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周霜霜隻覺得耳朵嗡嗡的，似乎是風太大，她沒聽清楚。

「什麼？」

她下意識反問道。

但是眼角餘光已經能看到，周圍零星未走的學生們，已經張嘴的張嘴，揪衣服的揪衣服，拿手機的拿手機了……

——頭痛！

她看著張口欲言的宋悅，抬手阻止她後續的話：「那什麼，這位同學，我還要趕課，不如咱們回頭再說？」

她說著，筆記也不勾了，書本匆忙一合就往包裡塞——窗外朱子濤不由又踮起了腳尖，把頭使勁探了探。

他還沒走遠，就看群裡人發了信息——

「快快快！！！回來！咱班的周霜霜被告白了！」

或許是怕不夠吸引人，在這行信息下頭，緊跟著又是一排感嘆號——「告白的也是女生！！！」

…………………

同學那麼多，一個系裏，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有周霜霜的知名度，因此，宋悅的名字就沒被打出來。

這話一說，閱微的學生是愛學習，可也不是書獃子，聞言立刻拔腿往回跑——反正也都還沒走遠。

朱子濤就是其中一個動作靈敏的胖子，此刻眼睜睜看著那本書平平整整的塞進了周霜霜的小包，小包卻依舊平平整整的——啊啊啊作為一個合格的家族企業的繼承人，他真的好想看看那個包啊！

周霜霜看著越來越多的人，不禁一陣頭大。

雖然她如今並不怕被人圍觀，可並不想用這種方式出名啊！

想想若乾年後，當自己機械肢的發明慢慢被人所知，八卦新聞還要編排她男女通吃，私生活混亂……這就很可怕了！

………………………

她有心拒絕，宋悅卻不同意。

周霜霜的時間是真的緊，而且常常不見蹤影，跑到別的院系去聽課，電子工程，生物，甚至古漢語和農院……

閱微大學那麼大，並且同一院系的不同分類，課程也並不都一樣，周霜霜滿校園亂竄，時不時還要跟在教授身邊連番請教……哪怕宋悅全款了一輛二手小電瓶車，可想跟上她的腳步，也實在太難了！

這會兒，她可是翹掉了自己的選修西方文明，特意提前半小時蹲守在門口，然後做了半小時的心理準備的！

怎麼可能因為周霜霜一句搪塞之詞，就這麼輕易放棄了呢？

「不行！」

……………………

宋悅看著她，眼中隱隱有水光：「說一句話，只需要一秒鐘。」

「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好嗎？」

「你只需要回答一個字，好。就行了。」

「這點時間都沒有嗎？」

周霜霜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但是……

她搖了搖頭：「不。」

「抱歉，宋悅，我對你沒感覺。」

其實她是想說自己取向正常的，但是腦子一轉，卻發現自己其實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看哪個男生順眼有感覺啊……反而是女孩子，總是各有各的美和可愛……

阿西吧……周霜霜突然有點絕望。

——不能百分百確定的事，還是不要騙人的好。

這個想法讓她住了嘴。

…………………

然而宋悅卻不是這麼容易就放棄的。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反而眼前一亮：「你對我沒感覺？」

不是性取向不對？或者性別不對？

那就證明，自己還是有希望的！

「感覺是可以培養的！感情也是！」

周霜霜看到她眼裏湧現出來的希望，恨不得回頭扇自己一巴掌——叫你實話實說！叫你幻想有可能跟妹子過一輩子……活脫脫一輩子單身狗的命！

「咳，」她組織了一下語言，重新端起正經的表情：「宋悅，我明白你對我的感覺，肯定是上次我踹你男朋友……」

「是前男友，渣男！」

宋悅強調。

……………

周霜霜剛起的氣勢被打斷，此刻不由深吸一口氣，重新說道：「……上次踹你前男友那一腳給了你安全感，但是，那都只是一時的。」

「你在受傷害受威脅的時候，我恰巧出現了，但是，這並不是那種感覺，你明白吧？」

她期盼的看著宋悅。

宋悅卻搖搖頭：「感覺是會變的，我現在，就是那種感覺。」

周霜霜：……

她想了想，義正言辭道：「你知道嗎？《高等教育法》規定了，學生在校園期間，應該認真學習。如果我們在這時候被別的事分心，不能夠專心致志的學習的話，嚴格來說，是犯法的。」

…………………

《高等教育法》是這麼規定的沒錯，但是被周霜霜這麼一說，周圍圍觀的一群人，卻紛紛中箭——明明他們也很努力，可為什麼這麼一想，還是不夠努力？不夠認真？

法學的學生呢？

他們都是怎麼學的，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學習《高等教育法》，甚至這麼重要的、會觸犯法律的事，為什麼不第一時間說出來？！！

阿西吧難怪法學的天天抱著書背來背去，一定是他們早就知道了……心機狗！！！

………………

周霜霜一臉誠懇：「我們既然能進閱微，看的世界也與之前大不相同，那就更不能浪費這樣的大好青春……最起碼，要好好學習，為國家，為社會做出更多的貢獻才對啊！」

「嗯。」

宋悅點頭：「你說的都對。」

「所以，你現在只需要回答一個好字，我馬上就把課本拿過來，我們一起進步，一起學習……你覺得怎麼樣？」

「你放心，」她承諾道：「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坐井觀天的傻子了，我的目標，就是跟你一起為了祖國為了社會而奮鬥一生——」

「怎麼樣？」

她目光灼灼：「我這樣，能不能表達我的態度，能不能感受到我的堅定？」

「你同意嗎？」

……………

她說的好像很有感染力，周霜霜僵滯在那裏，竟然無話可說。

——果然還是讀書讀少了吧！

她暗暗自責：拒絕人有無數種方式，為什麼自己這麼廢？

窗外已經密密麻麻都是人頭了，周霜霜看到許多手機正在攝像，不由一陣頭大，最終，只能艱難的說道：「可我……可我年紀還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