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小昔在婚禮上熱淚盈眶的時候，楚北在座位裡，緊緊的拉住了周周的手，側頭向她微微一笑，「周，我是軍人，也許給不了你這麼鋪張的婚禮！可我對你的愛，一點也不比別人少！我想好了，這個周日，我請大隊裡的同志做見證，咱們乾脆就在基地辦一個簡單的婚禮吧！順便也把你介紹給大家！」

周周點了點頭，「好的！我都聽你的！」

南夜在一邊聽到了，用肩膀拱了拱楚北，調侃的一擠眼，「怎麼？這麼快就急著結婚？是不是闖禍了？」

又將聲音壓得只有楚北能聽得見，「你這是要帶球跑？」

他是有深沉的人……知道有些玩笑隻適合男人之間開，沒打算讓周周難堪。

楚北在桌下踢了他一腳，「滾你的！別胡說！」

南夜挑著眉一笑，完全是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就是道貌岸然的狗德性！」

「就你好？」

楚北不服的回嗆，「你不道貌岸然？孩子都有四個了！」

南夜笑得歡暢，「你這是嫉妒吧？我一胎能懷倆，說明我厲害！哎……氣死你！」

白天兒瞄了兩個人一眼，「你們什麼時候能長大？像個孩子似的，有意思嗎？」

兩個男人都不說話了……擠眉弄眼兒的一對視，這才將目光又投向了婚禮。

喜宴開始……

張翼東過來敬酒的時候，已然有了幾分醉意，臉上一片酡紅，攀著楚北的肩，「小舅哥！我聽說你馬上也要辦婚禮了？需要什麼跟我說！姐夫都給你解決！別的不敢說，在海城這一片兒！只要有我在，小昔的家人都吃不了虧！」

他說話……總改不了那種江湖氣。

楚北也沒客氣，向著三姐一抬下巴，「哎！你管管他啊！婚禮上喝成這樣，有些不太合適吧？」

張翼東斜睇著他，「你有話……就跟我面對面的說！我喝成哪樣了？怎麼不合適？小舅哥，我知道你從心裏瞧不起我！認為我們家血統不高貴！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我和你姐以後的日子過得好了，誰愛怎麼看……怎麼看！我也沒有記恨你的意思！你是小昔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沉吟了一下，才又接著說，「跟你通報一聲啊，即便你以後看不上我，你這門親戚，我還是要經常走動的！我沒打算讓小昔為難，你也收斂些！差不多就行了！時不時給我個小臉子可以！大前提……可不能打折扣！我畢竟是你的姐夫！」

張翼東是極為精明的人。

這麼一番借酒裝瘋，不軟不硬的對話，既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了，又提醒了一下楚北……看在自己姐姐的面子上，大家和平相處才好。

楚北怎麼會不明白？

心裏雖然鄙視他有商人的市儈，可也還是佩服他的聰明和老練。

微微的點了點頭，「行了，別多說了，我們這桌都是自己家人，不用你特意過來敬酒！你們還是去照顧其他客人吧！」

家人？

楚北也輕描淡寫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話不用說的太多，大家都是聰明人，各自心照不宣了。

張翼冬拉著媳婦兒的手，向著白天兒微微一笑，「讓你見笑了啊，我今天有點兒興奮過度，話就多了！人生大事嘛！稍微放縱一下也不為過！」

白天兒遞上了紅包，「張二哥，沒有什麼過不過的！你愛小昔姐的心情，大家都理解！好容易姻緣修成正果了，大家都為你高興，祝你們早生貴子！」

張翼東點了點頭，「你也一樣，祝你這一胎……又是兩個兒子！」

南夜忍不住插話兒，「不強求兒子！生男生女都好！只要孩子和白天兒健健康康的！我心裏這塊大石頭……才能算落地！」

他將目光落在女人的肚子上……誠心的祈禱母子平安！

榮小昔拉過了弟弟，「小北，你要和周周在軍區結婚？用不用咱們家裏出人呢？爸媽那邊還要通知嗎？」

楚北搖了搖頭，「暫時別了！反正以後還要到京都去辦！再說了，這次婚禮，如果媽來了，八成辦不成！」

榮小昔好奇，「你又要幹什麼啊？我告訴你啊，可別出麽蛾子！」

壓低了聲音，「我是醫生，看得出來……周周有些不大一樣，是不是懷孕了？你可小心點！懷孕初期胎兒不穩定，別做什麼過分的事兒！我擔心你要把她弄……」

楚北偷笑，「看吧，你和媽一樣一樣的！我這次婚禮，你也別來了！反正，這算是我和周周最私人的一個婚禮！沒有兩家的成員，就我和她，我為她安排了一切，是另外一種意義！」

榮小昔還想再說……早有一邊的客人催促她敬酒。

這個話題也就岔過去了。

喜宴散盡……

張翼東攬著媳婦回家，真真正正的做了新郎。

張二少也不容易，知道榮小昔守舊，婚前也沒敢越雷池半步……憋了這麼久，可算有機會釋放一下了。

這一宿折騰的……

新郎官兒可真沒白當。

榮小昔第二天都沒起來床……

好在就夫妻兩個人住在一座大房子裏，也沒有公公婆婆，她索性就賴在床上……裝慫了。

張翼東心疼女人。

親手給她做飯，又端到床上，一口一口的喂她。

榮小昔皺了皺眉，「你這飯有些夾生啊？菜也太甜了吧？」

張二少捂著嘴笑，「不瞞你說，我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你了！這是我第一次下廚，剛才特意打電話，跟我哥的保姆學的燜飯！可惜水還是放少了！菜呢？嘿嘿，把糖當鹽了！小昔，下回改進啊！放心！一定讓你吃一頓標準的家常老公飯！」

說完了話，把臉湊了過去，輕輕的吻她……咂咂舌，「哎！你的唇……都是甜的哎！」

又有些捨不得分開，乾脆箍緊了她的腰，「甜才好！小昔，來！讓我再嘗一口！」

榮小昔使勁瞪了她一眼，「我的張二哥，你饒了我吧！我這老胳膊老腿兒，可經不起你折騰！」

張翼東壞笑，「我也挺不容易的！你別以為……我隻為自己享受！我這是為了大目標奮鬥！」

「大目標？」

「啊！」

他理直氣壯地說，「早生貴子嘛！」

語音一落，乾脆又壓了上去……纏纏綿綿了起來。

蜜月！

好像多火熱……都不夠恩愛！

多黏糊……都是順理成章！

**

周末……

楚北開著車將周周接到了軍區。

出人意料的，這次沒有去辦公室，而是直接上了飛行基地。

周周有些納悶的瞧著他，「幹嘛？」

「到了你就知道了！」

楚北邊開車，邊用餘光瞄著她……見女人穿了一身火辣的紅旗袍，雖然懷孕了，她的小腹依然平坦，胸卻大了很多，屁股也挺翹，讓他一見就有些「冒火」。

一歪嘴角，「周，我說讓你簡單打扮一下，你這個樣子可有點過了啊！這裏是軍區，我是大隊長，手底下好多官兵呢，別的男人看你……我可不樂意啊！」

周周淺笑不語……不管是不是正式的婚禮，都是楚北特意為她安排的，她當然要盡心打扮。

汽車停到了塔台外……楚北為女人開了車門，拉住她的手，「周，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本來想給你一個特殊的婚禮，可是你懷孕了，我又怕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聽我姐的，收斂一些！」

周周的性格是喜歡嘗試新鮮的東西，一聽他這麼說，反而勾起了興趣，「特殊的婚禮？那是什麼呢？楚北，我才懷孕七周，中國人許多對待產婦的觀念我不太理解，大概可能是我因為留學的緣故，思想有些洋派！我不贊同過分保護孕婦！醫生也說過的！適當的運動和鍛煉，對嬰兒和大人都好！」

她頓了一頓又說，「反正不管你怎麼想，說我激進也罷，有些發虎也成，反正我是沒打算躺在家裏十個月養胎！生完孩子坐足30天的月子！哎，你信不信？我媽跟我說……坐月子三十天不讓我洗澡，只能擦一擦身體！哎，楚北，你說那是什麼味道啊？我看洋人生孩子，沒這麼多講究，大人和孩子也都健健康康的！」

楚北微微一笑，「有些觀念還是要遵循的！只要是為了你好，月子還是得坐！只不過咱們折中一下罷了！」

回手比了比跑道，「至於說你激進，發虎嗎？跟我一比，恐怕是小巫見大巫！你瞧，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婚禮。」

周周順著他的手一看，只見跑道上停了一架軍用飛機，灰色的外殼上塗字鮮艷的國旗，登機梯搭在一邊，可是卻看不到人。

她挑著眉梢，有些興奮的問，「楚北，你這是要帶我上天飛？咱們來個天空婚禮？」

楚北點頭，「我問過醫生了！他說孕婦可以坐飛機的！」

周周差點笑了，「孕婦不能坐飛機？你聽誰說的？」

拉著楚北的手，她倒先跑在了前頭，像個孩子似的回頭笑，「我真沒進過軍用飛機！你帶我好好看一看！」

又突然不無擔憂的說，「你這不會犯錯誤吧？」

楚北搖了搖頭，「這不是新機型，只是我們練跳傘的老飛機，已經有些年頭了！帶著你飛一圈，不算是什麼錯誤！」

他一見女人感興趣，自然也來了勁頭……乾脆拉著她跑了兩步，到了登機梯旁。

楚北和周周是一樣的人！

都是任性被慣大的孩子，喜歡新鮮事物，也喜歡挑戰。

這也就是所謂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那一般常人的眼睛來看，兩個人都有些不拘世俗。

登上了懸梯，一邁進機艙，周周就愣了。

只見機艙裡站了十多個飛行員，都是全副武裝的跳傘裝備……一見了二人，都是立正敬禮，臉上掛著心領神會的笑。

楚北扭頭向著周周，「我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這十二個兵，都是我手下大隊裡的精英！我們天天吃在一起，差點兒住在一起！嗯……他們是我事業上的夥伴。」

又轉頭面向官兵，「這位就是你們實至名歸的嫂子！從此以後，我夜裏就歸她了！」

大家一哄而笑。

周周使勁捶了他一下，「說話也沒個正形！」

又好奇地瞪圓了眼睛，「這……大家都穿成這樣，到底是要幹什麼？」

楚北拉著她的手，「周，你嫁了個軍人！而且是翱翔在天空裏的軍人！你應該看看我的世界，體驗一下我的生活，這樣才能和我共享我的人生！我今天帶你飛，讓你親自體驗一下機上的生活！在我工作的地方娶你一次，每回一上機，我就會想起你！」

他一擠眼睛，「我的計劃是，讓你看一次跳傘表演……只要你不怕暈就好！這樣，會不會有些太瘋狂了？」

楚北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我是想讓你近距離的感受一下藍天，感受一下我愛的地方！原本還想帶著你跳傘呢，後來知道你有了，這個想法就乾脆打消了！要不然，如果讓別人知道了……我帶著你這個孕婦玩極限，不得罵死我！」

周周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感覺，既興奮又害怕還有些憧憬……透過窗口望了望藍天，湛藍通透，不禁也有些神往，嘴裏小聲的說，「那……這次就這樣了！等我生完了孩子之後，你答應我……一定要帶著我跳一回傘！我也想感受一下那種翱翔在半空的刺激！」

楚北笑呵呵地一點頭，「好！只要你願意！」

他乾脆帶著女人進了機艙，把她安排在後座……認真的準備起飛。

周周有些興奮的看看這兒，摸摸那兒，再扭頭望著男人專業的樣子……這才有了真實感。

飛機緩緩上了跑道……

楚北和塔台通話，確認飛行前的所有數據……周周帶著崇拜的望著他，有些像花癡。

說實話，以前在她的心裏……楚北總像是個長不大的，任性的孩子。

而此刻……

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是個英勇無畏的軍人。

是個可以掌控飛機，翱翔天空的飛行員。

她為自己可以嫁了給這樣一個男人……而感到驕傲。

飛機在跑道上加速，偶爾還有些顛簸，耳邊的馬達聲越來越響……速度越來越快。

楚北一拉操縱桿，飛機漸漸騰空，眼看著地面的建築物越來越小，漸漸的變成一個小黑點。

周周真是有些暈了……

白雲和氣流在駕駛艙的玻璃上近距離的向她撲來……有那麼一刻，根本就是什麼都看不見，眼前霧氣茫茫的一片，彷彿永遠看不到光明。

飛機也顛簸了起來！

她有些害怕……緊緊的咬住了唇。

這種場面，即便是夢境裏都不曾出現過。

扭頭望著楚北……竟是一臉平靜的向她笑。

周周覺得那笑容有安撫的作用……整個人也踏實了許多。

飛機穿過雲層……

大概五六分鐘以後……面前忽然霞光四射，陽光凌駕於白雲之上，兩者間是湛藍的天，美的不真實。

楚北向著周周一笑，「美吧？一會兒給你看個更有趣兒的！」

慢慢推下操縱桿，飛機漸漸降到一定高度……楚北扭亮了後艙的準備燈，向著頭頂上的小屏幕一點頭，「喏，你看這！」

周周定睛瞧去。

只見機艙裡的情形盡收眼底，十幾個飛行員已經準備就緒……站在窗口等待著跳傘的指令。

忽然……

幾聲刺耳的「嗶嗶」聲，周周在屏幕上清楚的看到……飛行員一個一個跳出了艙門，飛速的直落。

她扒著窗口往外瞧……只見天空中是一個個英勇的身姿，十幾個人，成心型分散，在天空中停留了幾秒，才緩緩散開。

周周驚訝的張大了嘴。

楚北滿意的瞥了一眼，抿著嘴角驕傲的說，「真不是我吹！我們隊裡這些飛行員，完全具備國際上花樣跳傘的素質，切，只不過我們有紀律限制，不允許參加比賽！要不然，所有的獎牌都歸我們大隊了！」

有些挑釁的一抿嘴角，「尤其是我！周，等你生完孩子了！我帶著你在機上跳一回！你敢不敢？」

周周又有些泛起了虎勁兒，「敢！你敢……我就敢！」

楚北就愛她的爽快……欣慰的一抿嘴角，「周！好老婆，我說句不怕肉麻的話！人家都說，夫妻之間相得益彰才和諧！我怎麼總覺得，過去這28年裏，我找遍了世界上所有的角落，才得了一個像你這樣的寶兒，懂我，愛我，了解我！和我有一樣的心！」

深情地凝望著她，「周，我保證……你跟著我，會一輩子快樂的！」

周周低垂著頭，用手撫著肚皮，「寶寶，你聽到了嗎？你爸爸在向媽媽告白呢！從此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永遠快快樂樂的在一起！」

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還有機身下的朵朵白雲。

又扭頭瞧了一眼楚北……她幸福的笑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前世的十年恩情……才修得今生的同船相渡。

那相伴終生的姻緣呢？

大概是幾百年時光裡的蹉跎，幾千次佛前的祈求……才會換來一個知心愛人的共枕吧？

周周把自己的手，塞到了楚北的掌心裏……萬語千言皆在一個凝眸對視的瞬間。

**

時光飛快……

南夜在試飛新機型中，由於表現突出，業務精湛……很快得到了晉陞，成為全軍區最年輕的大校。

白天兒心裏高興，挺著八個月的大肚子……特意把這些年的好朋友都召集到了一起。

六福居……

偌大的包房裏……迎來了一對對小夫妻。

最先來的是大武和方一諾，兩個人帶著四歲的女兒……武果蜜，一進門兒就笑著道喜，「南夜，恭喜你高升啊！」

南夜抱著女兒迎了上去，「嘿！什麼高升啊？說這些話不是臊我嗎？」

低頭向著果蜜，「呦，你都長這麼大啦？來！認識一下小姐姐！」

把懷裏的白雲放到了地上，「你們倆只差一歲！好好玩吧！」

兩個相同年齡的孩子，幾乎是立刻就打成了一片。

南夜望著她們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呀！我還記得那時候，常去武家大院練拳！怎麼現在一眨眼，孩子都這麼大了！」

大武憨厚的一笑，「可不是！真快！那個時候我和一諾交朋友！她家裏還不願意！百般的要拆散我們！結果怎麼樣，我和一諾過的也挺好！她還在房產局，我開我的武術學校！大家各自做事業！還有個可愛的小女兒，我知足啊！」

南夜點了點頭，「我都想好了，等白天兒生產的時候，就乾脆把藍天和白雲送到軍區託兒所去！這樣……正好可以跟小果蜜做個伴兒！孩子們從小在一起玩兒，才能越來越親近！」

話音剛落……

小武帶著陸依依來了，手裏還抱著個三歲的兒子……武擎宇。

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立刻就插嘴說，「哎，孩子們在一起玩可以，可別忘了我兒子！」

順勢一瞄帥氣的藍天，「南夜，艾瑪，你可真厲害！家庭事業大豐收！一對龍鳳胎長得這麼漂亮還不算，白天兒的肚子裏又懷了倆！哎，你找人看沒看，肚子裏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南夜撓了撓額頭，支著幸福的小虎牙，「沒看！男孩女孩都一樣！我就等著意外的驚喜了！這倆孩子很乖！也沒給白天兒添什麼病！不像上一胎那麼折騰人！」

陸依依嘴乖巧，「那是因為這一胎有你在身邊……照顧的好啊！」

拍了拍兒子的頭，「擎宇，去，和藍天小哥哥玩去！」

這才面向南夜，「南隊，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不到三十，就升大校了！現在是正師級吧？這眼看著事業是蒸蒸日上啊！」

白天兒一隻手扶著腰，緩步走了過來，往南夜的身邊一靠，小鳥依人般的可愛，「依依，你爸爸最近怎麼樣？上次我聽說……有人給他介紹個女朋友？」

陸依依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他也沒跟我細說！我也不好問，你知道的，我爸爸那個人比較保守！如果事情不穩定了，他是不會開口跟我說的！」

接著嘆了口氣，「實際上呢，我媽都走這麼多年了，他再找一個，我也沒意見！畢竟他現在自己一個人住，加班熬夜之後，回家還冷鍋冷灶的，也確實叫人心疼！我也勸過他幾回的，有合適的儘管找！我是百分之百支持！」

白天兒笑了笑，「就是！後老伴真沒什麼不好！人老了，就越發忍不了孤獨！身邊有個伴，兒女也少操很多心，就好比我爹，跟王姨快快樂樂的，又生了個孩子……」

小武立刻捂著嘴笑，「白老爹可真能耐！我去年夏天見過他！老爺子還是那麼硬了！說話嘁惻咯嚓嘎嘣脆！依舊是雄風不減，逮誰罵誰！沒想到啊！老來得子了，60多歲了，兒子還沒到一歲呢！能！能人啊！」

南夜趕忙出聲阻止，「哎，你說話可注意點啊！這話要是被老爺子聽到了！當場就能給你摁在地上一頓胖揍！」

白天兒微微一笑，「這話我聽到……也不行啊！我爹怎麼啦？生孩子怎麼啦？他那是老當益壯！」

南夜趕緊捧著媳婦說，「對！我嶽父老當益壯！」

向著小武一擠眼，「就壯了！愛怎怎地！」

怕媳婦不高興，連忙岔開了話題，「小武，你和依依的公司辦的怎麼樣？」

陸依依接過了話，「唉！我們那叫什麼公司，就是做點兒小買賣！資金小，周轉快，賣一些便宜的衣服，薄利多銷罷了！」

不由得嘆了口氣，「我要有白天兒一半的能耐就好了！去年，她還主動提過……讓我在他們公司進貨，保證給我最低的價！可是，她賣的是高檔貨，和我店面的經營方針不同啊，白白錯失了機會！」

白天兒安慰她，「別著急嘛！你現在生意也很穩定！以後會越做越大的！還有小武在呢，他又肯吃苦！你們倆的日子一定錯不了！」

話剛說完，有人推門而入，南夜立刻迎了上去，「方團，你來啦？」

方守信帶著媳婦杜鵑，抱著三歲的兒子，也準時出席了。

杜鵑現在是著名的影視演員，出場的派頭當然不同凡響……穿了一套最時髦的紅色連衣裙，帶著香奈兒的珍珠項鏈，提著古奇的小手包，腳下蹬著迪奧的高跟鞋，簡直是名門豪婦。

她一輩子都是被寵大的，從小家裏條件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後來嫁給了初戀情人方守信，方團比她大那麼多，當然知道疼媳婦……她這幾年過得滋潤，人越來越漂亮了。

杜鵑自己又是演員，再加上為人本來就高調……所以，穿著談吐都是極為的囂張。

見了白天兒，笑呵呵的迎過來，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肚子，面上有些嫉妒，「哎呦，真是不瞞你說！我就喜歡孩子，我們家方冬陽越來越大了，我就老想著要個二胎！可是守信不同意！總說自己是個軍人，要帶頭遵守基本國策！我就回嗆他，怎麼南夜不遵守國策呢？兩胎生四個，那也是沒誰了！」

方守信瞪了她一眼，「你說這些幹什麼？真是越來越任性！說話也不考慮一下場合！」

杜鵑撇撇嘴，「我說錯了嗎？」

又扭頭向南夜，「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啊！就事論事……本來就是這個道理嘛！」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人在身後接上了，「哎呦，這屋裏怎麼有點兒酸呢？」

正是大肚子的周周進門了……後面跟著笑呵呵的楚北。

楚大少礙於方團長的面子不方便說什麼，周周可不讓份兒，淡淡的繼續說，「杜鵑，說實話啊，我個人也非常喜歡孩子！以前在國外的時候，見人家能生三四個，我就覺得羨慕！雖然這一胎還沒生呢！可我就已經想再要一個了！也磨著楚北說了幾回！可他也不同意呀！理由和方團的一樣！」

頓了一頓，才接著說，「我就不服啊，為什麼白天兒可以生二胎？我就不行呢？」

杜鵑瞪著大眼睛接，「就是啊，為什麼？」

周周一挑眉，「人家白天兒這一胎……孩子將來是要姓魯的！魯將軍功勛大，又沒有直系的親孫子！國家照顧他，才額外給了個二胎的名額！這事兒是嫉妒不來的！」

方守信一推媳婦的肩膀，「別說那些沒用的了！去！兒子哭了，沒看到啊？過去哄一哄！」

杜鵑一瞧，果然如此，心疼兒子……立刻跑了過去，「冬陽，你怎麼了？跟媽媽說，誰欺負你了？」

武擎宇眨巴著小眼睛，神態像極了伶俐陸依依，「杜阿姨，我和藍天在這玩皮球呢，你家冬陽上來就搶，自己摔了就哭！嗯……我可沒欺負他呀！」

杜鵑臉色不大好看，不過孩子之間的爭鬥，她一個大人也不好出面，只能敷衍著點了點頭，「知道了！擎宇，別玩了！冬陽比你小，你應該讓著他！算了！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大人們各自領著自己的孩子上了桌兒……嘻嘻哈哈的有說有笑，點菜點酒，氣氛那叫一個融洽。

酒水剛上來……

張二少小心翼翼的扶著媳婦兒……慢慢悠悠地進門了。

榮小昔懷孕了……雖然才隻三個月，張二少卻把媳婦護成了寶，每天能派十個保鏢在後面跟著，時不時的還另加兩個保姆送湯送水，偶爾自己還要去醫院送午飯。

簡直是把榮小昔當成太后了。

一進門兒，連忙拉了個椅子給媳婦安置坐好了，這才沖著楚北一點頭，「小舅哥，你也來啦？周周的肚子好像又大了！幸福吧？」

楚北依舊是沒有好臉，「我幸不幸福？你還不知道嗎？你現在不就是身臨其中嗎？張翼東，我可告訴你！我姐懷孕了，你最好少在外面應酬公事，早點回家陪陪她！孕婦的心情好，孩子才能更健康！」

張翼東點頭表示同意，「知道啊！我最近基本不應酬了！兩億以下的工程，我基本不參與談判！業務放手了一大片！就專心在家陪你姐！不信你問她，只要她不上夜班……我第一時間在家做飯伺候。」

又驕傲的一仰頭，「我現在的廚藝可是突飛猛進！哪天你也來，我給你露一手！」

楚北沒搭理他的嘚瑟，面向三姐，「你還上夜班呢，沒跟領導反映一下？懷孕了，最好不要熬夜！」

榮小昔淺淺一笑，「你和二東一樣！巴不得我不上班才好呢！這真不至於吧？我自己是學醫的，孩子才三個月，哪兒有那麼多的說道！你忘了咱們小時候看的課本兒啊？以前部隊爬雪山過草地的時候，條件多艱苦啊，還有……人生了孩子呢？」

白天兒在一邊笑，「怎麼把過雪山的事拿出來說了？沒聽出來你的重點是什麼！反正，我以為……儘力就好！整天在家養胎，是有些沒必要！」

屋裏懷孕的女人多，她這麼一句輕描淡寫的話，所有的丈夫都不樂意了。

南夜：「哎哎哎！怎麼沒必要啊？你沒覺得你懷這胎……也沒高血壓，也沒浮腫，就是養胎養的好嗎？」

張翼東，「對！誰說養胎不重要？女人生孩子是大事！萬一落下個什麼毛病，那是將來一輩子的苦！現在必須要小心！」

楚北，「別人我管不了！我家周周肚子再大一點兒……白天兒，我可跟你說，你趕緊再找一個助理！她馬上就要休產假了！不生也先休！」

不生也先休？

哪有這樣的道理嗎？

南夜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裏打鼓了。

自己的媳婦懷孕這幾個月，公司的業務全靠周周撐著呢，白天兒現在的情況，一胎帶倆，又累又乏，以後更沒有精力處理這些了，萬一對方真撒手休假了……

剛要張嘴說話。

楚北立刻伸手點著他……兩個人戰友多年，心意早就想通，「南夜，馬上給我閉嘴！把你想說的話吞回去！就你媳婦兒是媳婦兒？就你怕她累著？我的心也一樣！周周肚子裏是一胎，我當然寶貝得像眼珠子似的了！我們和你不一樣，你有四個孩子呢！」

你有四個孩子呢！

這話南夜不服！

「四個孩子怎麼了？即便是生100個孩子，在我的眼裏……個個也都是寶！我沒說讓你家周周不休產假啊！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我啥意思！」

他還是把要說的話咽回去了……怕楚北跳腳罵街。

陸陸續續上菜了……

大人們就開始照顧孩子了……

杜鵑摟著自己的兒子，一口一口的喂菜，方守信搖了搖頭，小聲的埋怨，「我就有些看不慣你這個作為！男孩子嘛，幹嘛養的這麼嬌氣，他不吃飯，說明不餓！幹嘛硬喂他？」

女人白了他一眼，「兒子不是你手下的兵！你也不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他少吃一口，比我少吃一頓都難受！」

說完了話，接著喂。

南夜有些洋洋自得，「我家藍天白雲還好！從小都是自己吃飯的！用不著我操心！」

方一諾勸自己的哥哥，「哥，嫂子喂孩子，這也沒錯呀，哪個女人都是這樣！我有一回，滿院子追果蜜餵雞蛋，唉！真是別提了！我暗自想了想，咱們小時候吃東西好像也沒這麼費勁呢？」

方守信回道，「那是現在的生活水平慢慢好了！咱們小時候，能吃飽就不錯了！還敢挑食嗎？」

白天兒也沒插話，扭頭小聲的問張翼東，「我最近精力真是大不如前了，也沒來得及問，商業街的工程怎麼樣了？」

張翼東正色道，「還算順利吧，我說的是真的，現在2億以下的工程我都不插手！基本上是我哥和唐紹軍在做經營！不過現在咱們家在海城是一家獨大，工程到手了，往下的分包業務……那還不簡單呢！」

一提到唐紹軍，白天兒倒有些奇怪了，「對啊！今天吃飯也請他和星兒姐了？怎麼沒見兩個人？」

張翼東和唐紹軍走的近，對他的行蹤比較了解，「你不知道嗎？唐大哥帶著星姐去青海了！甲央也跟著呢！」

南夜聽到了這話，不禁也是一愣，「啊？還有這事兒？我姐真沒跟我說！他們去青海幹嘛呢？走了幾天了？」

「是前天出發的！說是有個什麼過去的朋友……叫什麼吧？」

「巴特爾？」

張翼東點了點頭，「對！就這個！說是在哪個地方，聽到這個朋友的行蹤了！想要馬上過去看一看！坐飛機去的！應該也待不太久！甲央還跟著呢！他不是考上國外的音樂學校了嗎？不練可不行！」

巴特爾？

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人了！

白天兒有些感慨時間的飛逝。

不過，心裏也清楚……自從老巴不告而別之後，南星夫婦一直四處打聽他的消息，總想著盡量給他些補償，日子過得越好，手頭越寬裕，這個想法就越濃烈。

幾年下來……這件事情都快成南星兒的心病了。

唐紹軍雖然沒有那麼熱衷，然而，他心疼媳婦兒……自然也把這件事放在了第一位，一聽到消息，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陪著飛過去了。

正在沉吟之間……

忽然覺得肚子裏胎兒一動……

她也沒太在意，「嘶」了一下，挪了挪身體。

南夜立馬湊過來，「怎麼了？怎麼了？孩子又踢你了？」

「嗯！這下踢的可挺狠！」

男人眯著眼睛，故作一臉嚴肅狀，向著肚子小聲的說話，「你個臭小子，別看你是我兒子，我照樣要說你！一天沒個老實的時候，越大越能作！媽媽儘力了，一個人帶著你們倆！你要是再鬧，等你出來，我……我就打你屁股！」

白天兒一推他，「你別發瘋！一桌子人呢！你就在這自說自話！叫別人看見多不好！」

「我怎麼是自說自話了？我教育孩子呢？那什麼……我教育孩子的時候，你別插手！咱們倆要互相配合嘛！這樣才有成效！」

白天兒望著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差點逗笑了，「行！行！我配合！你說吧！我保證不插言了！」

剛說完話，覺得肚子裏又是一動……

緊接著……有什麼東西像是往下墜。

這一下有些不尋常了。

白天兒抓住了男人的手，臉色有點發白了，「南夜，不會……我不會是要生了吧？感覺不大對啊！」

「啊？」

南夜有些懵了！

目瞪口呆的盯著女人，彷彿沒聽懂她說的話……大手使勁。捏著她的胳膊，好像是要把自己全身的能量傳給對方。

頓了幾秒鐘……

他自己倒做上了深呼吸，嘴裏一個勁小聲的嘀咕，「別緊張啊！我不緊張！」

榮小昔隔著桌子見到了這一幕，好奇的站起身，「怎麼啦？小天兒，哪裏不舒服嗎？」

白天兒勉強的搖搖頭，「沒什麼大事！我怎麼感覺……」

話還沒說完，就用單手托著腰，「哎呦，又來了一下！」

榮小昔立刻趕過來，做了個簡單的檢查，又詢問了一下白天兒的情況，當機立斷的說，「趕緊去醫院吧！別拖了！依我看，真是要生了！」

真是要生了？

隻這一句話說……屋裏立刻鴉雀無聲，連孩子門彷彿也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各自抬頭瞧著大人的臉。

沒過一秒鐘……

南夜「嗷」一下站了起來，先圍著椅子轉了一圈，那副樣子，好像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驚慌失措的搓著手，「生了？要生了？怎麼會？還沒到日子呢！」

幾乎是立刻，就完下了腰，一隻胳膊伸到了女人的雙腿下，打算要抱她。

白天兒有些哭笑不得，「你離我遠點兒！趕緊去開車！我自己現在還能走！就你這個緊張的樣子……回頭再把我抱摔了！」

畢竟是二胎，她當然有些經驗，渾沒有男人那麼緊張。

南夜答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跑，到了門口又有些擔心了，扭過頭囑咐，「小昔，你照顧她啊！我……我……」

榮小昔擺了擺手，「走吧！走吧！我心裏有數！」

南夜去開車……

這邊包房裏的人七手八腳的扶著白天兒出了酒店……直奔醫院而去。

到了急診室一檢查。

果不其然……

真是要臨盆了。

眾人乾脆坐在產房外等著……

南夜坐立不安的也要跟進去，被小護士給推了出來。

楚北過來拉住了他，「別緊張啊！一門之隔罷了！裏面有什麼動靜，我們馬上就能知道！」

話雖然這麼說，他的指尖也有些冰涼顫抖。

一想到再過不久，自己也會面臨這種處境……對南夜更是同情理解了。

乾脆使勁地一攬他的肩……默默無語的給予支持。

榮小昔沒忍住，「我進去看看情況！」

她是醫院的外科主任，雖然不直管婦科……可進產房，也沒有人攔她。

去了好半天……

外面的人都有些等不及了，她才又出來了，「我打聽了一下！雖然是早產，不過胎兒的位置挺正，一切還算順利！南夜，要不要通知你父母啊？」

南夜搖了搖頭，「反正現在我沒時間通知誰！我就寸步不離在這裏守著！其他的……以後再說！」

又抬頭望著榮小昔，「她……白天兒是順產吧？生兩？會不會太遭罪？不行就刨腹吧！」

榮三小姐見了他的樣子，有些心疼，「南夜，你真用不著過度緊張！剖腹產也不一定就好！雖然沒有生產時的痛苦，可術後恢復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嗯……如果沒必要，還是自然生吧，這也是白天兒自己的選擇！」

「你……你跟她說話啦？」

「嗯！大夫給她講解情況的時候，我就站在一邊！她自己說……沒問題的，你放心吧！」

藍天拉著父親的衣角，有些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爸爸，媽咪怎麼了？不是生病了？醫生給她打針呢？她會不會永遠離開我們呢？」

南夜趕忙俯下身子安慰，「沒！傻兒子，媽咪沒病！」

扭頭向著張翼東，「不用這麼多人在這守著！你們先回去吧！喏，把我姑娘兒子都送回家！我不願意讓他們在醫院裏待太久！」

乾脆揚著聲音對大家說，「女人和孩子都回去吧！真的！在這陪著也沒用！等到白天兒生了，我再給你們通知！」

一推方守信的胳膊，「方隊，你帶頭走！」

方守信猶豫了一下……

杜鵑卻實在，「他走不走……我不管！南夜，我先把冬陽送回家！嗯，放心吧，藍天和白雲我一起帶走！讓他們在我家玩！要是太晚了，就在我家過夜吧！」

說完了話，拉著孩子們離開了。

大武和小武……也分別帶著兒子和女兒走了。

南夜也沒心注意誰留下……誰離開了。

乾脆也沒坐！

肩膀半倚著牆，眼睛一直盯著產房室的門……不管是誰出來進去的，他都要立刻迎上去，抓著人家問，「白天兒生沒生？」

後來，楚北實在看不下去了……拉著他坐在了一邊的長椅上。

時間飛快……

走廊盡頭的時鐘轉了一圈又一圈……

天要破曉的時候……

護士終於出來了，「誰是白天兒的家屬？」

「我！」

南夜立刻蹦了起來，「她……她怎麼樣了？」

護士笑盈盈地說，「生了，順產，兩個兒子，母子平安！」

這幾句專業的話……彷彿是天外的梵音。

南夜樂得一下子跳起來老高……轉身緊緊的擁住楚北，「老楚，聽見了嗎？是倆兒子！母子平安！」

楚北雖然替他高興，面上還綳著，「得瑟什麼？趕緊看看你媳婦去！」

「哎！」

南夜在原地轉了個圈，四下看了看，有些傻傻的問，「我媳婦呢？」

產房室的門一開……

白天兒躺在病床上，虛弱的叫了一聲，「南夜，我在這兒呢！」

聲音柔柔的！

男人驀然回首……

心心念念的女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他撲了過去，俯下身子，細細地瞧著她的臉……

手指順著她的額頭下劃，細膩的撫摸著她的五官。

好久……

才低聲的說，「天兒，謝謝你……能好好的！還有，我這輩子，有你相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