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凈從朱軍醫面前走過時沖他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腳步輕悄的走進內室，過去挨著凌荊山坐下。

後者抬頭看她一眼，「你來了。」

「嗯，那個送信人查出來了麽？」這會兒明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凌老爺就是一口氣吊著，她問候也沒多大意義。但要說節哀順變又早了些。一味沉默更是不大合適，索性另找了個話題。

凌荊山冷笑，「柳家庶出的女兒本來就當揚州瘦馬養的，柳氏婚前確實和一些達官貴人有過接觸。柳老頭一直跟個官場不倒翁一般，可不就是託了他那些閨女、姐妹的福。老頭子跟她也是過門前就勾搭上了。我還在排查，也不知道到底是她的哪個入幕之賓。」

明凈眨眨眼，她是聽說柳氏出身高門。合著還有這樣的高門啊？如果就是為了攀附貴人培養的，那怎麼不往更高處去？

「凌家從前......」

「富而不貴，一些在外做官的族人也沒有超過四品的。不過老頭子十多年前長得也是挺勾女人的。」在一群上了年紀的人裡，那就更出挑了。

看凌荊山的長相也知道凌老爺以前肯定是個美男子，甚至年長之後也是風度翩翩的大叔。明凈下意識朝病床上的人看了一眼。可惜，這會兒兩邊臉都不對稱了。臉色倒是紅潤得很，她估計多半是腦溢血導致的。

「真的沒有辦法了麽？」

「這兩日都是用藥和參湯吊著。府城來的王大夫還有朱軍醫之前還說盡人事、聽天命。到今天下午，兩人就什麼都不肯說了。我索性把那王大夫也放走了。」

明凈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那你也要保重才是。」她進來就看到棺材還有紙錢、紙人等等都預備下了。估計一開始是想沖一衝，不過很快就能用上了。到時候凌荊山這個孝子還有得忙呢。

凌荊山端著茶盞道：「我本來以為心底已經不把他當爹了。可到了這個地步心頭還是有些空空蕩蕩的。」

「畢竟是你親爹嘛。」

「是，小的時候他也曾抱過我、疼過我。如今我也只能送好他這最後一程。」

明凈知道他不會放過柳家以及據說是凌二少親爹的那人。不管怎麼說，凌老爺都是因此才會中風。這也算得上殺父之仇了。但柳家既然是那樣的人家，枝繁葉茂的還不知勾連了多少人家。

「凌大哥，你要不要眯一下？我替你守著伯父一會兒。」

「不用，我撐得住。而且這會兒也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就好。這屋裏屋外的，你怕不怕？」

「原本有一點，不過你在這裏我就不怕了。」

凌荊山朝她伸出手，明凈猶豫了一下坐了過去任他抱在了懷裏，然後把頭放在了她肩上。

「我生平最痛這樣意料之外的無能為力，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兒的，一直好好兒的。」

「嗯，我答應你。」

凌荊山就這麼靜靜的抱著她坐了一會兒，然後坐直身子道：「好了，你回去吧，別讓先生擔心。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確是莫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