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設想過很多同如意重逢的畫面，可能是我一個不小心，在街頭看見了如意；或者是我百般尋找，終於在一天找到了如意。唯一一種沒被我設想過的畫面，就是眼下。我看著我的弟弟，躺在別人的身下，還是一個男人的身下。他們的髮絲纏繞著，他們的肌膚相觸著，我此刻恨不得從來沒有來到這裏，沒有看到這樣的畫面和場景。

他們察覺到我的存在，達吉斯停下了動作，轉投看著我，順手一撩自己遮住眼睛的銀髮：「克裡斯蒂安娜，你今天來得還是跟從前一樣，是一如既往的慢。」

「把他還給我。」我出聲說道，聲音嘶啞得不行。我偏頭不去看眼前的景色，生怕自己忍不住落淚。

悉悉索索的，摩擦衣服的聲音傳過來，隨即一雙手環上我的腰。我轉頭就看見達吉斯的那張俊臉，他眼神微眯，帶著一絲初醒後的迷茫，還有臉上誘人的紅暈。

他伸手輕撫我的臉頰，在我的耳邊輕聲細語：「我似乎對你產生了一個別樣的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聽到這句話，我下意識看向躺在床上的如意，如意頭朝裏面避開與我眼神交流。達吉斯這個突然的反常，一定是受到了什麼別樣的刺激，或者如意對他下了葯。我記得我在離開家鄉的時候，一位先生給了我一包葯並且告訴我藥物含有極大的蠱惑人心作用，每次隻用一指甲蓋。而我在那天取水離開之後，除了幾個水袋什麼都沒有帶。

這樣看來，如意今天的一切遭遇是他自己造成的。

「唔，你幹什麼？」我沖著達吉斯說，伸手推著他的胸膛。

他從我的肩膀抬頭，留下一口牙印：「你不乖，你不看我，你都不看我。」

我：「......」我這是又碰見了一個費爾嗎？不過，達吉斯的這個樣子讓我很是不習慣，就順著他哄哄他，隨後趁他不注意直接把他敲暈放倒。做好這一切之後，我才有時間去搭理如意。

如意一開始就縮著不看我，放佛沒有我這個人的存在，沒有多久，他自己就忍不住了先開口了。湊到我的面前，他的臉上滿是邀功的討好：「阿姐，你怎麼不喜歡他，把他給打暈了？」

「你給他下了多少葯？」我望著如意一臉無辜的臉問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有一些吧。」如意說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個袋子丟給我。我打開袋子，翻出那個裝著藥粉的罐子，發現裏面的藥粉所剩無幾。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如意他自己乾的啊，怨不得別人。

「阿姐，你的手指怎麼呢？」如意突然驚呼地撲過來，力度很大，我站立不穩被他直接撲倒在地，地面很堅硬，全是白色的大理石板。我摔倒在了地面，被摔暈過去，眼角瞥見一抹艷色。

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我懷疑是到了晚上，所以我什麼都看不見。手指頭依舊是不是傳來痛意，但我已經是整個麻木了。四處張望，我依舊什麼都沒有看到，可能是因為這個地方在地底不透光。我摸索到了一個很大的硬物，大概是石頭什麼的吧，我靠在上面，伸手撿起一小塊碎石，敲擊我靠著的石頭。

石頭的敲擊聲在一片安靜的黑暗中顯得很是清脆，我等待著有人聽見了聲音過來找我。剛剛摸索的時候，一些碎石陷入了我的手指，再次傳來痛意。

太過於安靜的環境是很容易讓人產生睡意的，我機械敲擊著石塊發出聲音，人也漸漸有了倦意。處於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我感受到了涼意，蜷縮身子想要找一個暖和一點的地方。在我瑟瑟發抖的時候，一個溫暖靠近我。其實，那個也說不上什麼溫暖，有種冰冰涼涼的感覺。總比沒有得好，我越發往那個溫暖裏面鑽，緊緊貼著溫暖，閉上眼睛安心睡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再次醒過來，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並且發現我被一個人摟在懷裏。試著動了動，就被人警告了：「你別動，我身上有傷。」

「達吉斯，你也在？」我繼續靠在他的身上，閉上眼睛，很放心的感覺。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跟著達吉斯待在一起，我就感覺很舒服很放心。比跟費爾在一起要安心很多。

眼前突然閃過一些畫面，我看見了重逢如意的那一刻，一陣難以言說的感覺湧上心頭，我反手用力推開達吉斯。

「啊。」

「嘶。」

達吉斯和我都因為觸碰到了傷口發出痛呼，我的手上全是一層粘稠帶著腥味的液體。

「你下手真是夠狠的啊。」達吉斯用力抓過我的手，引起我再一次痛呼，放輕了力道，「你這指甲齊根折斷的手指，下手還是一點都不留情面。」

「還不是你搞出來的麽蛾子。」我不留情面地反駁回去並收回手。

「麽蛾子？是什麼蛾子？」達吉斯聽到了我的話，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是什麼我沒有見到過的蟲子嗎？」

「......」我。

我跟他之間突然就這麼沉默下去了，我閉上眼睛，卻怎麼都睡不著了。耳邊響起達吉斯的呼吸聲，聲音清淺，即若無聞。

「克裡斯蒂安娜，你的眼睛被我取走了，給了那個黑髮褐眼的少年，你的黑色瞳孔是灰色了，你被拋棄了。」達吉斯聲音很輕地開口，說出來的字眼卻是那樣的刺耳。

我努力想彎嘴角，表現出一種風輕雲淡的心情。我畢竟只是一個異邦人，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逃脫不了被拋棄的命運，只是沒有想到來的竟然這樣快。

「為什麼選擇了如意？」我問道。

「因為，他們需要聰明的人，我需要聽話的人。你雖說很聰明，但總是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你還不聽話。」達吉斯說著，語氣淺淺，言語溫柔。

「好吧。」我點頭，他說的都是真的，讓我根本沒有什麼語言去反駁。

「如意會面對什麼樣的懲罰？」我問他。

「除了死亡，沒有第二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