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先帝已然步入年邁，猜疑心甚重。對於風華正茂、深得朝野重望的太子心態本就複雜。不然怎麼會給了人可趁之機？看到被抬來的惠明屍體後，還相信他是畏罪自殺。也許先帝在事後有過懷疑和後悔，但他將錯就錯了。反正大錯都已經鑄成，何必還壞了自己名聲？

「父王，那傳單上也沒有直言是皇上指使的奸宦。順水推舟全推到奸宦身上不就是了。」反正也死無對證了。

皇族長冷笑，「一個太監，他沒有受人指使，誣陷太子做什麼？而且這個太監事後還成了大內總管，深受皇上信任，足足風光了十多年。他要是不死，都輪不到童恩出頭。認下是奸宦陷害惠明，誰會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所以，要履行皇族長的職責，提請重查舊案，還是要冒風險的啊。

「好歹有一層遮羞布。就如今這樣抵死不認，誰還能猜不到啊？」

皇族長探口氣，「為父要上這道摺子，怕是還得先替人找個替死鬼才成。待我捋一捋，四十年前的誰夠分量又正好合適。」就算都知道是替死鬼，也得說得過去才是。而且，最好還是香火斷絕那種。不然，先人背了黑鍋後人也得受連累。

「那您老捋吧，兒子先告退。」敏王世子出去，打發了個下人去告訴被安置在娘娘廟的楚老太太。省得她在外頭好吃好喝的，心頭不自在。

楚老太太得知明凈入獄沒有遭罪，心頭鬆口大氣。但要說就此安心，肯定是不能的。畢竟人還關在大牢裏呢，而且夫妻分隔千裡。母子的緣分是怎麼都斷不了的，可這夫妻的緣分時日長了可就難說了。明凈可是她孫子無衣的生母，楚老太太自然是希望她能夠夫妻和順的。

楚老太太跪在佛前默默祈禱明凈能夠否極泰來，回到西北夫妻團聚。她如今是有人身自由的，但一個孤老太太如何可能孤身上路？娘娘廟是明凈給她安排的去處，進城之後敏王世子把她帶走就讓人直接送她來了，給了些銀子就讓她安頓在了這裏提供給居士的住處。如今能打發人來知會一聲，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畢竟他這麼做也是擔著乾係的。

一身緇衣的覺新走了過來，楚老太太詫異的看過來，「師太？」她在娘娘廟數日，打過交道的只有每日送齋飯的小尼姑而已。這位師太比她還年長一些，想來在廟裏該是有些地位的人。不知怎麼會來這僻靜處找她？

「有些事情想問，施主請隨貧尼來。」

楚老太太想了想，自己身上如今也沒什麼值得人圖謀的了。而且明凈偏偏把她安排在這裏是不是有什麼緣故呢？於是隻遲疑了一下便跟著覺新往後山走去。

來到一處懸在崖邊的亭子裏，覺新雙手合什，「貧尼覺新，在娘娘廟出家已有四十年。不過，在這之前貧尼的身份是東宮宮女。」

楚老太太楞了下，「那不就是」明凈的外公可不就是四十年前冤死的東宮太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