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饒是含情經過太多大風大浪，看到眼前的場景，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語去形容這一片瘡痍，城牆塌垮成碎石芥末，村子裡的房屋沒有一個完好無損的，原本的護城河乾涸了，泥土和冰渣子混成一團團……

整片地方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主子小心！」察覺到地面上再一次晃動，含情嚇了一跳，和青玉一人一邊拉著虞子蘇，而夜修齊早就被青默和其餘幾個幽谷精銳保護著。

短暫的晃動之後，眾人隻覺得頭昏目眩，然後還沒有清醒過來，就聽見虞子蘇冷淡的聲音，「快退後！」

一路上這樣的句子已經聽到了數次，聞言本能地往後面退了好幾步，就在他們心生疑惑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時候，原本那垮了的城牆，突然再一次「轟」地坍塌了下來。

濺起的灰塵湮沒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都跟緊點，別亂走。」虞子蘇對四處張望的戚遊術和田子裕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戚遊術將身上的雪花拂去，拱手道：「娘娘有所不知，上一次來的時候，城牆……城牆還是好好的……」

這才短短幾天時間，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虞子蘇卻並沒有覺得有多麼疑惑，她淡淡道：「每天地下都會有晃動，你覺得本就跟豆腐渣滓差不多的城樓，能夠堅持多久？」

沒有理會戚遊術和田子裕沉思的樣子，虞子蘇帶著眾人避開滾落下來的石頭，挑了一個相對安全一點的地方，往城內而去。

「這裡有人！」阿三突然叫道，招呼著眾人過去，將埋在一輛馬車裡面的人小心拖了出來，結果青玉和含情都忍不住別過頭，青默急忙蒙著夜修齊的眼睛。

原本露出來的下半截身子還是好好的，哪知道前面的上半身，卻被城牆上的石頭砸得稀巴爛，一片血肉模糊，雖然天氣嚴寒，但已經過去很多天了，那肉也是隱隱開始腐爛了。

「這……」阿三急忙將人扔在地上，諾大的漢子硬是被嚇得一下子手無足措起來。

「埋了。」虞子蘇招呼官府的人，沉聲道：「你，和你，就在那邊，挖個大坑出來。」虞子蘇指著城牆外面一片平坦的空地道。

「是！」這兩個人比阿三要鎮定一點，操起隨身帶的傢夥，就按照虞子蘇的吩咐，在外面開始挖大坑。

「等會兒若是還有人這個樣子……」虞子蘇頓了頓，本來是想說直接埋了，可是想了想，這樣又不知道死的到底是哪些人，但是這些人又不能就這樣放著，萬一引起疫症……

「先放在大坑裡面。」虞子蘇沉聲道：「走吧，咱們進去看看具體的情況。」

虞子蘇說罷，就轉身往豐良城裡面走去，臉色沒有半分變化，而原本臉色慘白的戚遊術和田子裕，兩人對視一眼，慚愧地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這……」含情寸步不離地跟在虞子蘇身邊，生怕再出一點意外，虞子蘇又走在最前面，所以她一下子就將城內所有收入眼中，含情忍不住顫抖著去看虞子蘇，見虞子蘇依舊神色平靜，才彷彿有了主心骨，平靜下來。

不僅僅是含情，其餘人看著這人間煉獄，也忍不住望向虞子蘇。

好在這個主心骨沒有讓眾人失望，沉穩持重的樣子，讓眾人沒有一下子慌了陣腳。

最不驚詫的是戚遊術和田子裕兩個人，他們之前就來過城內，所以看到這一片殘局，雖然心中不忍，倒也沒有其餘人那般震驚，「娘娘，咱們是要做什麼？」

虞子蘇看了一眼四周，主街兩側的酒肆商鋪全部倒塌，有的酒坊的牌子還垂掛在上面搖搖欲墜，青樓裡面的紅紗在雪中被凍住了，隱隱露出當時荒淫無度的一角……

「看看。」

虞子蘇說看，那是真的只是看看，她沒有讓眾人靠近兩邊的商鋪房屋，而是行走在最中央，走了幾步之後，她的臉色越來越沉。

死寂，整座城中，一片死寂，外面隱隱能夠看見的，只有死人的屍體，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他們在城中走動這麼長時間，連活物的叫聲也沒有聽見。

「娘娘？」戚遊術見虞子蘇神色越來越不對勁，有些擔憂地問道：「怎麼了？」

虞子蘇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該遷怒還是該說什麼，若是當初事發之後，就有人來城中救援，說不準情況會好得多，可是這也不能怪他們，趨利避害，這是人之本能。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能夠讓豐良城剩下的人沒有暴亂，已經很不錯了。

戚遊術被虞子蘇的目光一掃，隻覺得後背生涼，猜測著他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虞子蘇沉聲道：「田大人帶兩個人回一趟官洲，多帶點身手好的侍衛過來，咱們準備救人。」

「救人？」

「救人！」田子裕和戚遊術兩個人皆是不可置信地望著虞子蘇，這樣一片鬼地方，還能有人活著嗎？他們想起遇上的幾個裸露在外面的屍體，隻覺得又開始反胃起來。

虞子蘇沒有容忍他們反駁的意思，沉聲道：「人的求生意志是無限的，若是真的有人還活著呢？難道要朝廷放任他們在這裡等死嗎！」

戚遊術和田子裕兩個人被虞子蘇問得腦門一跳，急忙擺手道：「怎麼可能！」

田子裕道：「下官這就回去！」說罷，也不敢逗留，點了兩個人就迅速離開，皇后娘娘發起火來，簡直太可怕了。

虞子蘇又對含情道：「傳信給夜文頤，讓他抓緊時間，讓人將糧草、棉被棉衣還有藥材送過來，另外，再派幾名太醫過來，大摩那邊也一樣。」

虞子蘇挑了一個相對安全一點的地方，只要餘震一起，就能飛快跑到空曠安全的平地上，招來官府的人手，指著廢墟道：「往下面挖，看看有活口沒有。」

說罷，她轉過身又對幽谷的人道：「你們兩個人一起，在城中仔細查看一下，有沒有活口，如果再遇上地動，就跑到安全的地方，知道了嗎？」

「是，屬下明白。」十個人迅速分成五組，往五個方向而去。

夜修齊掐了一下子青默，讓他把自己抱到虞子蘇面前，笑得十分諂媚地道：「娘，我和青默去西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