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雖然不知道徐遠桐是不是真的那麼有本事。

但隨後幾天，謠言算得上銷聲匿跡。

奚溫寧的日子好過起來。

她去小賣部買了飲料回來，剛進到教室，就見詩添夏拿著抹布在擦椅子。

「怎麼啦，座位怎麼弄髒了？」

「沒事，不小心把水撒在上面了。」

「哦，小心一點呀。」

奚溫寧笑著，抬頭。

身邊其他同學的目光有點不對勁。

起初還只是有點奇怪，接著就越來越離譜。

奚溫寧經常和詩添夏回來之後，就看到她的座位上被人撒了水，又或者多了幾個髒兮兮的黑色腳印。

問前面和後面兩排的同學，一向話嘮的李藝瑾也不再和他們多話，隻說沒看到。

「不要緊，擦一擦就好、好了呀。」

詩添夏每次都這麼說，還好脾氣地從來不發飆。

奚溫寧稍微認真觀察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

她沒有再被班上的那個腦殘原頌飛針對。

因為班霸換了欺負的對象。

確切來說是因為他們的女班霸盯上了詩添夏，他們才會一致轉移目標。

楊薇薇很會發嗲，家裏又有錢，不少男生都對她比較殷勤，只要她說出來的話，原頌飛一般也都附議。

本來奚溫寧「倒貼」學神的人設很穩，就算她被欺負，也有不少女生暗搓搓地在旁看好戲。

但在高年級的校霸放出風聲後，連帶著原頌飛也有點摸不準門路。

楊嗲嗲就在這時不知怎麼回事，看詩添夏不順眼了。

奚溫寧一早過來收作業，坐在中間的她突然向著後面叫了一句：「詩添夏，寫好了沒有啊？」

儘管她在班上要風要雨，可奚溫寧絕不吃這一套，聽她這麼說，心裏暗自翻了一個超大的白眼。

「薇薇，作業不會自己寫嗎？」

「我喜歡讓詩添夏來寫，她的字好看。」楊薇薇說著，還看向正在埋頭奮筆疾書的姑娘，「是吧？」

詩添夏抬頭，沖奚溫寧笑笑：「溫寧你再等我五分鐘，馬上寫好了……」

寫個屁啊！

奚溫寧轉頭，賤兮兮地說：「你的作業我不會收的哦。」

說完，轉身就要走。

楊薇薇愣住，也真沒想到她會給這麼一個反應。

「奚溫寧，你什麼意思？當一個小組長還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我沒覺得了不起，只是收個作業，你沒做完，我就去辦公室照實說，這總可以吧？」

現在高中生抄個作業那跟吃飯一樣常見，她這麼做純粹就是不想讓楊薇薇得意。

「你發什麼毛病？」

本來以為奚溫寧乖巧溫順，即便之前被原頌飛幾個擠兌，也是悶聲不吭，沒想到會突然來這麼一出！

奚溫寧：「要我說，楊薇薇你交不交作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老師根本也不會說什麼，你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呢？」

詩添夏眼看楊薇薇要發火，忙放下筆，起身就把奚溫寧手裏的作業本統統抱了過去。

「我寫好了，溫寧，我去幫你交作業吧，你們憋、憋說了。」

說完，害怕奚溫寧再開口，飛快地跑出了。

教室裡有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奚溫寧：……

楊薇薇鼻孔裡出了一聲氣，簡直就在拿眼白回應她的多管閑事。

四周重新回到了嘈雜的氣氛，人聲鼎沸。

奚溫寧憤憤地回到座位，卻什麼都做不了。

真是氣死她了。

——

轉眼，高一的第一次月考在兩天半的時間裏全部結束。

奚溫寧有心事，考的也馬馬虎虎。

各科老師開恩，佈置的作業很少，她捧著一本課外書《哈姆雷特》在看。

心思卻飄到了隔壁的同桌身上。

詩添夏生性膽小，被欺負也不敢聲張，這幾天楊薇薇他們的惡作劇也越來越過分，還趁著她們值日生的時候，把垃圾袋故意套到她的頭上。

真心希望他們原地爆炸！

假如。

她也一直這樣不出聲，那和欺負她的班霸們有什麼區別啊？

奚溫寧知道她不能擔負誰的責任，也擔負不起詩添夏的人生。

但至少可以想點辦法幫助她，保護她吧。

「他們說一樓好像放榜了，我們要下去看看！」李藝瑾說完，就拉著閨蜜下樓了。

奚溫寧也瞅了同桌一眼：「走吧，你考的好，他們這些人又要拿你開涮了。」

十五中每個月的月考之後，都會把九門成績的總分貼在教學樓的一樓佈告欄上面。

每個年級都一樣，從第一名開始，依次寫上排位的姓名和總分。

四周聚集過來的學生越來越多，大家都在議論這次的考試試題和自我發揮。

整座校園都吵吵嚷嚷的，各種聲音都有。

奚溫寧還沒找到自己的位置，已經聽見另一邊傳來誇張的尖叫聲——

「臥槽，真的是牛批！」

「九門全部滿分？！真的假的？！」

「握草牛掰啊兄弟，不愧是學神級別，大神求罩！」

她遠遠看見，徐遠桐和身邊精英班的幾位學霸從樓梯口出來，高高的身形和出眾的相貌，讓人一眼認出來。

平時精英班的一群學生就都有點優越感，個個心高氣傲，大概因為多了徐天才的助陣，現在氣場更加耀眼。

徐遠桐穿著一件藍白的校服外套，簡潔的運動長褲，隻平靜地掃了一眼佈告欄，似乎懶得說話，倒不知為什麼，目光在四處遊曳。

「這次數學的最後一道題不是大學才做的嗎？」

「物理才變態好不好？我們全年級的第二名，本來不也是很強？這次就差在物理上面啊！」

……

高二第一次月考

班級姓名成績

0徐遠桐750

……

真是不一樣的天才，果然有一個牛逼閃閃的人生。

就算只是學校的一次月考，就算老師放了水，也依然足以說明他的能力。

而她卻連身邊最好的同桌都保護不了。

為什麼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可以大到令你覺得絕望呢。

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資，是後天花上千倍、百倍的努力也得不來的東西。

就像現在排在徐遠桐之後的第二名，他要花多少力氣去拚搏，才能追的上啊。

一時想事情忘我，等意識到她的視線已經穿過人群和徐遠桐對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開了。

因為眼睛裏的笑意，他的眼睫似乎顫了顫，冷淡的一雙眼睛，忽地就多了一些神采，散發著濃烈的荷爾蒙。

奚溫寧假裝什麼也沒發生，四處看風景。

「我現在總算知道，什麼叫尷尬到變形了……」

「嗯？」詩添夏疑惑。

徐遠桐被幾個其他班級的男女圍住，他懶得搭理，隨便應付了幾句，很快就又回去了樓上。

高二（0）班的下午第一堂是數學課。

精英班的數學老師也算S市赫赫有名的老教師了，據說他還在外頭開了補習班，專門給有錢有勢的貴人子弟上課，稍微差點的孩子還不收，但只要收進來，高考數學全都能達到預計的分數線。

因為他頭髮少，留著鬍子很像某個「光頭強」，也因此得了「強哥」這樣一個稱呼。

強哥進來放下教案，伸手就指向某人：「徐遠桐，你，抬起頭抬起頭。」

徐遠桐剛一揚眉，同班的其他女生幾乎全都向他投來目光。

他面色平平，但黑亮的瞳孔無不散發著年輕的朝氣。

生冷的神情像灌滿了涼意，稍是懶散的眉目，又似染上了一層氤氳薄煙，看的女生們心神蕩漾。

「我說你倒數第二道大題，就是這道等比數列——已知等比數列｛an｝前n項……這題，為什麼不寫過程，啊？給個答案能算數嗎？做什麼，敷衍我嗎？」

「沒敷衍，就是懶。」

反正用錯位相減的公式不就行了。

「……你再說一遍？」

「能一眼就算到答案的，寫過程浪費時間。」

強哥哼哼：「我就應該扣你幾分，考滿分很得意是吧？看把你嘚瑟的！」

全班發出一陣鬨笑，徐遠桐也不在意，對老師淡淡說了一句：「謝謝啊。」

畢竟他是老師們最愛又最頭疼的學生，強哥也沒辦法，接著就開始批評其他幾個考砸了的倒霉孩子。

「笑屁笑，說你呢，我讓上小學的兒子來考都比你能耐……」

這節課剛打下課鈴，數學課代表和她的同桌就過來了。

兩位拿著考卷和筆的女生，你看我我看你。

片刻，課代表才鼓起勇氣，指著其中的一道題目，開口：「徐遠桐，這道函數題我做錯了，剛才老師講的太快，我沒聽懂，也不好意思再問了……你能幫我說說嗎？」

徐遠桐一開始沒說話，等了一會兒，見那兩人也不走，他才放下書，抬了抬眼掃過題目，拿起圓珠筆在兩個函數上面畫了圈。

徐遠桐：自己去想。

妹子愣了愣，被眼前男生拒人千裡的氣場打倒，下意識地「哦」了一聲。

徐遠桐隨手畫的兩個圈，意思就是只要把題目裡的原函數分開，再另外設成兩個函數，求導求區間就行。

但她們根本不想知道這道題怎麼做好伐！！

搭訕失敗的兩個妹子，隻好垂頭喪氣回了座位。

……

直到下午去電腦房上課的途中，徐遠桐和奚溫寧再次撞見。

旁邊的詩添夏有點緊張，對著兩人各自瞄了幾眼，故意走開了幾步，暗中觀察。

而奚溫寧原以為他們會就這樣擦身而過。

沒想到徐學長故意放慢了腳步。

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忽然，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對她說了一句：「我看了你的排名，加油。平時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聲音低沉又玩味，還帶著一絲絲磁性，顯然是拿她取笑。

奚溫寧看著某位學長純良無害的笑容，心想大概別人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吧。

既然能和那些校霸廝-混，肯定也不會是守規矩的乖乖牌。

又暴力又色-情。

奚溫寧：「嗯，老哥穩。」

徐遠桐抽了抽唇瓣，勉強止住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