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修齊喉嚨動了動，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仍然是啞的，「你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夜修浚走到夜修齊旁邊，一貫帶著笑意的臉上多了幾分懷念，「當初凌霄姐姐，因為這幅畫不見了，著急了好幾天，原來是在你這裡。」

夜修齊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染了幾分笑意，摸著畫卷緩緩道：「畫得很好是吧？我第一次看見，就覺得這畫應該是在我這裡，忍了幾次，沒能忍住，就讓無一把畫悄悄拿過來了。」

那個時候的凌霄，剛剛對他敞開心扉，和他形影不離，關係比她和娘親還要親密。

「我總覺得，凌霄對我，終究是與對你們不一樣的……」夜修齊沉默了一會兒，才又緩緩道：「我是不是太著急了？」

兄弟倆倒是少有這般平平靜靜交談的時候，原本是想要興師問罪，問問夜修齊為什麼要欺負凌霄姐姐的夜修浚，一時之間，責備的話語，反倒是說不出口來。

其實在花韻將昨日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以夜修浚的聰慧敏銳，便已經察覺到了夜修齊和夜凌霄兩個人出了問題。

只是沒有想到，夜修齊會讓夜凌霄受委屈。

不僅僅是夜修浚，就是其餘人也沒有想到，畢竟要說七王府之中，誰最疼愛夜凌霄，那絕對非夜修齊莫屬。

夜修浚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夜修齊，想了想，才緩緩道：「哥，凌霄姐姐不是你要的畫。」

「我知道。」夜修齊沉沉嘆道：「可是我忍不住，修浚，我等了這麼多年，若是她真的喜歡上了別人，我……」

夜修齊聲音夾雜著深入骨髓的痛苦，那種一點一點蔓延開來的疼痛，彷彿無處不在，可是等你想要去確定到底是哪裡痛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你根本找不到到底是什麼地方痛。

夜修浚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凌霄姐姐發熱了。」

「什麼！」夜修齊一下子站起身來，將放在桌子外面的幾本書拂到了地上也沒有察覺出，著急道：「怎麼回事？你剛剛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夜修浚看著自己哥哥一下子活過來的樣子，挑了挑眉，不疾不徐地道：「我剛剛說了，你能聽進去？至於怎麼回事，我還想要問問你是怎麼回事呢？花韻說，昨日人是從你這裡回去的……」

夜修浚沒有得到答案，因為夜修齊等到他最後一個字落下，就已經慌慌張張地往凌霄閣跑過去了，連自己一身的亂糟糟也不知道打整一下。

夜修浚看著夜修齊的背影，想了想夜凌霄現在的狀況，還是輕輕一躍，去將暗處的無一抓出來，吩咐道：「無一，你給爹和娘傳個信，讓他們有空回來一趟。」

「好的，小公子。」無一應了一聲，又將身子縮回了暗影之中。

花韻褪下夜凌霄的褲子和襪子，才發現小腿上青青紫紫的痕跡，估計是被花園裡的枝條打出來的，不過花韻這個時候並不知道，還以為當真是大公子欺負了自家的小姐，又氣又心疼。

更觸目驚心的，是腳上一片血肉模糊的磨傷。

花韻心中一驚，想了想，還是給青尋說了一下。

青尋讓花韻將夜凌霄的腳露出來，細細看了一會兒，才皺眉道：「昨日小姐走了很長時間的路？」

看腳上的磨傷，應該是水泡破了之後，又染上了灰塵，沒有好好處理，然後才發炎了。

「小姐昨日在白馬寺逛了一整天……」花韻小聲道。

「得處理一下……」青尋沉聲道：「你讓人去叫蘇諾過來一趟。」夜凌霄畢竟是女孩子，他如今也不方便動手，交給蘇諾反倒是放心一點。

花韻點點，剛剛走出房門，就和急匆匆過來的夜修齊差點撞上了。

「凌霄呢？怎麼樣了！」夜修齊冷冷道。

花韻想著夜凌霄腳上的傷，對夜修齊也沒有什麼好臉色，淡淡道：「青大夫正在看……」

夜修齊沒有理會花韻怪異的語氣，徑直往裡面走去，卻被花韻伸手攔住了。

花韻看著夜修齊怒氣沖沖的樣子，心中有些發抖，可卻沒有一點退縮，大聲道：「大公子，小姐如今年紀也不小了，男女有別，還請您止步！」

「滾！」夜修齊冷冷道，見鬼的男女有別！青尋還在裡面呢！

這個人時候的夜修齊，早就忘記了青尋是大夫的事實，心中擔心著夜凌霄，根本不想和花韻瞎扯，沉著臉將花韻一把拂開，大步往屋子裡面走去。

夜修齊走進去，就看見夜凌霄一隻腳擺在外面，青尋正蹲在一旁，當即怒從心中起，也不管青尋是爹娘面前的老人，冷聲問道：「青尋，你在做什麼！」

青尋因為花韻的描述，再結合今天看到的事情，多多少少也猜想到了一些事情，看見夜修齊盛怒的樣子，也沒有多加在意，一貫溫和的臉上反倒是鬆了一口氣，讓人去告訴花韻，不用去叫蘇諾過來。

然後，他才對夜修齊不卑不吭地道：「大公子過來得正好，可以幫忙給小姐處理一下腳上的傷口，省得還要等蘇諾過來才能動。」

「什麼傷口？」夜修齊皺眉，順著青尋的目光望過去，心中突然狠狠抽疼。

水泡破了，露出泛白的皮，和猩紅的血肉，上面還有一些灰塵，還有血跡，混合在一塊，一片狼藉不堪，「這是……」

夜修齊緊繃著一張臉，壓抑著心中對自己的憤怒，沉聲問青尋，「怎麼處理？」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青尋退了出去，在外面一邊講，夜修齊在裡面給夜凌霄處理，夜修齊怕夜凌霄的褲腿礙事，往上面卷了卷，自然而然的，就看見了小腿上青紫的傷痕。

夜修齊轉念一想自己昨日拉著夜凌霄走的是哪條路，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心中疼得無以復加，對自己昨日的衝動更是後悔無比。

「凌霄……」夜修齊啞著嗓子，低低道，目光這才敢落在了夜凌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