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是說的阿玉丫頭吧。」虞子蘇心道，果然是為了這事情。

連夫人和自己這個妹妹，還真是巴不得自己倒霉。

連這麼件小事情，也想要拿來做文章。

不過，連夫人難道真的覺得，自己會有那麼傻，將把柄交到她們的手上嗎？

虞子蘇見虞老夫人點了點頭，不等連夫人說話，又道：「子蘇今日確實是罰了阿玉，不過是有原因的。」

「可是姐姐在怎麼不待見阿玉，也不能罰得那般狠啊。」

虞婉柔一副為虞子蘇好的模樣，勸解道：「姐姐那般做，不是讓阿玉做不了人嘛！」

她又捏了捏帕子道：「日後豈不是人人都會說，我們丞相府的女子，是個心狠手辣的麽？」

虞婉柔這話說得不可謂不毒辣。

一方面指責虞子蘇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又突出了自己的善良和純潔。

一方面又在虞老夫人面前，抹黑了虞子蘇的品性，意指虞子蘇敗壞了丞相府的門風！

要知道，虞老夫人最注重家風。

當年正是因為虞子蘇的娘親出身風塵，有辱家風，才一直對秦氏不喜。

虞婉柔這話，無疑像是一把火，喚起了虞老夫人關於秦氏的記憶。

就連她剛剛對虞子蘇升起來的那一點點好感，也瞬間沒有了。

虞老夫人聲音變冷道：「正是，子蘇丫頭年輕輕輕，怎麼能夠如此心狠手辣。」

虞子蘇並沒有驚慌失措，不徐不疾地道：「妹妹許是誤會什麼了。」

「我這樣做可算不上心狠手辣，妹妹不了解事情原委，可不要亂說，免得汙了姐姐的清譽！」

最後「清譽」兩字，虞子蘇說得極重，意有所指。

虞老夫人和虞丞相，自然是聽出了虞子蘇這意有所指的話，不由得看了一眼虞婉柔。

這一看，恰好看見了虞婉柔那一瞬間的慌亂。

連夫人急忙道：「子蘇這是何意，婉柔還不是擔心你。」

「我知道妹妹是擔心我。」虞子蘇不鹹不淡地道了一句。

那般神色淡淡，噎得連夫人說不出話來。

虞丞相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卻在細心關注著連夫人和虞婉柔的神色。

當他看見連夫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和痛恨之時，不由得驚訝地閉上了雙眼。

虞子蘇道：「子蘇回到裕辛苑的時候，只看見碧璽這丫頭來迎我，心想著阿玉或許在做別的事請呢？」

虞老夫人聽到這裏，點了點頭。

虞子蘇看見連夫人張口欲言，心中一聲冷笑，絲毫不給她機會。

她繼續道：「結果我回到裕辛苑中一看，阿玉居然還在床上睡覺！」

「想必父親是知道的，子蘇回到家中，便被連夫人叫去談話，回到裕辛苑之後已經是中午了。」

虞子蘇繼續道：「大中午的，一個丫鬟，又不是休息的日子，還在睡覺，這難道是一件小事情嗎？」

「姐姐從白馬寺回來時早上，不過去娘親那裏坐了一會兒，怎麼回到裕辛苑中就是晚上了呢？」虞婉柔嬌嬌柔柔地小聲問道。

虞子蘇暗罵一聲真蠢！

連夫人聽了，心下一急，正想幫虞婉柔圓圓話。

哪知道虞子蘇輕輕一笑，打斷了她的話。

虞子蘇緩緩道：「妹妹沒有去過裕辛苑，自然是不知道裕辛苑是在哪裏，到底有多麼僻靜。」

「裕辛苑離母親的的院子，可是要走半個時辰！」虞子蘇諷淺淺笑道。

虞丞相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從虞子蘇的眼中，看出了諷刺的意味！

半個時辰的距離！

也就是說，裕辛苑離主院足足有半個時辰的距離。

子蘇堂堂一個嫡女，居然住在了那麼偏遠的院子裏！

若是裕辛苑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豈不是……

虞丞相想到這樣的後果，不由得一陣後怕。

他心中對連氏，又多了幾分思量，也更是不滿了幾分。

虞老夫人一聽虞子蘇這話，便想起了裕辛苑到底是在何處了。

說起來，虞老夫人也知道，那裕辛苑雖然偏僻，安靜，但是卻不是個吉利的地方！

當年虞老夫人，還不是虞老夫人的時候。

虞老太爺的三姨娘在那裏難產了，而且是一屍兩命。

虞丞相當初納的如姨娘，在裕辛苑也是不到一年就病逝了。

久而久之，裕辛苑便成了個不吉祥的去處。

更何況，裕辛苑在主院的最偏遠的地方，更是鮮少有人踏足。

倒是沒想到，連氏這個當家主母，居然把堂堂嫡女安排在那樣的地方！

虞婉柔也明白，自己這是趕著上去被虞子蘇套話了。

她不由得狠狠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卻是沒有再說話。

「子蘇丫頭，你繼續說！」虞老夫人沉聲道。

虞子蘇抬頭道：「子蘇想著，若是阿玉能夠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且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這件事情就這樣掀過去了。」

「哪知道阿玉居然說自己沒錯，還說莫嬤嬤都允許了她睡覺！」

最後一句話是阿玉沒有說的，只不過當時最開始在場的，就只有碧璽和她兩個人，其餘誰也不知道。

這也是虞子蘇給碧璽的一個考驗，看碧璽到底是不是心向著她的。

當然，就算是碧璽這個時候說出事情，虞子蘇也有應對的辦法，雖然麻煩了點。

沒有讓虞子蘇失望，碧璽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扶著她靜靜站在一旁。

「子蘇隻好讓人去請了莫嬤嬤過來，只是……」虞子蘇看了一眼連夫人，欲言又止。

虞老夫人一看，眸光一沉，道：「子蘇丫頭難不成還想隱瞞些什麼？」

「不是的，祖母，子蘇……」

虞子蘇低著頭，十分為難。

她咬了咬牙，又道：「莫嬤嬤說，將阿玉交給我處置。」

「祖母知道，子蘇性子綿軟，哪裏會處置什麼下人，就照著以前連夫人處罰子蘇的法子，罰阿玉在院子裏跪一下午。」

虞子蘇有委屈道：「阿玉原本不願意的，可是莫嬤嬤說若是阿玉不願意，就會將她逐出府去，後來阿玉就同意了！」

「祖母，子蘇沒有亂懲罰人的！以前子蘇做錯了事情，就是被罰跪一整天，子蘇只是罰阿玉跪一下午而已。」

連夫人在聽見虞子蘇提到莫嬤嬤的時候，就想要打斷她，結果沒能插得上話。

後來當她聽到虞子蘇說到懲罰的時候，不由得白了臉色。

虞老夫人看著虞子蘇一臉認真的樣子，就知道她沒有說謊。

虞老夫人臉色不由得一沉，知道自己被連氏當槍耍了，心中憤怒更甚。

虞婉柔站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出。

她感覺到了祖母不善的目光，和深深的怒氣。

虞丞相也是感到十分的憤怒。

他沒有想到，子蘇在府裡居然過的是這樣的日子，居然還被罰跪過！

可笑的是，他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還以為在連氏掌管府中中饋的情況下，她能夠過得很好！

難怪他總覺得子蘇跟自己不親近，越來越不像話了。

看她堂堂一個丞相府的嫡小姐，在府中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

虞丞相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虞子蘇的衣服上。

白色的布匹，沒有絲毫華麗之色，反倒是很舊了的樣子，頭髮上沒有絲毫的首飾。

而自己的另一個女兒也在這裏，站在母親身邊，容光煥發。

頭上戴的是時下女子最為喜歡的白玉髮飾和精緻的簪子。

衣服用的是上好的雲水錦緞，腰上掛著金絲線的流蘇絛子。

簡直是天差地別！

虞老夫人也是看到了這些不一樣。

她沒想到，這個秦氏留下的嫡女，居然過的是這樣的日子。

連氏每日來請安，都說大小姐過得是怎麼樣怎麼樣的好。

今日一見，反倒並不是連氏說的那樣。

虞子蘇自然是察覺到了，虞老夫人的神色變化，和虞丞相的愧疚之情。

只不過她對於虞老夫人是否處置連夫人，是沒有報什麼希望的。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一點一點，讓連氏在虞老夫人心目中，變得越來越差。

虞子蘇猜測，這次的事情，多半會是讓莫嬤嬤來替連氏頂罪。

果然，不出虞子蘇所料。

「連氏，你就是這樣掌管府中事宜的？」虞老夫人沉聲喝道：「莫嬤嬤年紀大了，不知道如何處置丫鬟，你也不知道嗎？居然還背著處罰我丞相府正兒八經的小姐，也實在是放肆！」

連氏現在還不能妄動，就只能處置她身邊的莫嬤嬤，給她一個警告了！

連氏連忙道：「母親恕罪！母親恕罪！」

虞老夫人並沒有牽扯出自己的意思，連氏心底舒了一口氣。

既然虞老夫人給她這個臉面，她就順著梯子下便是。

只是，要對不起莫嬤嬤了。

不過她還是想要保住莫嬤嬤，畢竟莫嬤嬤是跟在她身邊多年的老人了。

她要是就這樣放棄了莫嬤嬤，只怕會讓其餘的人寒心。

連氏又勸道：「母親，莫嬤嬤年紀大了，難免有糊塗的時候，兒媳回去定會好好訓導她，讓她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