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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婚衍衍》042 陸衍,許穎夏和別人私奔了,你知道麽?
言喻怔了又怔。

她像是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眼鏡跟著下滑,她又扶了下眼鏡:「什麼?」

南北聲音大了些,她壓下了心頭的火氣:「陸衍跟一個女大學生上娛樂版了,那個女孩很年輕,很漂亮。」她頓了頓,「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言喻,那個女孩和許穎夏很像。」

那個女孩跟許穎夏很像。

這一句話鑽入了言喻的耳朵裡。

言喻的瞳眸一動不動的。

她微微蹙眉,抿著唇,唇線一點點繃緊,握著手機的手指也慢慢地收攏了起來也,骨節用力得有些泛白。

她明明聽到了南北的話,但那短短的一句話卻怎麼也轉折不過來。

南北還在說著什麼,卻沒有一個字眼能鑽入她的耳蝸裡,她心不在焉的,掛斷了電話,還是怔怔的,眸光定定地看著桌面上的法條。

字眼密密麻麻的,什麼也看不進去。

言喻深呼吸,強迫自己暫且忽略南北的話,她強打精神,集中注意力,繼續看那份合同。

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不管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她都必須先把工作的事情解決了。

卻偏偏,辦公室裡的其他人閑了下來,她們的聲音不大不小,恰恰好,能讓言喻聽到。

「你們看看,陸總跟一個女孩上熱搜了啊。」

「什麼,我來看看,所以陸總是又換女朋友嗎?」

「應該是吧,陸總本來就不是一個專情的人,經常換女朋友的他才是正常的好嗎?」

「是啊,是啊,就怕有些人當真了唄,人家把她當玩物,她卻自以為別人要當她老公呢。」

幾人的笑聲囂張得很,帶著明晃晃的嘲笑。

「這個女孩子的長相好熟悉哦……」

「是啊……欸?是不是陸總以前的女朋友啊?」

「你這麼說好像真的是。」

「也是,一般初戀都很難忘的,聽說男人最忘不掉的就是初戀。」

她們說著說著,就轉移到了別的話題上,言喻正在記筆記的手,突然停頓住了,她攥緊了筆,指尖緩緩地用力,沒有控制力道,突然傳來紙張劃破的聲音。

她連忙鬆開了手。

初戀……

這兩個字,明明輕飄飄的,聽在了言喻的心裡,卻像是千斤的重石狠狠地砸了下去,疼得她胸腔發潰。

她垂下了眼睫,瞳孔瑟縮著,睫毛細微地翕動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誰都有初戀,她有,陸衍自然也有。

她都忘不了初戀,更何況是陸衍呢?

言喻咬了咬下唇,想讓自己忽視掉這些消息,繼續工作,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她看了下時間,快要下班了,乾脆放棄了工作,開始收拾東西。

最後還是沒忍住,點開了新聞。

她直接點開了新聞配的圖片,明明是偷拍的圖片,卻如此清晰。

酒吧門口,陸衍的身後緊緊地跟隨著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低著頭,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後頸,弧度優美,脆弱得讓人心疼,她長發遮掩住了側臉。

後面的照片是陸衍和她面對面,照片上看不清陸衍的神色,女孩子的臉孔卻完完整整地露了出來。

光潔的額頭,鵝蛋臉,清瘦又清秀,皮膚白皙,瞳孔清澈。

和許穎夏相似的五官。

和許穎夏相同的氣質。

有些孤傲,又有些清高,剩下的還有幾分楚楚可憐。

新聞上說——陸氏集團總裁又遇新歡,男人逃不過的初戀情結。

新聞上還說,照片拍攝的時間是前天。

言喻無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亂想,是不是前天她給陸衍打電話,他不接電話的那段時間裡,他就是和這個女孩在一起的?是不是他就是因為要去見這個女孩,所以才會把小星星扔在了家裡。

言喻覺得胸口鈍鈍的疼,像是有人拿著一鎚子,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臟之上。

她呼出了一口氣,背上了包包下班了,漫不經心地在路上走著,緊緊地抿著唇。

言喻踩著高跟鞋,繼續往前走,她睫毛顫了顫,偶爾抬起頭,無神地看看天空。

包包裡的手機在震動了,一下又一下,言喻沒有接起來,任由著手機震動,接著走了好一會,才深吸一口氣,拿起了手機。

那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南北的。

而陸衍,沒打一個電話。

言喻很快就給南北回了電話,她彎了彎唇:「北北,怎麼了?」

南北應該正在開車,她說:「等下,我調整下藍牙……好了,阿喻,你在哪裡啊?我剛剛下班呢。」

言喻說:「在陸氏集團附近。」她左右環看了下,「還沒走到地鐵站呢。」

「那你在那邊等我一會,我送你。」

她說完,就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

言喻往旁邊的公交站台走了過去,坐在了站台的長椅上。

還沒坐下去多久,面前就忽然多了個人影,遮擋住了言喻面前的光,言喻下意識地抬頭。

擋在了她面前的人是一個女孩。

言喻的眸光凝在了女孩的臉上,心臟某一瞬間重重地瑟縮了下,是她剛剛才在報紙上看到過的那一張臉。

比起照片,現實中的女孩和許穎夏更像一些。

言喻不知道這個女孩要做什麼,第一反應是這個女孩在等陸衍,畢竟這個公交站離陸氏集團很近。

可是這個女孩黑瞳閃亮,似乎盈滿了水光,霧氣瀲灧,緊緊地咬著下唇,似是要咬破了一般。

不堪重負。

言喻就知道了,這個女孩是來找她的吧。

可是,她現在沒有心情應付。

言喻面無表情,拎起了包包,就站起來,她本來就比這個女孩個子高,又踩著高跟鞋,沒有表情的樣子顯得格外清冷。

那個女孩卻不讓言喻走,她擋在了言喻的面前。

言喻攥著包包的手指用力了些,繞過她。

不知怎麼的,肩膀撞上了女孩,女孩似乎沒有踩穩,突然就摔倒在了地上。

她輕輕地叫了聲,蹙起了秀氣的眉頭,有些柔弱的無助。

言喻擰眉,她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厭煩,她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戲碼了,這些女孩子,為什麼都不能自愛一些?為了一個男人,千方百計地使用計謀陷害其他的女人?更可笑的是,明明想要的是那個男人,她卻不敢去男人的面前鬧,隻敢對女人耍花招。

言喻看都沒看倒在地上的女孩:「演夠了麽?想裝是我讓你摔倒的麽?你是不是叫了陸衍過來?」她平靜的語氣裡含著譏諷,「你也把陸衍想得太簡單了,不是麽?你以為他會判斷不出來,誰推了誰麽?或者你以為,他會因此憐惜你?」

地上的女孩臉色慢慢的有些蒼白。

言喻繼續道:「陸衍不會憐惜可憐的女孩,他也最討厭,別人賣慘了。」

「不是。」

地上的女孩忽然道,「我沒有讓陸衍過來。」她抬起了眼眸,眸光定定地看著言喻,黑瞳清亮,她貝齒咬著紅唇,臉上閃過了一絲難堪,慢慢地說,「你幫幫我,好不好?我不想陸衍糾纏著我。」

她的話音落下,言喻的瞳孔幾不可見地瑟縮了下,她低眸,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正視這個女孩,對上了她的視線。

女孩輕輕地說:「我叫林音,是大三的學生。」

她臉皮似乎很薄,眼裡浮動著難堪,蓄著眼淚,就掛在了眼角之處,她有些艱難地爬了起來,纖細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褲腿。

她身上的穿著很簡單,並不是什麼名牌,甚至顯得有些舊。

言喻往四周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陸衍高大的身影,林音似乎真的不是叫陸衍過來,然後演一出可憐巴巴的戲。

林音爬起來後,背脊挺直,眼圈有些紅,眼淚忽然就落下了,哭得梨花帶雨。

「我那天晚上看到你和陸衍接吻了,求求你幫幫我,你是陸衍的女朋友,還是太太?」

言喻沒有回答,琥珀色的瞳眸毫無波瀾地看著她,彷彿帶著洞察人心的力量。

林音卻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她繼續道:「我在某一次酒吧裡,遇到了陸衍,我自認為長得不是很好看,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入了他的眼,他不管怎麼樣,當場就買下了我,讓我跟著他。從那天起,我就被迫搬進了他的一個公寓裡。」她低下頭,擦掉了眼淚,「他強迫我……」

林音似乎說不下去了,她緊緊地咬著牙,臉色慘白,遏製住哽咽,再一次抬起了盈滿了眼淚的水眸,帶著懇求:「求求你,你幫幫我,離開他好不好?我有喜歡的人,是陸衍強迫我……」

言喻一直都沒有說話。

她的臉上也一直都沒有強烈的情緒波動。

可是,指甲卻不小心陷入了掌心的嫩肉裡,一陣陣生疼,到了最後,都格外的麻木。

林音伸出手,要去碰言喻。

言喻的眸光忽然變得嚴厲,直直地射向了林音,她聲音冰涼:「別碰我。」

林音像是被嚇到了:「你也嫌棄我臟是不是,我有喜歡的人了,是陸衍非要碰我,真的……我喜歡的人是不是也會嫌棄我臟?……」

言喻感到一陣陣的反胃,噁心感從心底深處湧了上來,她無法剋製這樣的噁心,隻覺得下一秒就會吐出來。

正在這時,一輛紅色的法拉利急急地停了下來,車門一下就打開,南北穿著紅色短裙,從車上下來了。

她遠遠地就看到一個女孩纏著言喻,走近了一看,這個女孩不就是跟陸衍一起上熱搜,長得像許穎夏的那個女孩麽?

南北心裡的火焰一下躥高了,她幾步跨了過來,就要去抓林音,嚇得林音下意識地就往後退去。

言喻一下就攔住了南北:「別,我們走。」

南北勾起了唇角,笑容明媚,看著林音的眼神裡帶著不屑:「你是哪根蔥?跟陸衍上過一次報紙就了不起了,還敢來正宮面前蹦躂,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臉面,拿清秀當美艷,趕緊去整容整容,長得再像,你也不是許穎夏,更何況,許穎夏都被言喻趕跑了,你一個贗品,還想佔據陸衍,書讀得少,想得倒還是挺多的啊?」

南北諷刺人的時候,絲毫不留情,勢必要讓每一句話都成為一把把刀,將對方的厚臉皮都剮下來。

林音感到羞辱和難堪,也有了震驚。

原來,原來和陸衍接吻的人,是陸衍的太太,她原本以為那個人是陸衍外面的情人,所以,陸衍和他的太太感情還那麼好,是麽?

可是,外界傳言不是說陸衍的太太上不了檯面麽?

言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音,神色高傲而諷刺,語氣平淡,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別演戲了,林音。」

她說完,就踩著高跟鞋,帶著南北走了。

兩人上了車。

南北心裡有氣,冷冷地從後視鏡盯著林音,法拉利從林音的身邊疾馳而過,加快了速度,帶起的風一下就揚起了林音的短裙,嚇得林音不得不咬牙切齒地拽住了自己的裙擺。

言喻也笑了,不過一會,眼底淺薄的笑意就一點點消散了。

南北問:「剛剛那個叫什麼林音的,她跟你講了什麼?」

「沒。」言喻垂下了眼皮,「她說,她是被陸衍強迫的,她有喜歡的人,是陸衍不擇手段、強取豪奪,非得將她養在了小公寓裡,她說她看到陸衍和我親密的樣子,她想讓我幫她離開陸衍。」

南北猛地踩下剎車,臉上閃過了怒意:「這個林音手段不錯嘛,居然來這套,真噁心!還陸衍強迫她,她有病吧,陸衍就算再渣,也不可能採取強迫的手段吧!」

言喻看上去倒像是無所謂的樣子,她嗓音很輕:「有什麼不可能,別忘了,林音的長相和許穎夏很像,當牽扯到了許穎夏,陸衍就變得不像陸衍了。」

南北微微抿唇,側眸去看言喻,有些擔憂。

「你信了林音的話?……」

言喻彎了彎唇:「那倒沒有,林音的話太多漏洞了,只是我剛剛突然很疲憊,不想戳穿她而已,或許她和陸衍根本就沒有過親密關係,因為她嘴裡的陸衍,根本就不是陸衍,她對陸衍一點都不了解。」

言喻的唇角是上揚的,眼裡是冷清的:「但也有可能,陸衍的確包養了她,無論是哪一種都讓我噁心,她是因為陸衍,才到我的面前表演噁心給我看的。」

她說著,沉默了下,接著說:「但她的出現給我敲響了警鐘……」

言喻沒有繼續說了,車廂裡安靜了下來。

南北靜靜地看了言喻一會,忽然問:「阿喻,你動心了麽?」

言喻的指尖微微發緊,無法言說的慌亂在她的血液裡瘋狂地流竄著,她說:「……沒有。」

南北輕聲說:「但你捨不得離開陸衍是麽?如果這時候,我勸你離開……真的,阿喻,我怕你受更重的傷,陸衍跨不過許穎夏這道坎的。」

言喻抿著唇,轉頭,對著南北的瞳眸:「可是我現在要怎麼離開?」她的思維邏輯似乎一直都很清楚,理智得可怕。

「如果現在我提出離婚,或許陸衍會立馬答應。」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生出了難言的寒意,迅速地流竄到了身體的各個角落,疼得發冷。

「但是,陸家不會讓我帶走小星星的,我也根本沒有實力在法庭上和陸家爭小星星,因為我沒有錢,還在陸氏集團工作,我剛剛考完司考,離開了陸家,我帶著小星星,連去哪裡住我都不知道,你讓法官怎麼站在我這邊?更何況,小星星在陸家,才會得到最好的資源,她跟著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的。」

言喻說的每一句話都很現實,帶著利刃。

南北動了動紅唇,想要反駁,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半年多,在醫院工作,南北自己也沒存下多少錢,她居住的房子還是宋清然的,連車子也是宋清然送的。

南北忽然有種羞愧,臉上火辣辣的疼。

她根本就沒辦法對言喻說出,離婚就離婚,她來養小星星和言喻的話。

言喻表情卻有些雲淡風輕,儘管她心臟疼得快要難以呼吸,慢慢地涼了下去:「我也不用矯情,陸衍忘不了許穎夏,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程辭就是我接近陸衍的理由啊。」

她彷彿在說服自己。

就當做今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她沒看到網路上的陸衍和林音的照片,她也沒聽到林音說陸衍對她用強。

那麼,一切都還會平靜的吧。

南北沒有吭聲,她收回了視線,重新啟動車子,兩旁的景色不停地往後閃去,像是過往流逝的歲月,難以捕捉。

感情的事,只有陷在漩渦之中的人能夠明白。

也只有泥淖之中的人,才能自救。

誰也幫不了誰。

更何況……

南北譏嘲地勾了勾唇,她自己都還一身腥,不敢離開宋清然,也不敢說愛宋清然。

*

言喻回到了公寓,家裡只有小星星和林姨在,陸衍還沒回來。

他沒給言喻打電話說一聲,言喻也沒給他打電話。

她彎腰,抱起了小星星,小星星柔軟溫暖的身體,給了言喻滿滿的慰藉,她的奶香味鑽入了言喻的鼻息裡。

林姨給小星星泡了奶粉,言喻探了探溫度,才給小星星喝。

小星星肉肉的小手抱著奶瓶,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吸著奶,她喝飽了,就舉著奶瓶,奶嘴嘟到了言喻的嘴邊,要媽媽喝。

言喻笑了笑:「小星星喝,媽媽不喝。」

小星星彎了彎眼睛,笑了。

言喻摸著她的頭,頭髮有些長了,過幾天得帶她去剪頭髮,小星星也有一段時間沒買新衣服了,還得帶她逛街買一些衣服。

陸衍很晚才回來,他推開門的時候,已經晚上11點多了。

最近一段時間,小星星已經搬入了隔壁的嬰兒房裡,言喻因為陪她,又因為太困,沒忍住就在嬰兒房裡睡著了。

陸衍脫下了西裝外套,解開領帶,在主臥裡,沒看到言喻的身影,他先去沖了個澡,擦了擦頭髮,才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隔壁嬰兒房的門。

果然,柔和的燈光下,言喻和小星星一起躺著睡覺,兩人的臉上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又像是月光籠紗。

小星星睫毛又長又濃密,小拳頭握著,縮在媽媽懷裡。

言喻側著躺,側面輪廓優美柔和,她蜜色的唇,透著誘人的氣息,陸衍墨色的眸子裡映著兩人的身影,身上的寒氣有些散了。

他抿著薄唇,輕輕地將小星星從言喻的懷裡弄出,然後俯身,橫抱起了言喻。

不知道是他動作過於輕柔,還是言喻太過勞累,言喻的眼皮顫了顫,但沒有醒來,乖順地被陸衍抱回了主臥室。

嬰兒房裡的另一張床上,林姨也醒了,她知道陸衍的意思,她會好好照顧小星星的。

主臥裡。

陸衍將言喻放在了床上,他從另一側上了床,輕輕地拉著被子,蓋住了兩人。

他的手就放在了言喻的腰上,勾了勾唇角,聽著她安靜又均勻的呼吸聲,盯著她的側顏,然後,漆黑的眼眸深了深,探身過去,冰涼的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了起來。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的身體會這麼癡迷言喻的身體。

像是永遠不知滿足。

沉溺其中。

無法自拔。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她柔順的發中滑落,狎昵地玩著。

陸衍這樣親,動作雖然不大,但也不小,言喻在夢中擰著眉頭,夢中的她一直在奔跑,忽然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失重,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對上了陸衍的眼眸。

還有些愣怔。

陸衍啞聲:「醒了?嗯?」他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美酒一般的醇厚,大提琴一樣的低沉,在這樣寂靜的夜裡,帶著荷爾蒙誘惑的氣息。

他看言喻醒了,俯身過去,就要繼續吻。

言喻的耳畔一瞬間響起了林音的話——陸衍強迫她,陸衍……林音和許穎夏相似的臉孔從言喻的眼前一閃而逝。

言喻咬著下唇,忽然推開了陸衍。

她不看陸衍的眼睛,移開了視線,低垂下眼皮,冷淡道:「別,我很累了。」

陸衍漆黑的瞳孔靜靜地看了言喻許久,他仍舊覆身在她的身體之上,但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了,就那麼地停頓住了。

他凌厲的眸光一寸寸地逡巡著言喻的五官,帶著審視。

一會兒之後,即便他身體還沒冷靜下來,但他已經離開了言喻的身體,沒說什麼,也沒有其他的表示,只是淡漠地躺在了言喻的身邊,給言喻蓋了蓋被子,淡聲:「那睡覺吧,好好休息。」

他這樣的男人,喜怒不形於色,言喻在他的臉上看出什麼情緒,但也知道,她的拒絕或許傷害到了陸衍所謂的男人自尊心了。

*

言喻很久很久沒有夢到小時候了。

這個晚上,她卻夢到了。

她從有記憶開始,就在一個鄉村的福利院,跟福利院裡很多小朋友一樣,沒有父母,沒有家庭,沒有錢,沒有人疼愛,福利院的資源很有限,想過得好,就必須學會討好別人,再學會搶奪。

小時候的言喻不怎麼會搶,總是安安靜靜地坐著,後來,她餓得狠了,開始了爭搶,開始了使用心機,開始了利用自己的外表討好院長奶奶,她在福利院裡過得好了。

但她也厭惡這樣的自己。

直到有一天——福利院來了一個英國的慈善集團,所有人都必須去討好他們,言喻也要去。

她笑得最甜美,笑得最開心,也得到了最多的東西。

然後,她正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東西、表情諷刺的時候。

一個少年忽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嚇得後背發冷。

少年卻笑著,他皮膚白皙,五官俊秀,眉眼溫柔,聲音也如同春風一樣乾淨,他說:「你真實的樣子很好看,即便是面無表情的時候,小妹妹。」

言喻什麼話都沒說,手心裡出了滿滿的冷汗。

那個少年是程辭。

她的人生開始了轉變,英國程家定期資助福利院的孩子上學,還給他們提供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但言喻得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和其他的孩子相比,總會特別一些,她還會收到那個叫做程辭的少年寫的信。

她看著他,羞愧感襲擊,下定決心要變得更好,寫出和他一樣優美的文字,考出和他一樣優秀的成績,再拚命地學英語……

程辭。

言喻猛地睜開了眼睛。

枕邊人已經不在了,窗外的天光亮了,她夢裡的情緒還未消散,眼底情緒起伏,舊事重來,風浪駭人。

*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陸衍意識到了言喻正在生氣,因為她有意識地在疏離他。

但陸衍很忙,集團的事情忙得一團糟,他不停地出差、開會、見客戶……沒有多少時間能撥給言喻。

這一天,陸衍剛從機場出來,遠遠的,就在機場大廳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身影,他心裡一沉,然後才反應過來,那個女孩應該是林音,而不是夏夏。

陸衍恢復了面無表情,鼻樑高挺,唇很薄,下頷勾出了冷硬的線條,漆黑的眼瞳裡,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深海。

傍晚,陸衍從公司下班出來的時候,又在停車場看到了林音。

陸衍臉色徹底冷沉了下來,他眸光冰冷地盯著林音,聲線淡漠:「別在我身邊出現了。」

林音輕聲說:「我是看到新聞……新聞說……」

「我不玩替身這一套。」他眉眼間沒有絲毫的耐煩,表情是冷的,語氣也是冷的。

「可是你太太當真了。」林音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眸,「她找過我,和我說……」

林音的話半吞不吐。

陸衍聞言,眉頭擰了起來,幽黑的眼底閃過一絲陰翳,他綳了綳唇線。

林音以為自己有戲。

下一秒,陸衍看她的眼神就更冷了,不過一會,他就收回了視線,語氣冷硬得像是冰刀,然後一下下地刺進了林音的心臟裡——如果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讓你滾出這座城市。

陸衍的車子毫無停滯地從林音的身邊開了回去。

*

言喻花了一晚上瘋狂地刷了科一題庫,一下就通過了科一,她多餘的時間就跑去駕校練車,傍晚下班後,在家裡,偶爾她還會看看練車的視頻。

陸衍回到公寓,正好看到言喻在看視頻。

他瞥了眼,沒有說什麼,薄唇抿成了直線。

幾人安靜地吃了晚飯,小星星抓著杓子玩,她舀了一杓粥,基本抖落得差不多了,舉到了陸衍的嘴邊。

陸衍垂眸看了看,就吃了進去。

吃完飯,言喻剛想繼續看練車視頻,陸衍忽然淡聲:「言喻,走吧。」

男人的輪廓英俊,神情清雋淡漠。

言喻問:「去哪裡?」

陸衍沒說話,卻握著她的手腕,言喻下意識地抿唇掙扎,陸衍手上的力道越發的大,牢牢地禁錮住了言喻的手,不讓她掙脫。

這個公寓所在的小區有個很大的空地。

陸衍從地下停車場開了車,直接開到了小區的空地上,他從駕駛座上下來,坐到了副駕駛座上,而言喻則被他趕到了駕駛座上。

言喻這才明白,原來陸衍想教她學車。

陸衍靠在了椅背上,長腿交疊,背脊挺直,側眸,靜靜地道:「開始吧,會啟動車子吧?」

言喻本來就會開車,只是現在需要熟悉一下國內的方向盤,還有各方面和英國的細微差別。

陸衍聲音沉著冷靜,他指導著:「對……你要記得看後視鏡。」

他眼神筆直地看著言喻,薄唇微掀,嗓音喑啞:「踩剎車。」

言喻挺長時間沒開車了,所以挺不適應的,對車的熟悉度也下降了很多,一慌亂,就亂踩了下,幸好沒出事。

陸衍神情淡薄,他漆黑的眼眸盯著言喻,忽然,彎下了腰,言喻還沒反應過來,他修長的手指就握住了她的腳踝。

她穿著短褲。

腳踝處是裸露在空氣中的,有些冰涼。

而陸衍的手掌是灼熱的,貼上了冰涼的皮膚,那滾燙的熱度瞬間就傳遞了開來,在毛細血管裡、在五臟六腑裡,直到倒流回了心臟。

女人的腳遠比手曖昧多了。

所以陸衍一握住言喻的腳,言喻就有些不自在,她抿著唇:「你幹嘛呀,快鬆開我的腳。」

陸衍卻沒有多想,波瀾不驚道:「只是讓你感受一下剎車的力度,等下要是再出錯,我就抓著你的腳了。」

這是什麼邏輯。

言喻有些無語,沒有回答。

兩人又繼續練了一會,言喻總算找回了感覺,也慢慢地熟悉了掌控,陸衍把車開回地下車庫,言喻側首,看著窗外,也盯著車窗玻璃裡自己的倒影。

下了車,電梯裡紅色的數字不停地增大。

陸衍忽然淡聲問:「前幾天……你去找林音了?」

他的聲音沒有幾分異常,因為在他看來,林音根本就不算什麼,但他的心裡卻忍不住冒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言喻會不會因為林音而吃醋,所以才去找林音?

具體的是什麼醋,這種醋他討厭或者不討厭,陸衍並沒有去思考。

言喻聽到他這麼問,心裡的弦「啪」一聲斷開了。

是林音告訴陸衍的麽?所以陸衍果然和林音有聯繫是麽?

陸衍繼續說,帶著陳述的語氣:「她不重要,你可能也看到了外面的新聞,但新聞很多都是虛構的。」

陸衍很少會解釋這樣的事情,這一次已經很難得了。

可是言喻心裡原本早被壓下去的火氣,忽然一點點地冒了上來,有時候,一片火場的爆發,只需要一點點的火苗。

這段日子的煩躁和鬱悶,讓她失去了些許的耐性。

她語氣平靜地問:「那什麼不是虛構的呢?陸衍。」

陸衍輕輕地擰眉,轉眸看她,他抿起了薄唇:「什麼?」

言喻彎唇笑了笑,笑意淡涼:「沒什麼。」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燈光熄滅,明明就睡在了同一張床上,蓋著同一張被子,中間卻隔了那麼遠的距離。

同床異夢。

令人可悲。

即將睡著的時候,陸衍沒帶什麼情緒地說:「言喻,不是說好了要試一試?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言喻睜開了眼睛,睡意消散。

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驅使著她,強迫著她,讓她說出難聽的話,她唇角仍是向上揚起的,盯著黑暗中的虛無,聲音很輕:「許穎夏已經過去了麽?」

陸衍沒有回答。

言喻輕聲說:「沒有過去的,如果過去了,你就不會在看到林音的時候,就下意識地對林音有所不同,這是愛屋及烏……」

陸衍的聲線有些沉了下去,但語氣還是波瀾不驚的:「好了,別再提起許穎夏了,我和林音沒有任何的關係,那家媒體,已經被我警告過了。」

言喻輕聲地笑了下,帶了點難言的嘲弄。

她在笑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勇氣發脾氣,或許,陸衍正覺得她無理取鬧,不可理喻。

言喻:「那天林音過來找我的,她跟我說,你強迫了她,把她包養在了公寓裡,只因為她長得像許穎夏……」她的聲音真的很輕很輕,「你說,如果許穎夏回來了,你是不是就會和她重新在一起?」

黑暗之中,陸衍沉寂的眸光凌厲了起來。

「可是,我覺得你不會的,阿衍。」她側過了身體,在黑暗中,逡巡著陸衍的下頷,「因為,許穎夏已經背叛了你,你不是之前一直覺得是我趕走了她麽?根本就不是,而是她和別人私奔了……」

言喻還沒說,就被陸衍的話狠狠地打斷了。

男人的輪廓驟然冷硬了下來,嗓音陰冷得彷彿直接從喉骨裡溢出:「言喻!閉嘴,別再詆毀她了!」

他在警告她。

「阿衍,就算是這樣,但她還是你心裡最可愛的那束白月光,不是麽?」

陸衍身上的戾氣很重,他被言喻激怒了。

他掀開了被子,什麼話也沒說,更沒有開燈。

黑暗之中,言喻聽到了他翻找衣服的身影,然後穿上了襯衫,再然後是西褲,衣料摩擦的聲音窸窸窣窣。

他要離開了。

陸衍的身上散發著沉沉的低氣壓,他眉眼含風雪,眼底浮冰沉沉,或許還有怒火跳躍。

言喻閉上了眼睛,睫毛輕輕地顫抖:「我累了。」

這一句話的聲音更加輕。

輕得幾乎聽不到。

輕得如同雪花落在地上,轉眼就消失不見。

但陸衍聽到了,他陰沉著臉,攥緊了拳頭,隱匿於黑暗之中,居高臨下地看著言喻,胸口扯痛了下,聲音很淡:「但言喻,是你選擇嫁給了我,也是你主動扮演起了賢妻,提出要和我試一試的。」

或許是因為言喻說到了許穎夏,陸衍又幾乎變成了冷漠的樣子。

溫柔刀,傷人心。

言喻覺得自己真是羞辱。

寂靜夜色中,言喻聽到了樓下傳來了汽車引擎聲,呼嘯而去。

她閉上了眼睛,彎了彎唇,弧度優美。

埋頭在枕頭裡。

有些濕潤。

她可真矯情,又無聊。

*

陸衍好幾天都沒見到人影。

周六,言喻和林姨帶著小星星去逛街買東西、剪頭髮,剪頭髮的時候,小星星特別乖,她乖乖地坐在林姨懷裡,眼睛滴溜溜地盯著鏡中的自己,黑眸閃亮,「嗡嗡嗡」叫的理髮刀一碰到她的頭皮,她就咧嘴笑,眉眼彎彎。

不像其他的小朋友,哭得不行。

言喻在一旁錄製了一個小視頻,發到了朋友圈,沒過一會,就收穫了很多個贊和誇獎。

一整天過去了,三人回到家中,小星星累得睡著了,林姨去做飯。

言喻則坐到了書桌前,她抿著唇,寫起了計劃,她在想,她必須有錢,錢不是萬能的,但有錢,可以解決很多麻煩,她還有個小星星。

一個名律接案子的費用是很高的。

言喻在紙上寫了上去——朝律所先投實習生簡歷,然後寫辭職信,離開陸氏集團法務組。

司考成績雖然還沒出來,但畢竟考了,可以去律所準備了。

言喻投了高偉紳律所,這是個總部設在英國倫敦的律所,在本城是出了名的高工資、待遇好,就單單實習生都開出了一月2w的薪資,但高薪資意味著高付出,高效率的工作和高回報的結果。

言喻看了眼正在安睡的小星星,胸口淺淺地起伏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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