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你在胡說什麼！」女人還沒有說話，公孫瓚就忍不住憤怒地道，「你明明知道……」

「老頭子知道什麼？」公孫止說著，看了一眼旁邊不動聲色的女人，意有所指地道：「你也不想想，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你母親，當年就已經死了！」

公孫瓚彷彿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子，半晌回不過神來，是啊，他母親，當年早就死了，那眼前這個熟悉的女人，就不會是他的母親，可是，真的好像啊。

「父親……」

「姑娘，你認錯人了，老頭子的兒子和兒媳早在很久之前就死了。」公孫止目光一沉，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否認道。

公孫瓚認不出來此人是秦樂，可是公孫止卻是識得的，然而公孫止卻沒有半分喜悅，最初的驚訝之後，便是深深的疑惑和不滿。

多年前該死的人沒死，居然還好好活著，為什麼卻又要讓人將公孫瓚帶到自己這裏來？

而讓公孫止不滿的是他在遇到秦樂之前，發現公孫瓚居然同秦樂的舊部有所關係，公孫止不確定這件事情，到底是公孫瓚自己聯繫的，還是秦樂對自己的屬下授意的？

這樣一來，公孫止心底的疑惑就更多了。

與這些疑惑相對應的，是對虞子蘇的愧疚，秦樂沒死，那他之前做的，和間接縱容公孫瓚做的，又算什麼？

「父親，本王知道你是對本王這麼多年對瓚兒沒有盡到教養責任不滿，可是本王是有苦衷的……」秦樂沒想到公孫止是真的不想要和自己相認，一愣，急忙解釋道。

「當初本王逃出秦雯洛那賤人的算計後，本來是想要去找你們的，哪知道離境卻說，你們已經脫離了公孫家，他也聯繫不上離憂，所以才一直沒有找到你們的下落，這麼多年來，本王一直在派人尋找你們……」

「所以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找到？」公孫止止不住嘲諷道，這真的是他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

當初他離開公孫家的時候，還特地跟將公孫瓚送來的人說了，到時候他會帶著公孫瓚往景國而去，這麼多年，他才不信，若是秦樂真的派人找了，會什麼線索都找不到。

公孫止這麼想，可是公孫瓚卻並不。

從他得知眼前這個女人真的是自己的母王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急忙替秦樂說話道：「爺爺！你別那樣說，她定然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你！」公孫瓚那副樣子，公孫止看了自己嘆自己這麼多年教養不力，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他怎麼就將這個孩子養成了這副樣子！

秦樂一看這回來的樣子就渾身都是古怪，他想要帶著他遠遠避開，可他卻並不領情，反而覺得他不通情理。

公孫止是心中悶著一口氣，可是公孫瓚卻毫無所覺，他已經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女人身上，十分期待地問道：「你……你真的是我的母王嗎？我父妃呢？」

秦樂先是露出欣喜的神色，聽見公孫瓚的問話後，神情一陣落寞，變得十分難受，眼眶一紅，原本精緻的面容都被突然滑落的淚水染花了，「你父妃……父妃在那場大火中，沒能挺過來……」

「啊……」公孫瓚原本的欣喜全沒有了，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哭喪著臉道：「我就知道……」

「瓚兒放心，母王以後會連帶著你父妃的那一份疼愛都給你，是母王不好，這麼多年，委屈瓚兒了……」秦樂說著，眼中的淚水越流越洶湧，一副十分愧疚的樣子。

公孫瓚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撲到她懷裏，動容不已地大喊道：「母王！瓚兒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是真的回來了嗎……」

秦樂已經多年沒有跟人這樣直接接觸了，手掌本能地就想要攻擊，好在很快反應過來，有些僵硬地將人抱在懷裏，想了想，拍著公孫瓚的肩膀安撫道：「別哭了啊，母王是真的回來了……瓚兒別哭了……」

公孫止將秦樂的所有動作收入眼中，卻因為公孫瓚的動作，嘴唇動了動，並沒有多說什麼。

公孫瓚哭了好大一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掙扎著從秦樂懷裏起來，哪知道秦樂微微一側頭，公孫瓚就一不小心碰掉了秦樂腦袋上帶著的帽子，露出另外半張臉。

那是怎麼樣的一張臉！坑坑窪窪，彷彿一條不平的泥濘路一樣，比路還要猙獰醜陋的，是那些不平的表面還殘留的燒傷褶皺，彷彿一條條蛆蟲張牙舞爪著，昭示著秦樂當初經歷過什麼。

另一半張臉有多麼的景緻美艷，這半張臉就有多麼的醜陋不堪。

公孫瓚一下子愣住了，不僅僅是他，就是一直注意到那邊情況的公孫止也愣住了。

等到秦樂匆匆忙忙將帽子戴上，一臉難堪的樣子，兩個人才反應了過來。

公孫瓚難受不已地道：「母王，這是當年燒傷弄的嗎？孩兒就知道，就知道秦雯洛不是個好東西，早知道這樣，孩兒就應該對虞子蘇更狠一點……」

公孫止聽聞公孫瓚的話，皺了皺眉，卻是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問秦樂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秦樂原本還以為公孫止還會對自己有意見，聽到公孫止問自己，表現出一副十分驚喜的樣子。

她急忙回答道：「沒什麼，就是當年……父親知道的，那場大火……終歸是有些影響的。本王這麼多年來，也是因為一直在養傷……」

秦樂還沒有說的是，其實當初她是一張臉全部都被燒傷了的。

只是後來離境尋來南疆的一位會移皮的大夫，將她另一張臉好的全部移植到了一邊，是以才有了這半張可以示人的臉，即便是如此，也需要她細心地用特殊的東西養著。

公孫止想著那張臉，長嘆一聲，終是將自己的不滿收斂起來，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秦樂又是眼眶一紅，勉強著沒有落淚，才道：「不哭，能夠找到父親和瓚兒，就已經很幸運了。」

短暫地認親之後，三個人之間的氣氛也和緩了不少，公孫瓚一直膩在秦樂身邊。秦樂因為保養得宜，站在公孫瓚旁邊，怎麼看都不像是他的母親。

公孫止覺得怎麼看都覺得違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看著公孫瓚一臉的欣喜，公孫止不好多說什麼，隻問道：「那你這次來東陵做什麼？」

秦樂道：「是來找東陵太子商量一件事情，父親你們呢？」

公孫瓚問道：「母王，是什麼事情啊？」

秦樂一僵，她原本是想要將這個話題帶過去的，抬頭去望公孫止，見他並沒有什麼異樣，才放心下來。

她輕笑道：「是一些飛鳳國朝堂上的事情，母親這麼多年來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倒是瓚兒，怎麼和爺爺跑到東陵來了。」

「我和爺爺知道虞子蘇是秦雯洛的後人之後，便離了景國，然後爺爺就帶著我來了東陵……」

「原來瓚兒這麼長時間都是在景國嗎？」秦樂適時問道。

「對啊，母王，我跟你將……」

景國之中，虞子蘇醒來之後，便拉著夜修冥要去將關在大牢裏面的人處置了，「甘蓉甘五不說，任宇在大牢裏也關得夠久了，既然嘴巴閉得那麼緊，什麼都撬不出來，我看乾脆也不等了。」

「反正還有青尋撿來的『女兒』啊。」虞子蘇輕笑道。

夜修冥寵溺地將人牽著手，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穿著的衣服，看不會被大牢裏的寒氣影響，才帶著人往大牢而去，「嗯，聽你的。」

甘五是真的臨死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有說，只是道了一句「主子真狠」然後便閉上了眼睛。相反的是任宇和甘蓉兩個。

任宇一直以為自己就會被關在大牢裏面一直到被人救出去的那一天，卻沒有想到虞子蘇居然想要讓他死，急忙掙扎著，用嘶啞的嗓子急急道：「我……我說……」

可惜並沒有人因為他這句話停下來，拖著他往外面去的人步子依舊是那麼的快，讓任宇的心情更加惶恐了，用盡全身力氣吼道：「我身後的人不是東陵榮王！是飛鳳國長老院！」

尖利的嗓音像在地上被拖破了的麻袋，刮在耳邊難聽得很，虞子蘇淡淡道：「本宮知道了。」

聽出來她的話外之音的幾個人，沒有絲毫停頓地繼續往外面走去，然後響來任宇的求饒聲，「我說了啊，真的是長老院，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夜修冥早就捂著虞子蘇的耳朵去了關押甘蓉的地方，看來早就應該將任宇處置了，這人是真的不知道什麼，還不如後面抓的這兩個女人知道的東西多一點。

不過想來也是，飛鳳國乃是女權國，大部分女人的權力都比男人大。

甘蓉沒有大吵大叫，只是臨死之前突然道：「我說是誰，你們放了我行不，我知道自己錯了……」

沒有人應答，她的心裏慌亂不已，豁出去一般地大吼道：「是嶽王！是嶽王！嶽王沒死！她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