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爸回來了嗎？」我媽一直在照顧大娘，聽我們在外面有聲音，壯著膽子也走了出來，結果一眼就看到了我爸這一臉的血，嚇得嗷的一聲背過氣兒去，好在孫姐和我一陣呼喊掐人中，我媽好歹睜開了眼睛。此時我爸也平靜了許多，只是身子虛弱的很，他和我媽躺在了一起，生死之後再重逢，我爸是死死地握著我媽的手說啥也不肯鬆開！

我們幾個做晚輩的似乎已經被這兩個人自覺隔離到了另一個世界，不好開口打擾他們驚恐和之後的平靜世界，終於，過了良久之後，我媽聲音悲切的問了一句：「大哥是不是走了?」

我爸沒有回答，隻深深的嘆了口氣！

我媽抽泣起來，大娘卻什麼也聽不明白，就依著炕後面的櫃子傻笑！

「嘿嘿嘿……蘋果！好多蘋果。都是會說話的，張眼睛和嘴巴的大蘋果……哈哈哈……哈哈哈！」

孫姐被煩躁的實在不行，凶了大娘一句：「你能不能別添亂了，蘋果蘋果，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你老公死了！」

大娘看了孫姐一眼，就彷彿沒有聽到她說什麼一般，只是癡癡的傻笑著。

孫姐氣的直跺腳，眼圈都特麽紅了！大娘還是笑，笑的前合後仰，嘴巴裡還一直念叨著蘋果蘋果之類的話，任誰也聽不清楚想不明白。

夜王爺上前一步，拍了拍孫姐的肩膀，說了句：「稍安勿躁。」

其實我們都知道眼下孫姐為什麼如此的坐不住，還不是因為擔心自己剛找到的幸福——許墨陽嗎？不過也難怪她這樣擔心，畢竟我爸這樣慘兮兮的回來，大爺又不知死活，想來孫姐一想到還在夜路上的許墨陽，心就已經著火了。

「你現在說什麼大娘都不知道，我看她是得了失心瘋，也是被嚇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刺激她。這種病不好醫治，萬一受了刺激病情加重，怕是對以後的治療不利！」

夜王爺的冷靜讓人佩服，幾句話也把焦躁的孫姐安撫平靜下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著急太害怕……」孫姐愧疚的哭了，她抹著眼淚兒依偎在我的肩膀上說：「晨晨，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他再也回不來……」

「不會的，孫姐。」我打斷了她的話：「別胡思亂想了，擇昏說了，許莫陽他不是一般人，你相信他好不好。」

孫姐點了點頭，我爸這時候似乎也平靜了許多。

他示意我把他扶起來，而後身體靠著牆邊，終於開了口。

「出大事了……唉！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們剛到老墳，就發現一切都不同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爸爸你慢慢說……」

我把涼好的開水放到我爸的手裏，我爸爸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抹了一下嘴角接著說道：「我和你大爺剛到老墳，就發現老墳地的墳墓都被人撬開了。咱們家的老墳都有幾百年的歷史，之前祖上只要存錢就會用來修墳，所以在墳地裡，咱們方家的墳塚也算氣派！可是現在，真的是被撬的不成樣子！我和你大爺起初，還以為是有人進墳地放牛或者放養其他的牲畜，以為這墳頭是被踩壞的，可是等我和你大爺走近一看，那分明是從裏面挖開的。一堆一堆的黃土啊，抓的亂七八糟！我和你大爺當時就嚇傻了，我們家的墓地算不上大墓？應該引不來盜墓賊之類光顧。」

我緊張地握起了拳頭，看著我爸問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誰把我們家的祖墳扒了？」

我爸狠狠的晃了晃頭，聲音淒涼。

「你還不明白嗎？不是有人破壞了我們家的祖墳，卻是祖墳裡的屍體自己出來了。」

我嚇了一跳，隻覺得渾身的汗毛孔都豎了起來！

我爸看著我，眼神有些渙散，失落之極的把頭低了下去：「我和你大爺當時都嚇壞了，我們急忙的往你爺爺和奶奶的墳前面跑。」

「爺爺奶奶的墳有沒有事情？」我真的好緊張，在我的記憶裡，爺爺很疼我很疼我，如果到最後，爺爺落得不能入土為安，我心裏也會很難過。

我爸爸晃了晃頭，痛苦的說：「沒有倖免了，你爺爺你奶奶的墳漏了一個一人多寬的大黑洞……棺材沒了，棺材板子仍在好幾米以外的草地上。你奶奶的衣服都被扯的亂七八糟……你奶奶活著的時候人就保守，在兒子的面前都從未穿過短袖，哎，一想到老娘死了之後連衣服都沒穿好，我和你大爺就跪在墳前落淚……」

突然，他不再說話。

然後，我爸好像看到什麼一般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我一把握住他的肩膀：「爸你別害怕你現在已經回家了，你把你看到的都告訴我們。擇昏在，我在，我們大家都在！

「唉！可憐了你大爺……」

我爸點了點頭，長長的喘息一口氣，眼淚落了一臉這才繼續說道：「我和你大爺，跪在墳前哭了很久。我們兩個剛想把帶去的黃紙點燃，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一陣詭異的笑聲。那笑聲……我們越聽越是熟悉，隻覺的都像死去的親人！你爺爺，你奶奶……你大爺爺大奶奶……」

我隻覺得頭皮發麻，我媽也是，顧不得身體還很難受，艱難的坐了起來，緊緊的握著我的手。

我們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盯著我爸，可是他卻良久發不出聲音，隻長大嘴巴，好像啞巴一樣的拚命比劃著……

夜王爺彷彿明白了一些什麼，他走到我爸的面前，伸出手掌，在我爸的肩膀左邊狠狠地砍了三下。

我爸頓時吐出了一個東西，就像自己的舌頭一樣血紅血紅的，大約有兩寸長。

夜王爺伸手將那血舌頭撿起來，皺著眉頭聞了聞，又讓我找了一塊白布將舌頭包好。

「咳咳咳……」我爸重重的咳嗽了起來，好在能發出聲音了。少許，他終於又開口說道：「那，那是你大爺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