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其實今晚不用去可以了，你並不喜歡湊熱鬧不是嗎？」鄭成開後來想起，覺得譚老師今晚要去赴宴有些蹊蹺，因而在計程車上問起來。

譚老師見鄭甘菊不在了，才說道：「瑪莉蓮說，讓我去看看一個人。說那個人說他自己曾經遇到過菊兒當年離家出走，或許能知道些什麼。」

「什麼人？」鄭成開驚訝地望著母親，「再說了，瑪莉蓮夫人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她說那人主動告訴她的。她才知道，菊兒當年離家出走過。事實上她之前也不知道菊兒其實是我外孫女。」

「那你什麼都和她說了嗎？」

「當然沒有。但是我要求她，不要隨便到處亂說，她那個人的嘴巴口風緊，我感覺她不會亂說。」

「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麼當初不說，到現在這麼多年過後突然來說？」鄭成開越想越覺得奇怪，「這裏面肯定有什麼因素在吧。」

「你想那人不懷好心？」

「不是嗎？什麼時候不說偏偏在這時候說，不是很有問題嗎！」

面對兒子的這個疑問，譚老師同樣有。所以他們去瑪麗蓮夫人的沙龍是十分謹慎的。

到了瑪莉蓮的家。兩個人剛下車，瑪莉蓮聽說他們到了，馬上出門來迎接。

「哎呀，老朋友，好久沒有見了。」瑪莉蓮和譚老師一見面伸出雙手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

譚老師微笑著接受了。

「進去吧。今晚很多人來，其中有不少你認識的，不過我也知道，你不喜歡熱鬧，所以，我直接帶你去二樓，給你找個房間好好休息休息，我這裏有你們國家最好的茶葉，你喜歡的龍井，好不？」

「麻煩你了。」譚老師謝謝道。

「不用客氣。完全不用。我只是想知道，sami回來了嗎？」瑪莉蓮挽著譚老師的手。

「沒有。她說她在外忙著，回來不了的。你知道的，她一直在外面忙著她基金會的事情。」譚老師撒了個謊，因為撒了謊，所以躲著對方的眼睛。

瑪莉蓮沒有懷疑她的話，說：「她真是個大忙人，所以受到很多很多人的敬重。不過，這麼重要的節日，她其實該回家陪陪你的。」

三個人走進屋裏經過玄關，在這裏都可以看到客廳裡熱熱鬧鬧的氣氛。有年輕人，有上了年紀的，大家聚在一起，談論起共同的話題來，都是很激動的表情。

譚老師偷窺一眼，接著跟隨瑪莉蓮走上樓梯去二樓，一邊說道：「你這裏還像多少年前一樣熱鬧，不，是更熱鬧了。我聽說了，年輕的音樂家特別喜歡你這裏。」

「我這裏可能不像其他地方。學校有學校的規章制度，協會有協會的規章制度，我這裏，什麼制度都沒有。所以他們喜歡。」

「隨意發言。」

「對。而且，我這裏有個墨守成規的規矩，這裏說的涉及人身的私密，不能說到外面去。但是，上回尤金——」瑪莉蓮說到這裏有些愧意，「他上會到我這裏來，我沒有能好好招待他，讓他受了一些委屈。」

譚老師擺擺手，笑一笑：「尤金他能受委屈？你想多了。只有其他人從他那裏受委屈吧。」

這話還真對了。聽說受到二次重大打擊的博蘭基弗，一蹶不振，和他住在一起的室友說他瀕臨精神崩潰。因為李薇薇和尤金的成功合作，正好代表了他的結果全都是因為他的實力不及尤金所致，和其它沒有任何關係。他徹底成為了其他人口裏的笑話。

瑪莉蓮夫人因此喃喃著道：「真沒想到她也是個天才。」

「誰？」譚老師問的時候，其實想到她口裏說的是誰了。

「李薇薇。她和尤金據說合作表演了，而且非常出彩。說起來，我事後回想著，她似乎有點像你。」

「像我？」第一次聽說這話的譚老師確實很驚訝。

跟在後面的鄭成開是一點都不驚訝的，因為他第一次見李薇薇已經有這種感覺了。

譚老師一邊質問，一邊還回頭看兒子：「李薇薇像我嗎？她哪裏像我了？我怎麼不知道？」

鄭成開不知道怎麼和譚老師解釋。

瑪莉蓮夫人笑笑：「或許是我看花眼了。」

「肯定是你看花眼了。我和那孩子，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說我們兩個長得像？那也不奇怪。地球上長得像的人多了。」譚老師找到了理由說。

「沒有想過，那孩子或許什麼親戚，和你什麼親戚有關？畢竟，那孩子的音樂才華真叫人吃驚。眉眼間的神韻又很像你以前在舞台上的時候。」

好吧，對於李薇薇的音樂天賦，她是一樣吃驚的。這點譚老師承認，一度也很懷疑那孩子的祖上是不是學習音樂的，然而李薇薇的父親都否認了。

「進去吧。」瑪莉蓮夫人打開二樓會客室一間房間的房門，「裏頭那人我給你介紹介紹，你在電話裡問過我的。」

譚老師和鄭成開到了門口望進去，看到了裏面站在窗戶旁邊拄著拐杖的一個老男人。

「媽，這人應該是在哪裏見過。」鄭成開在譚老師耳邊說。

譚老師一樣覺得。

瑪莉蓮夫人對他們兩人介紹：「鍾其仲老師。雖然他不是搞音樂，是搞文學的，但是以他的知名度，你們應該聽說過的。」

譚老師點點頭：「是聽說過。」卻是沒有想到是這個人，居然知道鄭甘菊當年離家出走的事情。

站在門口的人進了屋裏，關上門。

鍾其仲轉回身，那雙小眼睛尖銳地掃視著譚老師他們臉上，接著露出了一個深深的笑容，拄著拐杖向譚老師走過去：「你好，你好，譚老師，久仰大名。」

「你好。」譚老師點頭回應。

「一切都是機緣。以前一直都很想和譚老師見一面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因為我搞文學，譚老師搞的音樂，和我好像沒有多大關係。而剛好，譚老師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見面談話。一直就耽擱到了現在了。」

譚老師聽著對方的話，滿眼疑問：「你說什麼耽擱到現在了？」

「你不是想要來我這裏了解一些事情嗎？」

鄭成開忍不住了，直接詢問對方：「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哎，趙家人沒有告訴你們嗎？」

這個人認識趙家人！譚老師和鄭成開都有些懵了。原來趙家人還瞞著他們什麼嗎？

鍾其仲望著他們意外的表情，笑笑：「讓我一點一點說吧。我和趙家曾經是朋友，所以，知道她是趙家的女兒。」

旁聽的瑪莉蓮夫人直接聽懵了：「sami是趙家的女兒？」

「她原來姓趙，原來也不是長這個樣子的。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沒有來和鄭家人聯繫，都是這個原因。我真不知道原來她整容了。她受過什麼傷害了嗎？」鍾其仲微眯的眼睛裏越加銳利地暗中觀察譚老師他們的反應。

譚老師和鄭成開一下子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人的問題。這人究竟說的話是真是假，或許他們該先回頭問問趙家人。

和母親對個眼神後，鄭成開先問對方：「你說你不知道她，那為什麼之後知道？誰告訴你的？」

「因為來這邊出差，剛好那次在路上，看到了趙家的老太太急急忙忙跑到了醫院，然後恰巧看到他們和你們的人在說話，才詫異地了解到你們之間的關係。」鍾其仲很擅長流利地編造著謊話。

又是趙家人惹的禍！鄭成開和譚老師心裏生氣地想。

「你之前，沒有聯繫過趙家人嗎？」鄭成開問。

「我都說了，我以前和他們家是朋友。後來因為有些事情不是了。然後現在聽說，原來都是因為他們虧待了自己女兒的關係，所以我想來想去不如來找你們，告訴你們事情的真相。」鍾其仲說。

「你告訴我們吧，你都知道些什麼了？」

「是這樣的，你們知道，她被一個男人拋棄過嗎？」

什麼！還真是！譚老師和鄭成開的臉色都黑了下來。他們當年就懷疑鄭甘菊是因情所傷，因此，才會導致對那段經歷完全忘記。

「誰？」鄭成開怒氣熊熊地說，「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是吧？」

「這個人你們當然是認得的，叫做李康君。」

李康君？譚老師和鄭成開疑問的時候，鍾其仲補充上一句：「那個李薇薇的父親。」

譚老師和鄭成開瞪大了眼睛。在旁邊的瑪莉蓮雙手捂住了自己驚訝的嘴巴。這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怎麼可能呢？她父親——」鄭成開轉頭問著母親。

主要是李康君據他自己描述，好像是一個，既沒有高學歷，又家境很一般的男人。比起鄭甘菊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這兩人能當年搞到一起不是很叫人懷疑的嗎？

「男人都是很花言巧語的。這點，不需要我多加描述，你們也知道吧。再說了，那個男人什麼人品，瞧他現在都有了自己的太太和兒女，你們都知道的。」鍾其仲老神在在地說道，一點都不信以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能說服不了鄭家人。

譚老師和鄭成開確實是，內心裏訝異到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如果說鍾其仲想對他們撒謊，貌似沒有理由。因為這對鍾其仲能有什麼好處？

「先回去吧。」譚老師決定道。

鄭成開點點頭。

瑪莉蓮夫人連忙走過去給他們開門。

譚老師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下腳，回頭對著鍾其仲：「我希望，你是真心誠意來告訴我這件事情的。」

「當然是了。」鍾其仲微笑著鞠躬道，「我是很敬仰譚老師的為人，否則也不會來告訴。」

這人究竟是否目的單純。譚老師心懷疑問，但是，不得不說，此刻她恨不得找某些人好好算帳。如果那個李康君真的當年對她外孫女做出了很對不起的事情來。

瑪莉蓮夫人匆匆將他們送到門口坐上車，路上壓根不敢問一句，同樣是被震驚到說不話來了。

譚老師和鄭成開坐上車，馬上指導兒子打電話給趙家人詢問情況。

趙家人接到她的電話，風風火火趕到醫院和他們見面。

「你說，鍾其仲，那是誰？」趙老太太問譚老師。

「你問我我還問你呢！」譚老師真氣了，一句話頂回去。

「媽，別急，我們問問，或許大伯知道那人和我們家有什麼瓜葛。」趙二嬸說，吩咐身邊的兒子馬上打電話聯繫趙大伯打聽詳細。

趙孟冬打電話給趙大伯。

趙大伯那邊接起電話。

「大伯，你知道鍾其仲這個人嗎？」

「鍾其仲，那是誰？」

「他說認識sami。」

靠！趙孟冬剛吐出這句話發現自己說漏嘴了。當場引得現場所有人沖他瞪眼。

趙大伯好像沒有很快反應過來，疑問著侄子這話：「sami？那個唱歌的天后？她認識的人和我有什麼關係？」

「沒有什麼關係。」趙孟冬急忙拐個彎回來，「大伯，你只要告訴我，你知不知道這個人？」

「這個人名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他說是個文學大師。」

「我知道了。」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說完這話的趙大伯忽然猛的掛掉了電話，所有人因此都呆了。

「你兒子牛！到至今都是這個脾氣！」譚老師不由沖著趙家人發火。

趙老太太忙著安慰老姐妹：「不是不是的。他可能沒有睡醒。」

「你怎麼不說他沒有吃完晚飯所以沒有力氣說話。維也納比美國快六個小時。他這會兒能是在睡覺嗎？」氣沖沖拋下這話的譚老師轉頭就走。

鄭成開緊跟在老母親後面。

等他們到了樓上，見到了在病房外面守候的尤金。

「你姑姑呢？」鄭成開問。

「她回來就說累了想休息。我給她關了燈。」尤金說。

譚老師打開門想去看一下鄭甘菊的情況，當她打開門後，大吃一驚的是：屋裏面沒有人。

尤金從外面的椅子上跳了起來：「不可能吧！」

「你是不是走開過了？」鄭成開質問孫子。

尤金還真說不好，他肯定有時候要走開去給自己弄點水喝：「姑姑，她去哪裏了？不會是被人劫持了吧？」說到後面那句話，尤金臉色不由蒼白。

譚老師拿起桌子上某人留下的紙條，說：「沒有，她自己出去的。」

「問題是她走路都有問題，一個人能出去嗎？」鄭成開疑問。

譚老師當然知道，說：「那還用問，肯定是有人幫她。」

「誰？老王！」鄭成開氣呼呼準備拿起電話找老王算帳。

「算了。」譚老師擺手攔住他。

「媽？你不擔心嗎？」

「我擔心也沒用。」

「總得知道她去哪裏了吧。」鄭成開焦急地說，接著看到母親的表情，一驚，「媽，你知道她去了哪裏嗎？」

這個，譚老師心裏真有點譜，想想某人今晚奇怪的表現，還有從鍾其仲那裏剛聽說的話。所以說，情字真害死人。沒有想到，當年那兩個年輕人真的在一起過。為什麼呢？

夜色漸深，一輛車穿過飄雪的大路，停在了李薇薇他們宿舍的樓下對面。

鄭甘菊坐在車內，從車窗望出去可以看到那排三樓的窗緊閉著，燈光尚亮裏面的人沒有睡。車裏面，和她通電話的阿大說：「你要的情報我已經馬上讓人去了解了，鄭小姐。鍾其仲這個人，很複雜。」

「怎麼個複雜法？我想知道的是，他和趙家人有沒有什麼關係？」

「您說的趙家，那個做地產生意的趙先生，他曾經是意圖投資過鍾先生的公司，是這樣的。有什麼問題嗎，鄭小姐？」

問題，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