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修鍊室，周霜霜看著丹師盤膝坐下，看著他微微有些弓起的後背，終於能夠確定：自己之前觀察的沒錯，他的身體……似乎是出了某種狀況，臉色確確實實不是白了，而是慘白。

這是……怎麼了？

該不會讓自己毫無痕跡的出入天門，實際上非常損耗他的身體吧？

要不然，也不能突然間就這麼虛弱啊！

………………

其實，周霜霜猜的沒錯。

在玄天宗用來考驗靈生道心的天門做手腳，期間所耗費的心力，又豈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輕而易舉？

若非如此，小胖子家裏，多少也該使力，讓人去把他帶出來……

這樣，也不至於拖到最後，成了倒車尾。

在這點，丹師確確實實是損耗了許多心力。

但能讓他流露出脆弱的話，並不單單只是因為這個。

…………………

周霜霜在天門待了半個月。

她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但是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了。

而在這半個月裡，沒有她在身邊，丹師的頭痛，也在每天翻倍似的遞增！

在周霜霜到來之前，識海裡的那東西，彷彿溫水煮青蛙一般，雖然日日糾纏，痛楚難當，但總體來說，丹師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撐的下去的。

周霜霜跟著他之後，痛楚就消失了。

而等到他送她進了天門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彷彿不一樣了。

……………………

一切就像是最沉默的火山突然爆發。

如果說在周霜霜到來之前，是如江河一般的洶湧的痛苦，那麼之後突然爆發的痛苦，簡直如同海嘯狂風，瞬間使人傾覆……以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出去。」

正在她沉思間，丹師突然開口了。

他聲音喑啞，與以往略有不同，整個腰背也越發佝僂了。

周霜霜一愣。

下一瞬，丹師又很快改口道：「留在這裏，無論如何，不許離開我身……唔！」

他語氣急促，彷彿在跟人搶時間一般，然而就算如此，卻還是連話都沒說完。

周霜霜這時哪怕再遲鈍，也感覺到不對勁了。

………………

「丹師！「

她叫道。

然而低垂著頭的他卻仍是渾身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周霜霜大急，這就準備叫人，然而對方已經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力道大的，哪怕以她如今的身體強度，又都覺得像是一把鐵鉗！

那滾燙的熱度，讓她心中一跳！

「陳伯倫！」

她叫道！

下一瞬，手臂上的力道一松。

周霜霜順勢扶住了丹師彷彿脫力一般的身體。

「丹師，您怎麼了？」

這時，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對方的身體有一剎那是僵滯的。

但很快，這種感覺又消失了。

……………………

丹師的手是冰涼的。

帶著如玉一般細滑的觸感，也有著如玉一般的溫度。

他輕輕按住周霜霜扶住他胳膊的手背，緩慢卻又堅定的將她的手掌拂了下去。

周霜霜掌心空了。

這一瞬間，她側頭看向丹師，請發現對方低垂眉目間的情感，是萬分平和的。

一點也不像以前，看誰都覺得低智商、不值一提。

這是……怎麼了？

在不自覺怔怔後退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恐懼襲上她的心頭。

彷彿不知不覺間，有什麼事情改變了。

…………………

「出去吧。」

丹師看著她，語意平靜。

周霜霜猶豫片刻：「確定……讓我出去嗎？」

平時，都是直接說「退下」的啊……

然而對方已經重新盤膝坐好了。

她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出了修鍊室。

就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重重禁製無聲無息的遍佈整間屋子，透明的符文一層又一層的從周霜霜還未走遠身體穿過，然而她還是半點感覺都沒有。

修鍊室中，終於徹底放下心來的丹師突然一捂胸口——

「噗！」

濃黑的血液飛濺到了榻上，將那精心打磨的靈木直接洇透。

………………………

趕上明鵲休假，周霜霜約了她，和好不容易擠進內門，卻沒拜到合心師傅的小胖子約到了一起。

「明鵲，你這工作還要做多久啊？」

一個月才休一天，感覺好辛苦的樣子。

難不成修真者體質好，就可以這樣上班嗎？

明鵲也皺著眉頭。

周霜霜之前打的那個女修最近隔三差五過來，點名要她服務。那女修倒是不敢對玄天宗門下的產業怎麼樣，可總是唧唧歪歪找她的茬，其實也很是煩惱。

玄天宗也不是不護著自己的弟子，可對方的確也沒做什麼……這份精神壓力，讓明鵲也很是頭痛。

此刻，她愁眉苦臉：「我也不知道呢，看看這個月工資和獎金能有多少吧？等到湊夠了能拓寬靈路的丹藥，我就不幹了。」

「什麼？」

小胖子第一次聽她說這個，此刻憐憫的看過去。

「你聽誰說有拓寬靈路的丹藥啊？不會是去年出的那種合心丹吧？」

「那都是騙人的！」

嗯？

周霜霜也來了興趣。

「合心丹是什麼？」

…………………………

「喏，就這個。」

小胖子伸手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個小瓷瓶來，嘩啦啦倒了滿手的藥丸。

藥丸是乳白色的，圓溜溜大小跟碧靈丹差不多。

「這丹藥是咱們玄天宗丹師去年研發的一種新丹藥，雖然最開始那群傻子虛假宣傳說是可以拓寬靈路，但實際上效果只是暫時的。」

「你花那麼大錢，只為了這一時半會兒的效果，不劃算呢！」

啊…

明鵲看著那丹藥，委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

周霜霜趕緊問道：

「那這個，豈不就是雞肋了？」

她盯著那個丹藥，拈了一顆在手中來回打量。

丹藥一旦被玉瓶收入再拿出時，外層就會自動形成一層膜一樣的東西，可以防止靈氣外泄，就不怕她這樣隨手拿著了。

「嗯，是有點雞肋。」

小胖子點點頭。

「而且，丹師在後續說明中還跟丹閣的人說了……」

「這個丹藥有個副作用——它的香氣聞久了，會讓修真者有點心神不穩。並且，這種干擾跟修為無關。」

「對於我們修真者來說，是大忌。」

「你看，我們璿璣城總共也才只有這一瓶的庫存，到現在為止，都沒賣出去一顆。我爹清庫存……不，給我準備行李的時候，就把它塞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