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你們在。」

陳向東放緩聲音：「現在，陸先生，就當是我求求你們，如果有別的植株，種子，泥土，甚至水……請務必幫幫我們！」

「幫幫我們……」

那老邁的身軀在激動的情緒作用下微微顫抖著，花白的頭髮斑駁著，沒有一絲的威脅力，說出的話，卻讓陸鋒連拒絕都沒法做到……

陸鋒艱難的轉頭，他剛毅又遍佈風霜的臉上，同樣是抉擇的痛苦。

終於，他抬起頭，看向了周霜霜——

周霜霜心頭一跳。

但隨即，她又穩了下來。

——之前自己說謊話說劈叉了，非得說自己胳膊上有晶片，還感應什麼物質……如今說開了，剛好也是個機會。

一個光明正大，查看黃沙裡東西的機會。

她有預感，土地不能孕育生命，一定跟那股能量有關。

而陳向東他們的猜測，很有可能是對的，現在，隻缺足夠用來驗證和解決問題的實驗品了。

而她，偏偏是唯一能夠幫他們得到這些東西的人！現在，如果有了研究所的支持，她肯定能更快的得到那種東西！

果然，在陸鋒祈求的眼神下，包括陳向東在內的所有研究員，都把目光集中在周霜霜身上。

「你……」

她看起來太年輕了，比之被風沙摧折的陸鋒等人，都完全不像是一輩。

陳向東難免有些錯愕。

不過很快，他又激動起來，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了周霜霜的手掌。

她的手掌綿軟白嫩，雖然這段時間不斷鍛煉，跟喪屍拚殺，出門做任務，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仍舊白白嫩嫩，繭子都沒有一顆。

而與之相比，九十歲的陳向東的手掌，卻是萬分粗糲又黝黑的。青筋縱橫，老年斑也星星點點，斑斑塊塊，他摩挲著周霜霜的手掌，粗糙的繭子將嬌嫩的皮肉都磨紅了。

「是你……是你對不對？」

他看著周霜霜，表情說不出的激動，連嗓音都抖了起來。

「提供那株吊蘭的，其實是你對不對？」

他喃喃著，淚花微微閃現：「我早該想到的，憑他們，養不出你這樣營養充足的孩子。末世一年了，什麼都沒有了，但是你瞧，你的臉色，你的皮膚……分明營養充足，各種微量元素，半點不缺！」

「果然……果然，你們有方法培植植株的，對不對？或者合成各種微量元素？對不對？」

他滿眼期盼，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起來。而此刻，周圍聚過來的研究員，也都用同樣的目光看著周霜霜。

陳向東掌心力度漸大，但周霜霜已經不是初來乍到的那個軟包了，此刻眉頭都沒皺一下。

看著眼前一輩子都在為糧食奮鬥的老人，她終於舒展眉頭，安撫的笑了笑，給出了他們想要的承諾。

「對，我可以。」

四周一片靜默。

片刻後，所有的研究人員都沖了過來，不顧身份的摟住兩人：「有希望了！」

「有希望了！」

「我們不會餓死了！」

「爸，媽，你們在天上看著……」

「囡囡，囡囡，爸爸給你種糧食，囡囡——」

而被團團圍住的周霜霜，此刻也聽到陳向東老邁的聲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嗚嗚……」

二人緊握的手背上，嘀嗒嘀嗒，跌落下兩顆滾燙的淚珠。

…………………………………………………

帝都閱微大學軍訓基地。

基地外，一排排綠色的軍卡整整齊齊。而基地內，教官被大家團團圍住，感應點的，更是直接抱著他的胳膊哭起來了。

周深正深陷其中。

經管有個叫翟心穎的姑娘，長的比周霜霜還白還軟還要娃娃臉，可惜她沒金手指，軍訓結束後，膚色就深了三個色號，此刻只能對著嬰兒肥贊一句「青春」了。

此刻，這個感性的姑娘死死抱著周深的胳膊，把臉蛋壓他袖子上，哭了個涕淚橫流。

不過，她嗓門實在太大了，所以哭著哭著，其他跟著哭的，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莫名有一種比不上她的感覺怎麼破？

不過，她們沒哭，也不妨礙拉著周深不讓他走，更別提經管雖然女多男少，但男生們此刻也都上陣，死死扒著教官呢！

人的感情就是這麼奇怪，明明訓練時還叫周深為閻王，黑臉，天天宿舍裡捶枕頭詛咒他一百遍啊一百遍……

但如今，臨到分別的時刻，大家卻彷彿都在心裏給他過了濾鏡，萬分的捨不得。

周深到底成熟許多，並且也不是頭一年帶軍訓的學生，此刻聽到哨聲響，不由苦笑。

想要拍拍大家的肩膀，卻發現手臂都被扒著動彈不得，最後只能安撫一通，然後看向站在一旁，稍顯冷靜的周霜霜。

「霜霜，安撫好同學們。大家能夠有一段時間相處，是人生的緣分。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你們都是好孩子，未來，也會接觸更多更好的人……所以，大家放手吧。」

他的聲音平穩，並沒有流露太多情緒，離得近的幾個情感外露的學生，不由怔怔的鬆了手。

「好了。」

周霜霜擠了進來，挨個扳著眾人的肩頭，把他們從教官身上撕了下來。

「哨聲已經響了三遍了，其他班的教官也都差不多出門了，大家控制一下情緒，別耽誤教官，讓他誤了時間。」

「畢竟，軍人，紀律很重要。」

「那……那教官留個聯繫方式好嗎？我們以後，還接著聯繫，您一直都是我們的教官……」

有女生怯生生的提出了要求。

周深難得笑了起來，隨後搖了搖頭：「不必了，同學們，軍訓只是你們人生的一段路，既然走過，路上的風景看過，就不必多做駐留了。」

最近有曝出軍訓教官故意誘騙女生，跟多位女生髮展關係的慣犯故事，周深等人都接到通知，自然不會同意。

更何況，他也不是第一次做教官。學生們純真，感性，此刻淚流滿面，萬分不舍……但最終，都抵不過時間。

誰對誰，其實都只是過客。

眼看周深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大門外，幾個學生哽咽著，到底大聲哭了出來。

周霜霜站在一旁，從頭到尾，都沒紅過眼眶。

而此刻，上了車的周深終於拿起手機，微信最新消息攔裡，昵稱為「大銅錢」的人給他發了信息。

「教官，回學校我們就放假了，有空嗎？出來擼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