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落下，不過一夜之間，京都就換了個模樣。幾株常青樹在一片銀白之中青翠欲滴，零碎的雪花仿若真的花兒盛開一般，一朵接著一朵，便讓整個鳳棲宮多了幾分生機盎然。

虞子蘇裹了一身又一身的棉襖，還是冷得唇瓣青紫，夜修冥心疼不已，便讓她別再去上朝，轉而將議事的地方搬到了鳳棲宮毗連的畫意閣中。

「明日便是大年了，時間過得好快。」虞子蘇身上冷，卻又喜歡吹冷風，只要大家一個不注意，就又跑到了窗子邊，自己把窗子打開了。

夜修冥十分無奈地將窗子關上，把人來到暖和一點的地方，「是挺快的。」白駿過隙，蜉蝣一瞬，如何不快？

「東陵商策這下子應該挺急的吧？」虞子蘇望著夜修冥，忍不住笑出聲來，「都說女人小肚雞腸，夜修冥，其實我發現……唔……」

虞子蘇剩下的話被夜修冥堵在唇裡，看著眼前這個目露狼光的男人，自己默默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一言不合就開車，就算他倆老夫老妻了，她也有些吃不消啊……

「你發現什麼？」夜修冥一邊伸出手給喘著氣的虞子蘇順氣，一邊繼續剛剛的話題。

虞子蘇默默搖頭，「沒什麼。溫文越那邊怎麼樣？」

夜修冥對虞子蘇一如既往拙劣的轉移話題的技巧不做拆穿，從善如流地改變話題道：「你放心吧，有簡水山莊的少莊主幫襯著，沒事的。」

「薑家背著朝廷私自開發了這麼多金礦，難道父皇真的是一點也沒有察覺？」

之前得知薑家在湖淮居然有金礦，虞子蘇就震驚不已，可是這還不算，隨著這條線查下去，居然發現薑家手中的金礦不止一處！

金礦意味著什麼？

黃金白銀，乃是現在市面上流通的貨幣，還是銅錢銀票這些東西不能比的貨幣。

可以說，一個朝代的更迭，有可能會出現新的銀票導致原本的銀票貶值或者在市面上不能流通，可是卻無法改變黃金白銀本身帶有的價值。

換句話說，就是黃金白銀具有保值的能力，這也是有時候戰事時期，許多商人寧願手中持有金銀非要把銀票用出去的原因。

錢財動人心，人心搖國基。所以一般而言，金礦銀礦的開採冶鍊權，都是被皇室死死捏在手裡的。可薑家卻向朝廷隱瞞了這一事情。

夜修冥不知道在想什麼，摟著虞子蘇的手緊了緊道：「或許吧。」誰知道老頭子到底怎麼想的？

東陵國皇宮，東陵商策一身輕便的常服，彷彿感覺不到冷意似的，將手中的東西狠狠砸在桌子上，怒道：「沒有？孤養的全是廢物不成？」

聲音依舊清潤，可是卻讓聽見的人俱是狠狠一顫，因為東陵商策身上不滿的怒意，一點也沒有掩飾，再加上他半邊身子隱在黑暗之中，彷彿蟄伏的凶煞之物，更是讓底下的人膽戰心驚。

「臣……臣已經儘力了！」

跪倒在地的大臣想起被毫不留情斬殺的孔大人，心中更是惶恐。

急忙辯解道：「那些百姓都說是家中只有糧食，今年的棉花早就沒了，尤其是弓幽城，那邊的，連糧食都只有今年過冬的，屬下也沒有辦法啊！」

「沒有辦法？」東陵商策死死盯著他，「沒有辦法也要給孤想辦法出來！」

「陛下，這……」大臣想要說東陵商策這實在是為難人，然而東陵商策早就不耐煩了，冷聲道：「滾吧，找到辦法了再來跟孤講！」

那大臣沒有法子，隻好先退下，想要去找其餘老臣商量商量。

等到人走完之後，東陵商策才幽幽問東阿：「查到了？」

東阿有些擔心地道：「查到了，是明景帝和明德皇后。」

「大概是在鍾丞相到達京都的時候，那個時候天氣還沒有這般冷，明景帝派了齊佳郡那邊的人前往弓幽城，大肆收購棉花，再加上給出的價錢也公道，所以老百姓也就賣了。」

弓幽城就在齊佳郡旁邊，本來原本想要做這件事情的是虞子蘇，結果等到虞子蘇傳信給江寧的時候，才發現某個吃醋的皇上，早就看不慣某人，開始動手了。

「其餘的，是明德皇后手底下的江寧，帶著一群富商在東陵收購的。」

富商雖然不像官員，手中有一定的權力徵調稅賦，命令百姓，可是毫無疑問的是，富商的門路和手段，比之官員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也是為什麼東陵商策當初為什麼瞄準齊佳郡的原因。

齊佳郡身為三國交界的地方，來來往往的皆是商人，若是能夠掌控他們……只是可惜籌謀了那麼多，居然憑白給虞子蘇和夜修冥做了嫁衣，想起如今齊佳郡被稱作「蘇城」，就讓人膈應得慌。

「根據手底下查出來的消息來看，估摸著只是比明景帝晚了幾天而已。那群富商多數是東陵人，走南闖北的，和江寧交好，再加上江寧給出的價錢不錯，所以便將能夠買到的都給買了。」

東阿說完便老老實實低垂著頭，只希望東陵商策不要發怒才是。

不僅僅丟了面子，還被情敵外加政敵早早擺了一道，東陵商策怎麼可能不發怒！

蔥玉一般的手指緊緊併攏，狠狠拍在桌案上，緩緩轉過身子，露出陰沉的臉色和不善的目光，哪裡還有當初的溫潤如玉？

「該死！」東陵商策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可是散發出來的殺意，陰厲嗜血。

東阿忍不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啊！該死的夜修冥！該死的虞子蘇！都該死！都該死！」東陵商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下子激動起來，居然失控地將桌子上的東西摔在地上。

「嘩！」新換上的青玉茶盞發出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屋子裡分外清楚。

東陵商策回過神，才驚覺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緊緊皺眉拂過桌子上的茶水痕跡，淡淡問道：「他們買了那麼多東西，都用在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