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嘆了一口氣，跟我說了起來。她說，她在那尼姑庵中說的話都是真的，幫尼姑接生真的會折壽。

我一聽，大吃一驚，急忙說道：「既然如此，你後來為什麼又答應了呢？這件事情這麼危險，你不能為了錢，連命都不要了啊！」

老太太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你以為我真的是為了那十根金條才答應的？我老太太雖然喜歡錢，但是也沒有貪財到這個份兒上！」

我的誤解讓老太太有些生氣，她說話的語氣也嚴肅了許多。我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趕緊低頭認錯，「是我唐突了，說話沒個輕重。不過，老太太，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老太太看我還不明白，搖了搖頭，說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那個尼姑的孩子你也瞧見了，而且我跟你說了，若是那個孩子生不出來，那間尼姑庵地下鎮著的惡鬼全都得跑出來！」

我不明所以，不過是一個尼姑生的孩子而已，即便尼姑破了戒，動了俗心，那也頂多是一個佛門之事，跟那些惡鬼有什麼關係？

我本來生活平凡，不過是偶然跟夜擇昏相遇，才接觸了一些鬼神之事。再加上，從前夜擇昏怕我沾染上那些不幹凈的東西，所以一直將我保護的很好，我也不曾知道很多事情。

如今來了老太太這裏，平日裏接觸的都是些尋常的產婦，若說不尋常的地方，不過是那些孕婦大多是死人，也有還剩下一口氣的，但也都是孩子已經在肚子裏頭死了。又或者，直接給鬼接生的，但是情況也沒有這麼複雜。

老太太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耐著性子給我解釋了。原來，那個尼姑庵就是請我們去的那個老爺家資助的，也有些年歲了。而且，從前那兒不是尼姑庵，而是一個小小的別館。

不過，曾經戰亂紛紛的時候，有好些人慌不擇路，全都爬到了那個別館裏頭躲藏。那個老爺也是一個好心人，也不趕他們走，還派人來送了些東西來給他們吃。可是，卻不想被一夥強盜趁火打劫，竟然將那些躲藏的人全都殺死了。

那些被冤殺的人心中忿忿不平，竟然化作惡靈，為禍人間！後來，那位老爺知道了，就用盡辦法，可是最後也只能將那些惡靈封印在那個別館的下面。

不過，那些惡靈被封印之前竟然還留下了詛咒，說是但凡在這個地方有嬰兒降生，他們都會藉由那個嬰兒的精血衝破封印，重新出來！到那個時候，定要將這世間攪個天翻地覆，雞犬不靈！

「後來呢？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將那個地方給封起來，不讓人進去？」聽到這兒，我好奇的問道。

老太太搖了搖頭，說道：「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即便是將那邊封起來，也難免沒有人闖進去。而且沒有人看管，終歸是不保險，萬一被有心人利用，將裏面的惡靈放出來，那就更加完蛋了！」

我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就點了點頭，繼續聽老太太往下說。

那個老爺考慮到了很多情況，就派人改建了別院，本來是想請一位得道高僧前來的，可是找了一圈，都沒人願意。正好不遠處的一所尼姑庵被水淹了，於是便讓那些尼姑們來了這兒。

這樣，相安無事一直到了現在，也已經傳了好幾代。後來，之前的尼姑庵修好了，好多尼姑都回去了，這個就成了一個小別院，平日裏都是空著的，偶爾有些犯了錯的尼姑會被罰到這邊來思過。

所以，有一位主持就把這兒取名「靜心庵」，意在讓那些沒有斬斷塵緣的尼姑們能靜心修行，皈依佛門。

不過，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有一個尼姑懷孕了。老太太說她今天去了尼姑庵就覺得大事不好，但是事已至此，老太太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

想必那個老爺也是知道老太太的能力，為了不釀成大禍，才會派人來請她的吧！所以，老太太只能硬著頭皮上，畢竟不能讓那些惡靈為禍人間。

聽到這兒，我心中百感交集，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了。眉頭皺的緊緊的，小心的問道：「那，那就沒有什麼辦法解除這個詛咒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那些惡靈無辜冤死，心中怨氣極大，當年都只能將他們鎮壓，更何況是如今？現在是度化也不成，也沒有那個能力消滅他們了！」

聽了這番話，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老太太卻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折壽太多，恐怕是快要死了！」

「怎麼會？老太太你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救了好多生命，怎麼還會折壽呢？」聽見老太太說自己快要死了，我心裏難過極了，趕緊說道。

老太太看我眼眶紅了，一副要哭的樣子，笑了笑，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又何必如此介懷？不過，我還是很安慰的，好歹我的一身醫術都後繼有人了，也不枉我活了這麼多年！」

「老太太！」聽了這話，我心裏更加難受，跪在了地上，伏在老太太的膝蓋上哭了起來。

老太太看我哭了，明顯自己心裏也很不好受，但是還是忍耐住了。她將我扶起來，嘆了一口氣說道：「現在哭什麼？等我死了，有你哭的日子！」

老太太雖然竟然說這種話，但是這次我卻再也沒有辦法當作是玩笑話了，哭得更加傷心。

「老太太，你告訴我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救你？我一定會盡自己的全力去救你的！」我還是覺得天無絕人之路，不管怎麼說，我都想要試一試。

老太太看我一臉認真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心裏咯噔一下，就像是什麼東西掉下來了一樣，難受的讓我無法呼吸。

我們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老太太拉著我走到了她的書桌邊，拿起了剛剛她蓋著紙的書，抽出了一遝紙。

「這些是我的遺言，本來我不想親口跟你說這些的，就是怕你當著我的面哭！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哭起來又醜又煩，我可討厭了！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寫了下來，還有那些醫書我也都準備留給你，有些古書你現在看不懂的，以後多讀讀也就能明白了！」老太太交代後事一般的帶著我翻了很多古書，教我怎麼看。

我越聽心裏越難過，淚水朦朧了我的眼眶，我根本就看不清醫書上的那些字。但是，我還是不敢不聽，只能一邊忍著哭聲，一邊認真的聽著老太太講解。

老太太講了很久，我知道她肯定還有很多話要說，只不過越是到這個時候，越是講不清楚。

我只聽見一聲嘆息，老太太看著我，握著我的手說道：「水晨，你我師徒一場，我雖然脾氣不好，但是我自問對你還是盡了一個師傅應盡的責任！在我死後，我希望你別忘記了拜師那天許下的誓言，好好的學醫！」

聽見老太太這番話，我再也忍不住了，再次「撲通」一聲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舉起右手，認真的說道：「我方水晨在此對天起誓，日後定會好好學醫，絕不辱沒師傅名望，否則不得好死！」

誓言說完了，我對著老太太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第一次由心底認認真真的喊了她一聲「師傅！」

老太太似乎也很受觸動，她看著我，淚眼朦朧，含著淚微笑著將我扶了起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我果真沒有看錯人！」

夜色漸漸的深了，我雖然極力想要避開這個話題，但是還是忍不住問道：「師傅，你的時日還剩下多少？有什麼心願，你告訴我，我一定幫你辦到！」

老太太聽了我的話，苦笑著說道：「報應說來就來，我也說不清楚。不過你說的話可當真？會滿足我的心願？」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只要是徒兒能辦到的，就是拚死也要幫師傅辦到！」

「沒有那麼恐怖！也不需要你拚死去做，你只要老老實實的回到我一個問題就好！」老太太認真的看著我的眼睛，嚴肅的說道。

我心中感覺老太太所問之事大約與靈兒有關，心中雖然為難，但是卻決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畢竟，我已經答應了，滿足老太太的一切心願。

所以，我看著她，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老太太請問！」

「靈兒的親生父親就究竟是誰？」果然不出我所料，老太太真的問起了靈兒親生父親的身份。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淡然的說道：「靈兒的親生父親名叫夜擇昏，在江湖上，人們一般稱呼他為夜王爺！」

我一報出夜擇昏的名字，老太太果然面色大變，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說道：「什麼？竟然是他！我早就猜測靈兒的親生父親身份不俗，卻沒想到竟然是夜擇昏！傻徒兒，你怎麼跟他扯上了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