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白終於停了下來，可是他卻依舊沒有轉身看我，背對著我，語氣反倒是變得凌厲：「沒人可以阻止我，包括你！」

他愛我，愛到連我都無法反抗他的愛！

若是彼此深愛，也就罷了，可他對我的愛，卻僅僅是曾經遺留下來的印記，捕風捉影的今日，以及毫無頭緒的未來。種種跡象之下，這種愛顯得那麼的不真實，可是他卻像是虔誠的信徒，對於不真實的愛，付出自己的全部。

一瞬間，眼眶酸澀，可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麼阻止他，阻止這個愛我、冰冷、瘋狂的男人。

既然無法阻止，那我也就索性改變思維，大聲道：「讓我幫你！」

「幫？拿什麼幫？沒有你，我反倒輕鬆。」沈留白像是冷血動物一樣說道，自始至終都不肯轉身看我，不知道他在迴避著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為懼怕和我發生任何形式的眼神對視，擔心接觸到我的眼神之後，再次動搖，再次迷茫？

我曾記得他說過，我是唯一能夠讓他自亂方寸的女人。

「我有心火！」我大聲道，就算是實力不濟，我也自認為不是一個拖油瓶。

可是沈留白卻潑了我一盆冷水：「心火？可強可弱，對於那些你能夠觸摸到的敵人，它很強。對於你觸及不到的敵人，卻又很弱。已經出現，或是即將出現的敵人，都可以在你出手之前便扼殺你。如果不是我及時出現，你已經死在那隻殭屍的爪牙之下了。」

「我知道那隻殭屍有五百年的修為，很強……」

不能我說完，沈留白就冷冷打斷了我：「你果然是一點概念都沒有。五百年的殭屍，固然強，但是在感受到我氣息的剎那就會遁走，因為擁有思維的殭屍，會以修行為主，避免任何形式的硬碰硬，尤其是遇到強於自己的精靈或是邪物，會第一時間避而遠之，可是那隻殭屍卻沒有。」

按照沈留白的說法，那隻殭屍的修為，的確只有五百年。可是細究下來，卻存在著很多的特殊之處。

首先，那隻殭屍身上穿著官服。

水鏡真經》沒有記載關於『官服』的資料，而且在我看來，官服似乎也不會起到什麼太大的作用。

可是沈留白卻告訴我，殭屍乃是天地陰氣怨氣戾氣所孕育，不老不死不滅，因其強大的特質，導致形成殭屍的概率極低。此乃天地平衡之道，質量優越，那麼就必然數量寡劣。而為官者，自古以來都是厚葬，尤其是能夠身穿官服，更是表明這隻殭屍生前，絕沒有犯過任何過錯。

厚葬者，絕不可能成為殭屍。唯一的可能，便是此殭屍乃是由人所煉製。煉製之人，怕是早已經死去，不可尋找，可是此殭屍，卻擁有了很多自然形成殭屍所不具備的特點。首先，他的思維要比普通殭屍更加敏銳，而身上的陰氣和戾氣也更加渾厚。

同樣五百年殭屍，人造殭屍，要比自然屍變的殭屍更加兇猛強悍。

最關鍵的一點，此殭屍，沈留白認識！

他的名字叫『莫嵐』，身穿文官服飾，不代表他不精通武藝。相反的，此殭屍生前文武雙全，屍變之後，更加強悍霸道，其具備著敏銳的思維。若是純粹的肉體對抗，就連沈留白也不願意與他硬碰硬。

沈留白背著身，一字一頓：「莫嵐殺你，只需要一擊！之前呂柯為你擋下過一次，本以為你會回頭，卻不想仍舊不知死活。」

「難道你認為，我會放任你不管？」

在我說出這話的時候，沈留白的身體明顯抖動了一下。

他的嗓音也隨之變得緩和了一些：「一品清瀾中立存在，因此那裏發生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隱瞞，全部對外界公開。再加上顏如玉的推波助瀾，優曇仙花的事，已經人盡皆知。接下來，除了莫嵐之外，精靈、陰人、邪物，甚至包括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都會相繼來到這裏。現在你不走，到時候你就沒有機會走了。」

「看著我的眼睛！」我大聲道。

沈留白身體輕微的扭動，就在他快要轉過身來時，身體又猛地轉了回去，沉聲道：「你愛過我嗎？」

「以前還是現在？」

「都算。」

「愛！」我不再隱瞞自己的內心，脫口而出！既然這裏馬上就會變成煉獄戰場，所有人都生死未卜，那麼在一切開始之前，若是不表露心聲，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人這輩子，最怕的事不是『錯誤』，而是『錯過』。

「既然如此，那你必須要離開這裏了，不必堅持，因為莫嵐已經去找你的朋友了。」

「什麼？！」我的身體一抖。

呂柯很強，面對莫嵐，絕不會輕易輸掉，可是保護趙小倩和趙晗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選擇沈留白還是選擇趙小倩她們，成了一個我不得不做的選擇題，無論選擇哪個，都會失去另外一個。

人這一輩子，從一出生起，就在不斷做著各式各樣的取捨。習慣了選擇，卻習慣不了每每出現的錐心之痛。

看著沈留白邁步遠去，我的步伐僵持原地，終究，我還是攥著拳頭朝山下走去。

在無法做出準確選擇之際，只能進行最優的選擇。沈留白擁有自保的能力，生存幾率較大，而趙小倩她們卻反之。

只是我不明白，趙小倩她們已經下山，為何莫嵐還會去尋找他們。既然找，之前又何必要逃？隱隱約約，我感覺這裏面興許是沈留白動了手腳。

「沈留白，你就這麼不想讓我跟你同舟共濟嗎？是怕我拖累了你，還是怕我亂了你的心？」我不斷在心裏嘀咕，揣測，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得出答案。無論任何事，只要夾雜了『愛』就變成了無比複雜的難題，比奧林匹克數學題都難！

數學題尚有解，愛之題，往往無解，卻又拚命想要解答，最後的結果，輕則懊惱悔恨，庸人自擾。重則，深陷其中，蒙蔽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