們本就是好吃懶做,才落得街上行乞,每日也能得善人家施捨些,混個溫飽。

可就算如此,他們也自認比那些為奴之人強了很多。

薑尚這般奚落他們,可是不給他們朝歌城西市第三街四虎兄弟半分薄面!

當下,幾個叫花子衝到桌旁,怒氣沖沖的瞪著這個算命的老頭。

「算命的!你要是現在給爺幾個賠不是,今太就算你命大!」

薑尚鎮定自若的坐在那,他有道術在身,自不懼這些叫花子。

雲上,黃龍真人嘴角一撇,道:「我怎的,看這飛熊有些不太順眼?也讓他吃吃苦頭吧。」

言罷便對著薑尚遙遙一指。

算命鋪中,幾個叫花子衝上去要扭打薑尚,薑尚突地站起身,寬袍飄舞,灰白長發朝著四方飄蕩,威風凜凜,何人敢侵?

突的,一束光落在薑尚身上。

薑尚一愣,隻感覺一身法力施展不出;恰在此時,薑尚的視線餘光又瞥到一旁遞過來的那隻拳頭……

結結實實,這一拳打在了薑尚的臉頰,帶起了層層臉皮。

薑尚痛哼一聲,跌坐在座位上,幾個叫花子一擁而上,對著他就是拳打腳踢。

還好薑尚修道四十年,雖看著老了些,但身子骨還算硬朗,抱著頭蜷在椅子中,一陣痛哼,卻也不告饒。

高空的那朵雲上,黃龍的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嘀咕一句:「早就看他不順眼,這般教訓也是他自討苦吃。」

「黃龍師兄,」清虛道德真君溫聲道,「此地有不少截教仙人看著,他怎得也算是咱們的師弟,莫要讓他太過難堪罷。」

「無妨,」黃龍真人抬抬下巴,「那不是去了一群甲士?自會救下薑尚。」

朝歌城怎麼也是人皇腳邊,叫花子們衝進算命鋪中這般群毆,自然早早驚動了城中巡邏的兵衛。

一群叫花子圍著薑尚也就打了三拳五腳,一群甲士湧入算命館,差點把這小鋪子給拆了。

甲士一擁而上,打翻了桌椅,扯斷了被薑尚當做招牌的幡旗,將那些叫花子和薑尚一同摁在了地上。

有位帶著一撇鬍子的武官向前,大聲呵斥:「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敢在鬧市鬥毆!都給我帶回司中!拷上枷鎖!」

「諾!」

眾甲士拿來枷鎖,將叫花子和薑尚一同鎖上。

薑尚此時已是鼻青臉腫,大聲呼喊:「我被他們痛毆,如何是鬥毆!」

「哼,一個巴掌拍不響,」那武官摸摸鬍子,冷聲罵道:「這幾個行乞的為何單單打你?」

這幾個叫花子也激靈,一人忙喊著:「大人啊!是他先罵我們!把我們比作那些賤奴!我們可不是!」

「行了!都閉嘴!」這武官頗有威嚴,大手一招,甲士們推搡著幾人同往府衙。

便在此時,高空雲上,黃龍道人又對著下方一點,返還了薑尚法力。

但薑尚此時已經被鎖銬銬住,如何能逃?

他戴上了木枷,又被兩名甲士抓著胳膊,灰白的長發凌亂的垂在腦袋旁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衣服破一塊斷一塊,何來仙風道骨,哪來鶴立雞群?

不少行人都在一旁評頭論足,薑尚羞慚的要鑽地裡去。

而在人群中有宋家的僕人,見薑尚被巡邏的甲士押住,連忙回去稟告薑尚的貴人——宋異人。

雲上,黃龍真人、清虛道德真君、靈寶大法師都是面色難看。

靈寶大法師納悶道:「為何老師選了這麼一個封神之人?」

「莫要質疑老師,」清虛道德真君最得元始天尊喜愛,對聖人老師也是打心眼裏尊敬,「封神之人,當與封神之事無關,方能將一碗水端平。故而,老師選了沒仙緣卻有王侯命格的飛熊吧。」

黃龍道人嘴角一撇,駕雲掉頭,「走吧走吧,看著心煩。我等竟和這凡人同輩,當真是……唉!」

靈寶大法師翻翻白眼,這飛熊如此狼狽,還不是因為師兄你先前封了他法力?

清虛道德真君忙道:「莫再提了,走走走,咱們去找太乙師兄喝酒。」

於是,三位闡教大佬朝北而去,薑尚這般狼狽,他們也不好意思在南洲久呆。

相對的,截教的諸多門人都見了這一幕,一個個都用留影法器拓下來,大有去洪荒五部洲、三千界擴散的架勢。

他們不用嚷嚷什麼,便是對闡教聖人無聲的嘲諷。

——瞧瞧,這就是聖人選中的封神之飛熊。

兩個時辰後,官司牢房中,薑尚垂頭散發坐在角落,看著地上的幾塊石子,心中正有些苦悶。

薑尚喃喃一聲:「竟是命犯桃花劫,如今這般苦難,是因柔兒夫人而起?這……卻也是說得過去的,唉。」

他閉上眼,猶自看見那溫潤女子在陽光中,身上仿若散著柔光……

有甲士走到牢房前,開了牢門,喊道:「薑尚!出來!你家人來接你了!」

薑尚苦笑了聲,稍微攏起長發,嘆了口氣,彷彿瞬間老了十多歲。

在他想來,必然是宋異人或者自家娘子馬氏來了此地。

甲士不耐煩的催促著:「你快一些!想在這裏賴著,讓我們管飯嗎?」

薑尚並未作答,低頭邁步出了牢房,朝著牢門走去。

這牢很小,大商的律例,重刑一般都是將犯人貶成奴隸,只有這般因小過進來的,才會關押幾日,受些體罰。

薑尚渾渾噩噩的走出牢門,外面已是暮色沉沉,夕陽若車輪,懸掛在街路盡頭。

「薑尚先生?」

一聲柔美的嗓音在旁響起,薑尚一愣,抬頭看去。

晚霞做衣星為眸,柔指百回豈恩候。

淺粉長裙小夾襖的女子站在一輛馬車旁,對薑尚低頭行禮,長發垂落,當真如那仙子一般。

薑尚張張嘴,竟有些失聲,「柔兒夫人?」

「我家婢兒胡鬧,讓薑尚先生受此牢獄之災,柔兒心中當真過意不去,」柔兒輕聲說著,目光有些忐忑,「還請先生府上休息,也好讓我為您好好賠禮。」

薑尚精神一震,臉色有些微紅,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那什麼卦象的,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啊。

「唉,讓柔兒夫人見笑了。」

「先生請,我當好好為先生賠禮。」

薑尚整理下衣袍,低頭走了過去。

拐角處,那武官正和幾個甲士嘖嘖稱奇,也不知這老頭走得什麼狗屎運,竟能讓這位家財萬貫的貴夫人看上。

這武官嘴角突然露出些笑意,大概是看到了在遠處跑來的三四個人影。

宋異人、馬氏和一位宋家家奴,剛好趕來此地。

「您笑什麼?」

武官手一攤,背著手,轉身而去,「走吧,下班了。」

下班?

幾個甲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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