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諸位今日為家兄不久之後的婚禮前來祝賀，我黑百合在此致以最崇高的謝意，諸位也都知道，家兄沈留白，曾經的九尾妖狐，因為一個女人，而落得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地步。我雖然心痛，卻也是鞭長莫及。今日，藉此機會，向諸位闡明，昔日若是在座的諸位有幫過家兄的，深表感謝。若是有欺負過家兄的，恩怨也一併購銷，讓我們為美好的未來，掀開新的篇章。」

此言一出，掌聲雷動，掌聲中還夾雜著蛇蟲鼠蟻的叫喚聲，整個夜店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我心裡一個勁兒的犯嘀咕，就黑百合這番話，如果不是親耳聽到，絕對想不到是一個精靈說出來的，倒像是某個局長、處長之類的官方人士，說的冠冕堂皇的場面話。以前一直覺得，精靈隱藏在人群中很難察覺，現在看來，何止是難察覺，除了種族不同之外，幾乎沒什麼不一樣的了。

究竟是世界變化太快，還是我的眼界太短，越發感覺看不懂現在的世道了。

在一陣陣歡呼與『獸叫』聲中，一對新人華麗登場。

沈留白一如既往的一身白，白西裝、白西褲、白皮鞋。他的右手微微彎曲，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臂彎之中，那是屬於茉莉的手。

今日的茉莉盛裝打扮，一身大紅色的連衣長裙，上面鑲滿了亮晶晶的閃光片，在燈光的照耀下，彷彿穿了一件用紅寶石製成的華貴衣裳。除此之外，她的頭髮高高盤起，耳環與項鏈交相呼應，再配合上獨有的立體五官。雖然與旁邊的黑百合無法相提並論，但是一出場，還是成功吸引了現場絕大部分的視線，包括我的。

只可惜，我的視線並非是盯在茉莉的臉上，而是她勾住沈留白臂彎的胳膊上。

沈留白的臉色顯得無動於衷，漠然的注視著現場的一切，而茉莉的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哪怕是明知道沈留白不愛她，哪怕知道她只不過是黑百合的一個工具，她仍舊很幸福。

或許女人一旦陷入愛河都是這般吧，只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無論時間地點條件，嘴角都會不自覺的上揚。

「謝謝，謝謝。」茉莉不斷的道謝，彷彿這場宴會根本就不是什麼祝福，而是提前開始的結婚喜宴。

當茉莉的臉頰緩緩轉動，充滿愛意的眼神落在沈留白臉上時，她的表情微微定格，因為她發現沈留白的視線正死死盯著某處。然後茉莉的視線也隨著沈留白的視線移動，最終落在了我的身上。

茉莉臉上的笑容全部僵住了，很快被一種名為『驕傲』的表情所取代，只可惜，無論她把腦袋翹得有多高，把臉揚的有多傲，都無法掩蓋眼神中的心虛。

黑百合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她的視線相繼落在我的身上，然後臉上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笑意，伴隨而來的還有她優雅的嗓音。

「讓我們熱烈歡迎家兄的舊愛，柳露。」

在黑百合的指引下，現場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的匯聚到了我的身上，並不是熾熱的，也不是陰險的，至於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楚，因為我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在周圍額，若是全部集中在了沈留白身上。

四目相對，從沈留白的眼神中，我察覺到了無奈、愧疚、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喜歡一個人，卻又無法和她在一起的絕望感。

這抹絕望，像是一記強心針，重重的刺在我的心臟上，讓我鬥志高昂。

我邁開步伐，緩緩走向沈留白，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我，包括黑百合和茉莉。但我的步伐卻沒有絲毫的遲疑，每邁出一步，都是那麼的堅定，那麼的有力。彷彿我所去尋找的並非是我的愛人，而是我堅定不移的信念。

當我距離沈留白只剩下兩步之遙的時候，不和諧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是茉莉發出來的。

她看著我，眼神中充滿敵意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柳露，作為沈留白的前女友，非常感謝你的到來。我這個人呢，非常大度，並不在乎你和沈留白之前發生過什麼，只需要……」

還不等茉莉說完，我便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她的話：「就算是太陽不再升起，月亮星辰不再璀璨，江河枯竭，大地變遷，唯有不變的便是我對沈留白的愛。」

在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茉莉的笑容完全僵住，而沈留白的身體則微微抖了一下。

一瞬間，鬧哄哄的現場鴉雀無聲，彷彿所有人的客人都屏住呼吸，仔細盯著我們，像是最敬業的觀眾，揣測著接下來的形勢走向。

我的視線落在黑百合身上，發現黑百合自始至終都是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面帶淺淺的微笑，雲淡風輕的看著我。

她痛恨我愛沈留白，或者說，她痛恨我的一切，可是她卻沒有任何錶態。

越是這種深沉冷靜的人，越是危險，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她接下來會做什麼。

而最讓我詫異的，並非是黑百合，而是茉莉。起初我以為，當我說出這番話時，她會惱羞成怒，會歇斯底裡，甚至可能直接不顧身旁的黑百合，直接出手攻擊我。但最終的結果，卻大大的出乎我的預料。

茉莉發出了笑聲，那是一種立於不敗之地的笑聲。

她的視線緩緩移動，從我身上轉移到沈留白身上，柔聲細語道：「留白，你選擇我還是選擇柳露？」

我死死盯著沈留白，心裡發誓，只要你說出選擇我，哪怕是我們兩個人一起死在這，也是值得的！

短暫的死寂之後，沈留白嘴唇微動，終於開口了。

他深吸了口氣，彷彿凝聚起了全部力量，看著茉莉，笑道：「當然是你。」

在說完這話的時候，沈留白的臉色像紙一樣慘白，彷彿生了一場大病。哪怕是燈光昏暗，我依舊可以清晰看到沈留白手背、太陽穴暴起的青筋。他的笑容是那麼淒慘，那麼絕望以及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