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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婚衍衍》092
許志剛想,言喻也是這家孤兒院長大的啊。

這家孤兒院的贊助人是程家,現在陸衍又是程家的家主,兜兜轉轉,言喻還是跟陸衍離不開關係。

許志剛眸光落在言喻的年齡上,比「夏夏」大了一歲。

他繼續往後翻著,那一年收養的女孩子並不多,年齡合適的只有兩個,他凝視著這兩個女孩的名字,上面並沒有照片,何況現在孩子們長大了,早就離開了孤兒院,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他還要繼續讓人找這兩個女孩現在的地方。

書房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許志剛手上的動作微頓。

許穎夏甜甜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爸爸,您在嗎?」

許志剛手上的動作不過停頓一瞬,下一秒,他一邊應聲,一邊將手裏的資料收了起來。

許志剛:「怎麼了?」

許穎夏被寵了許久,她以前也不會等許志剛回話,就打開了書房門,她笑意盈盈的臉,在眸光落在許志剛收攏起來的那一疊資料的時候,笑意退散了一瞬間。

她深呼吸,微微垂眸,重新抬眼的時候,又是彎彎得似是月牙一樣的眼睛,彷彿雪山上融化的清泉,乾淨透徹。

許志剛收好了東西,抬眸看她,看到許穎夏的笑臉,神態還是柔和的,不管怎麼說,面前的夏夏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也是他親手抱回來養大的,這麼多年,父女之情還是有的。

「夏夏,怎麼了?」

許穎夏走了進來,她手上端著一杯牛奶,身上穿著柔軟的裙子,腳上踩著的拖鞋落地無聲,整個人瘦弱纖細,看起來一副天然無害的樣子。

「媽媽讓我送牛奶給你。」

許志剛看了眼牛奶,眉眼平和,聲音溫潤:「你媽媽呢?」

他說著,伸出手,接過了牛奶。

許穎夏笑著:「媽媽在樓下,我們今天去商場買東西了。」

許志剛眉眼更是柔和:「你妹妹去了嗎?」

「沒去,她今天還有通告呢。」

「你跟你媽媽今天買了什麼?你媽媽上次是不是喜歡那個限量包,訂到了嗎?如果沒到,你就找個時間去巴黎一趟,看看能不能幫你媽買到。」

許穎夏撒嬌:「你就隻給媽媽買嗎?」

許志剛笑了笑:「又沒錢了?」他說著,看了眼許穎夏。

許穎夏眼眸彎彎:「因為媽媽今天刷了我的卡啊,我說了要孝順媽媽的。」

許志剛聽到這話,心裏一暖,他盯了盯許穎夏,沒說什麼。

只是感慨,夏夏,畢竟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從小到大又一直被自己的太太寵溺,雖然驕縱,但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更是從來都沒對自己的太太不好過。

「沒錢,就刷爸爸的卡,記在我帳上。」

「爸爸你真好。」許穎夏勾住了許志剛的手臂,兩人一起往外走去,「爸爸,你先喝了牛奶,媽媽特地溫的,喝完了,我們再過去,媽媽正在試衣服,她想讓你看看衣服好不好看呢。」

「好。」

許志剛仰頭,把溫度適中的牛奶一口灌了下去,他的情緒未見起伏,喉結輕動。

這孩子最近變乖了,嬌卻不縱。

或許,她是害怕自己找到親生的女兒,會趕走她吧。

許志剛倒是從來沒想過趕走她,即便真正的夏夏回來了,他認不認回來,還要考慮太太的承受能力,他更害怕的是,他認了真正的夏夏回來,只會讓整個家庭都變得尷尬,他太太或許更注重親情,畢竟一個是她疼愛了二十多年、寄予了無限希望的女兒,一個是自小丟失的女兒。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夫妻倆對丟失的女兒,更多的是愧疚。

許穎夏看許志剛喝完了,就從許志剛的手中接過了牛奶,她遞給一旁的傭人,然後拉著許志剛進了許母的衣帽間。

許母聽到了推門的聲音,頭都沒回,聲音含笑:「夏夏,媽媽覺得今天買的這雙高跟鞋,你穿也好看,明天咱們再去買兩雙,你、我還有冬兒一起穿,現在不是流行母女裝嗎?」

她說著,從盒子裏拿出了一條珠寶項鏈,在白皙的脖頸處比劃了下。

她眉眼爬上了笑意:「夏夏,我剛剛又試了下這條項鏈,覺得配飾是不是顯得太年輕了些?」

「不會。」她沒有聽到許穎夏的聲音,反而是含著淺淡笑意的男聲,帶著歲月潤飾的渾厚。

許母轉過身,許志剛動作自然地從她手上接過了項鏈,在她的脖子上,環繞了過去,慢條斯理地給她戴了上去。

結婚這麼多年,許母還是會被許志剛的一些小細節感動。

許志剛笑,開腔:「好看,這條項鏈很襯你。」

許母轉過身,打量著鏡中的自己,許穎夏也誇許母:「媽,是真的很好看,爸爸都說了,哪裏會不好看?」

許母對著許穎夏嬌嗔:「夏夏嘴巴真甜,是媽媽的小棉襖。」她看著許穎夏,笑意都流淌滿了出來,「媽媽最開心的事,就是生了你,要是沒有你,媽媽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許穎夏走過去,抱住了許母,她聲音軟軟:「所以啊,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媽媽的。」

許志剛看了許穎夏一眼:「你還要嫁人生子,哪裏能一輩子跟在你媽媽身邊。」

這話許母就不愛聽了,她不滿地看著許志剛:「夏夏怎麼就不能一輩子陪著我了?我不會讓夏夏遠嫁的,她要嫁呢,就在本城找,等夏夏嫁人了,你看看他們新房附近有沒有新房子,咱們也買在那兒,方便我常常去看夏夏。」

許母摸了摸夏夏的頭髮,感慨道:「也是你這孩子不聽話,原先陸家的阿衍多好啊,又疼你,又知根知底,咱們兩家住得也不遠。」

許穎夏皺了皺鼻子,拉長了尾音,撒嬌:「哎呀,你都原諒我了,咱們不說過去了。」

「好好好,不說了。」許母握著許穎夏的手,轉眸去看許志剛,「對了,陸衍是不是要回國了?他現在還單身不?雖然,我捨不得夏夏當後媽,但是,夏夏這丫頭這麼多年一直沒放下阿衍,他們兩人兜兜轉轉,鬧了這麼久,重新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啊。」

許志剛聞言,擰起了眉頭,他微微冷著臉,威嚴就不自覺散發。

「他們不適合,陸衍這次回來,是跟言喻一起的,夏夏的婚事,我會看著的,別再強迫她和陸衍在一起了。」

許母也擰眉,她想說什麼。

許志剛抿直了唇線,拍板定案:「這件事不許再提起了,更何況,陸衍也不是當年的陸衍了,這三年來,他變化了很多,如果這次夏夏再讓他不高興了,難保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你是忘了前幾年他趕走夏夏的事情了?」

許母語氣一噎,轉眼又看到許穎夏的神態有些失落,她不高興地嘟囔:「他能做出什麼事情呀?他做人也不能忘本,當年咱們夏夏小時候救了他,長大後也救了他,做人要知恩圖報的。」

「報恩又不是只有聯姻的方式。」

許志剛說著,看向了許穎夏,他眼眸深邃冷冽了幾分:「夏夏,爸爸公司有不少青年才俊,明天爸爸給你看看照片,你看哪個順眼,爸爸就安排你們見見面,阿衍已經結過婚,你們也錯過了,他不再適合你了。」

許穎夏笑意有些僵,但她沒有說什麼,只是乖順地點了點頭。

胸口卻有些火氣。

她手指慢慢地握著,悶悶地想,她就隻配公司的青年才俊麽?她想嫁入豪門。

就因為她不是親生的,所以,她爸爸隻願意介紹普通的公司管理層給她?讓她即便嫁人了,也無法脫離許家。

*

倫敦天亮了,初晨的陽光穿破了雲層,但是整座城市還是霧靄蒙蒙,是白色的,空氣是清新的。

這個古老又現代的都市,有皇家的奢華,也有鄉野的春色。

古老的程宅也呈現了一天的繁忙,程管家很久沒有再親自操勞主人的起居了,但今天,他又穿上了管家服,親手指導那些人為陸衍和言喻準備早餐。陸衍喝咖啡,也喝豆漿,但晨起他一般會先喝一杯黑咖啡,搭配波蘭熏腸切片的黑麥麵包;言喻以前喜歡喝豆漿和油條,經過了三年不知道有沒有改變,程管家還準備了傳統的英式早餐;程管家給陸疏木和小星星準備了草莓味牛奶,還有傳統的西班牙點心油條,又叫吉事果。

除了程管家準備的,廚房的大廚還做了各式各樣的各國早餐,畢竟,陸衍也有一段時間不在程宅,他不在程宅的時候,廚師們都沒有大展廚藝的機會。

小星星和陸疏木牽著走,往樓下走來。

她看到長長的一桌子早餐甜點時,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傭人們第一次見到家裏的小小姐,微笑著彎著眼睛,滿懷愛意地看著她。

小星星笑容很甜,唇畔有著若隱若現的小梨渦。

她輕聲地問:「疏木弟弟,你家裏吃早飯,每天都這麼多人嗎?」

「嗯。」陸疏木點點頭。

小星星:「比我在學校食堂的飯菜桌子的品種都多誒。」

陸疏木:「……嗯。」

程管家看到小星星,微微躬身,笑道:「早上好。」

小星星不怕生,好奇地過去握住了程管家的手,她有些小奶聲:「管家爺爺,早上好。」

程管家垂眸,看了又看小星星握住他的手,唇畔笑意定住。

沒過一會,陸衍也下來了,陸衍之後,就是言喻,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表情,一前一後,沒有交流和對話。

小星星坐在了椅子上,已經在喝牛奶,可愛的唇畔都是白色的牛奶泡沫,她笑眯眯的:「媽媽,叔叔,早上好。」

言喻坐在了小星星的旁邊,陸衍坐在了陸疏木旁邊。

小星星靠在了言喻的耳畔,輕聲地問:「媽媽,弟弟的家裏好多吃的。」

她以為自己說的很小聲,但事實上,她旁邊的傭人和程管家都聽到了,言喻彎了彎唇:「是。」

小星星喜歡吃東西,廚師們在旁邊站成了一排,小星星的杓子在逡巡著,不知道落在哪個盤子裏的時候,她抬起眼眸,看了看廚師,就會對上廚師們期待渴望的眼神,於是,她乾脆把大部分盤子的東西都試吃了過去,她滿意地看到廚師們開心的眼神。

做廚師的,最高興的事情就是自己的食物受到歡迎,他們不由得對這個小小姐產生了好感。

言喻不看陸衍,不代表陸衍不看言喻。

他穿著白襯衫,黑西褲,表情看似冷淡,眼底卻波瀾起伏,他的胸口有沉沉的石頭積壓著,難以喘氣。

他綳著面孔的線條,漆黑的眼眸裡,是難以言說的愧疚和痛楚。

他想開口說點什麼,但是嗓子眼裏堵塞的都是玻璃渣,還未開口,就已經滿腔鐵鏽的血腥氣。

陸疏木敏感,他感覺到了兩個大人之間的不對勁。

他抬眸,安靜地看了看陸衍。

陸衍也跟隨者他的視線,側了側眸子,看到陸疏木的時候,他第一次有了這樣強烈的慶幸,幸好陸疏木還在,如果不是陸疏木,如果陸疏木已經不在了,他心裏湧上了一股強烈的感覺——言喻一定不可能跟他有任何的交集了。

他心臟空蕩蕩的,有些挫敗,他當年真是臉大,居然會覺得言喻喜歡他喜歡得不行,當年說過的那些話,現在就是一個個火辣辣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了他的心肺上。

陸衍手背的線條僵硬,胸腔裡的火苗慢慢地燃燒著,起了勢頭。他第一次這樣強烈地感覺到,有些父母打著愛的名義,卻一直在做著傷害人的事情。他不敢想像,他媽媽當年到底是為什麼能狠下心,這樣對待言喻。

真相已經解開了大半,他卻緊張又害怕於剩下的真相。

他自嘲地勾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吃完飯,陸疏木邀請小星星卻逛程宅,程宅很大,還有很多地方是專門為小孩子開闢的,陸衍讓幾個保鏢跟在了身後。

陸疏木對著言喻道:「我們就去運動場。」

言喻笑了笑:「好。」

她蹲了下來,和陸疏木平視,眸光微閃,眼眶不知道為何,一下就熱了起來,她不敢眨眼,就怕眼淚倏然落下。

她的眸光一寸寸地逡巡著陸疏木的五官,胸口一陣陣扯痛。

她忽然就伸出手,抱住了陸疏木,緊緊地,手上的力道一寸寸地加大。

陸疏木的身體有些僵硬,好一會,才慢慢地回抱住言喻。

言喻閉上了眼睛,睫毛翕動,她找回陸疏木是高興的,但現在撕裂心扉的疼痛早已經掩蓋過了所有的疼痛。

小星星原本的笑在看到媽媽難過的那一瞬間,慢慢地消失了。

她擰著眉頭,緊抿著唇,癟了癟嘴,忽然有些難過,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她跑過去,也抱住了言喻,帶著哭腔喊道:「媽媽!」

言喻久久隱忍著的眼淚終於落下。

滴在了陸疏木露出的脖子皮膚上,他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下,緊緊地抿起了唇角,他把自己的腦袋埋在了言喻的頸窩裏。

小星星的手胡亂地擦著言喻的眼睛:「媽媽,你怎麼了?不要哭,小星星不喜歡看到你哭……你不要哭好不好?……」

言喻沒有說話,她怕自己一開口,就隱忍不住哽咽聲。

陸衍站在一旁,長身玉立,臉色沉沉,眼眸漆黑,眼底旋風四起,火光席捲,他凝視著那緊緊擁抱著的三人。

而他的身影,在地上拖曳出長長的一道暗影,是孤獨和落寞。

他不敢去打擾他們三個,就好像他們三個是一個世界,而他早已經被排除在了外面,他就是一個孤家寡人。

陸衍讓程管家下去了,傭人們也慢慢地撤退了,整個餐廳裡,就只剩下了一家四口。

陸衍慢慢地蹲了下來,他伸手,把小星星抱到了自己的懷中,他漆黑的眼眸盯著小星星,專註又意味深長。

小星星哭得眼睛鼻子都紅了,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顯得楚楚可憐。

她磕磕巴巴地說:「陸叔叔,你去安慰媽媽,媽媽哭了。」

陸衍喉結微動,菲薄的唇抿成了沒有弧度的直線,他繼續盯著小星星,很認真很認真地開口,嗓音是沙啞的:「小星星,你……還記不記得爸爸?」

「爸爸?」小星星揉眼睛的動作輕輕停頓,「不記得了。」

陸衍握緊了拳頭,聲音艱澀,不知道該從哪個地方說起。

「你看,我們的眼睛是一樣的顏色。」

小星星抽噎著,眨眨眼,認真地對視上了陸衍的眼睛,她點了點頭:「我知道,因為我們都是中國人啊,老師說,中國人的眼睛都是黑色的。」

陸衍良久無言,心臟的緊張快要超出負荷,冷靜了一會,直接道:「我是你的爸爸,你忘記我了,對不對,可是,沒關係,爸爸會慢慢地讓你想起我。」

小孩子的記憶力很短的。

陸衍提醒她:「你記得以前爸爸給你一個手機嗎?爸爸讓你給我打電話,我們經常打電話的……」他還想說更多的事情,但說起來,才發現他和小星星之間的相處其實很短暫蒼白,幾乎沒有什麼值得一提再提的事情。

電話?

他一說起電話,小星星一下就想了起來,她知道她以前有個電話的,可是後來丟了,她就再也找不到爸爸了。

但是,陸叔叔突然說他是她的爸爸。

小星星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她有些無措,身體僵硬。

陸叔叔……怎麼會是爸爸?原來他的爸爸就是陸叔叔……她覺得自己有點失望,又覺得自己有點開心。

她記得……媽媽以前和爸爸在一起不開心的。

小星星原本抱著陸衍的手,忽然就往後縮了點:「陸叔叔,我……我不知道你是爸爸,我要問問媽媽。」

說實在,小星星的反應在陸衍的意料之外。

因為小星星天真又善良,還很溫暖,陸衍一直以為她會很快接受他是爸爸的事實,甚至她應該是個會給他暖心反應的女兒。

但沒想到,小星星退縮了。

陸衍從來沒有這樣清醒地意識到,他有多失敗。

言喻聽到了陸衍和小星星的對話,她抱著陸疏木,久久也不肯鬆開手,她不知道,當她告訴陸疏木他們的關係時,陸疏木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她沉默著,剛想開口,但陸疏木有些悶悶的嗓音先響了起來:「我知道,你是我的媽媽。」

言喻隻覺得,思緒忽然一下就斷裂了,沉沉的思海中有什麼,炸開了花,讓她無法思考,無法回應,這是她想了千千萬萬遍,都沒有想過的可能性。

她的心臟跳動的速度,快要無法承受。

是誰緊緊地遏住她的喉嚨,讓她難以呼吸。

陸疏木彷彿猜測到了她的疑問,直接回答道:「不是爸爸告訴我的,我自己知道的。」

他是怎麼知道的,他沒有說,言喻也無法猜到。

但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聽陸疏木的語氣,似乎沒有一點點的怨言,也沒有絲毫的不滿。

言喻握著陸疏木的肩膀,讓他稍稍和自己拉開了點距離,她細細地盯著他的神態,彷彿失去了語言的組織能力,她只能重複地問:「你知道我是你的媽媽?」

「嗯。」他黑眼睛純粹如雪水。

「……你不怪我麽?」

陸疏木聞言,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終,還是搖了頭,他輕輕說:「怪,可是我更想要媽媽。」

就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將兩個大人的心,往深淵中拖曳了下去。

言喻胸腔裡,盈了酸澀的水,濃度漸深,腐蝕著早已經腐爛的傷口。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陸疏木抿著嘴角,眼圈也紅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浮現了一點點的紅血絲。

言喻胸腔裡的恨,在慢慢地往頂峰攀爬。

如果不是周韻,如果不是程管家,如果不是陸衍,如果不是她……陸疏木和她就不會被迫分開三年。

她原本並不想回國,但是,她的睫毛翕動著,眼底有寒意。

憑什麼,那些人做錯了事情,還能安逸地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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