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當初是拿了筆錢，創立公司。這筆錢好像是你爸以前的那家公司老闆給他的。後來這筆錢，你爸無論如何都要還給原先那個老闆。」

聽邱曼意這麼說，李薇薇是有些意外。因為那時候她聽說的是，自己父親的公司是由自己大哥扶持建立起來的。對此邱曼意道：「你奶奶說的是吧？你奶奶總是說這樣的話。可實際上不是。你父親和你大伯沒有生意往來，彼此只是介紹生意，財務是很分明的。雙方或許有時候由於各自資金短缺，像對方借錢使用，但都只是一時。你父親創立公司時，你大伯公司狀況也沒有完全起來，怎麼借錢給你父親辦公司。」

原來是這樣。李薇薇問：「大嬸是懷疑我爸這筆創業金有問題？」

「老闆對辭去的對公司有貢獻的員工，經常都會給予一筆獎勵。你爸拿了這筆獎勵卻總是要還，我是想不通怎麼回事。聽說董世豪就沒有想過要還這筆錢。」

「董世豪？」

「對，他和你父親原先都在一家公司工作過，又是同時在那家公司辭職。」

「大嬸知道那是家什麼公司嗎？」

「不清楚，這個恐怕需要問你爸。不過我想他也不會說的。有次不知道誰好像問過他，他說，那家公司早就關門了，不要再問他這樣子。」

李薇薇想到自己前幾次怎麼問，父親總說和董世豪之間沒有業務間的恩怨。看來這個業務恩怨一開始不是和董世豪產生的。

要去調查自己父親以前工作的公司，這個肯定很不容易了。因為以前的公司都沒有電子檔。如果那家公司連註冊什麼都造假或是一家無證公司，更無從查起。除了問李康君或是董世豪本人，沒有人知道。可是，偏偏這兩人都不可能主動說的。

李樹達在外面貌似接到了李康朔本人的電話，語氣變得很是激動：「爸，你什麼都不用狡辯了。我從媽口裏都知道真相了。你說媽撒謊？你說媽設計你？媽都得了重病的人，會在意錢？！那個女人，只要我見到我肯定打斷她的腿！」

「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問你，你是不是我兒子？」李康朔咆哮起來。

「你想讓我叫那女人後媽！我可能是你兒子嗎？！」

好好好。李康朔那邊喊道，說是等會兒過來準備怎麼收拾李樹達，還說要李樹達把這麼多年養育的錢全部還回來。李樹達說：「我是我媽養大的，不是你！我媽的公司我媽賺的錢，她想養我就養我，用得著你嗎？要我還錢也是我媽不是你！」

父子倆大聲吵架的聲音，傳出門外。剛好，坐飛機趕來的一行李家人坐著計程車來到了別墅門口。李奶奶聽見，先急匆匆走進來沖客廳裡大喊大叫：「邱曼意，你給我出來！有你這樣教兒子的嗎？！竟然叫自己兒子不認自己的爸，罵自己的爸，沒有見過你這麼惡毒的女人！全世界就你最惡毒！」

「媽！」李康君不由拉了下老母親攔一下過於激動的李奶奶。

李奶奶順勢裝腔作勢地甩袖口：「你攔著我做什麼？這種女人，這種兒媳婦，在古代早被浸豬籠子了，死也不能輪迴，死了只能來世當頭豬！你不把她五花大綁替你大哥出氣，你攔著我做什麼！」

老人這幅發瘋狀讓所有人看著都一陣的啞口無言。李康君從來沒有見過母親這樣子。不，好像很久以前見過，但是那是什麼時候，小時候的事了吧。只知道自從自己和自己大哥建立公司以後，老太太跟著兒子孝順有錢了，好像和一般老太太也不同了，端的有點涵養的姿態了。結果實際上是，李奶奶的本性從來沒有改過。

李康君在心裏嘆氣，無奈著一邊勸老母親先坐下，一邊示意其他人跟著幫忙。被他使了個眼色的齊婉瑩貌似要走上前一步，被身邊的妹妹齊婉欣一拉。

齊婉欣小聲說：「大姐，你去湊什麼熱鬧？小心你肚子裏的孩子。再說，你過去，人家在氣頭上，能認得出是誰嗎？要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不又得挨罵。姐夫是孝子！」

那是，從以前，李奶奶向來更喜歡大兒媳婦而不是小兒媳婦。李康君，站在老母親那邊也不是站在自己兒媳婦這邊。說李家兄弟是出名的孝子一點都沒有錯。

這孝子當著當著，不就讓自己媳婦難做不說，也能把老人家慣成了眼下的唯我獨尊，以為自己真是這個世界上的老大了。李奶奶此刻的張牙舞爪也就不難理解怎麼形成的了。

聽見齊婉欣這話，李康君知道小姨子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不由黑起臉。齊家人現在大概是樂得看他們李家人的好戲，恨不得煽風點火。

確實呢。無論是齊婉瑩或是齊婉欣，此刻心裏都是樂得不行。因為她們以前最討厭的邱曼意終於要被老太太收拾了。不是被老太太寵嗎？真的寵嗎？老太太隻寵自己兒子，誰當媳婦當孫子孫女的，真以為自己是被老太太寵真是腦子進水了。

老太太是功利主義者，知道自己一手帶大的兒子與她真有感情以外，其他人的感情都是假的，虛情假意的。她不吝嗇偶爾給點其他人虛情假意，利用對方，牽扯各方力量。李奶奶在家裏這個權力漩渦裡，算是做得很有一手的了。很清楚該給誰糖果，不給誰好看。好比古代的太后，知道只有皇帝最重要，其他女人都是附屬品。

因此，李奶奶這一想，聽到齊婉欣的話反而沒有生氣，而是立馬改變了策略，對自己二兒子裝作模樣地訓斥道：「你老婆現在大著肚子，你扶著我做什麼，我腿都沒有瘸。去，扶著她！小心她摔了。這時候你就該更愛老婆知道不知道？」

「媽——」李康君既吃驚，又鎖了下眉頭。

齊婉瑩那邊也很快反應過來，走上來說：「媽，你先坐著吧。我這好著呢，一點事都沒有。」

「來來來，你坐我身邊。」李奶奶親自揚手招呼齊婉瑩。

於是古怪的一幕發生了。本來不像和睦的老太太和二兒媳婦，忽然間親熱得比親生母女更親的樣子。

走出房間的邱曼意和李薇薇都看見這一幕。

李奶奶看到大兒媳婦看到，立馬嘴角彎起來：「薇薇，你過來，扶著你媽。你媽肚子裏有你弟弟呢，你還不過來。」

李薇薇堅定地站在原地，沒過去。

眾人只看她一動不動，都不由心裏暗自意外吃驚。

李奶奶都訝異著，回頭看向自己二兒子和二兒媳婦。

「媽。」齊婉瑩擠出絲笑，「讓她陪陪大嬸，大嬸身體不好。」

「是，上回吃飯。薇薇都情願陪著自己大嬸也不陪自己的媽，姐夫還說好呢。」齊婉欣樂此不彼地在旁繼續添油加醋。

李康君恨不得馬上給這個小姨子一巴掌。

早知道說什麼都不讓這兩人跟來。可是，李奶奶當時堅持所有家人都必須到現場。可見李奶奶早就想好要怎麼利用二兒媳婦打擊大兒媳婦。李康君卻怎麼知道自己老母親裡那點心思。出於孝順，隻好遵從老人主意把老婆帶上。老婆一個人不方便，需要小姨子照顧，齊婉欣就此跟了過來。

現在好了，齊婉欣這麼說以後，李奶奶心裏現在就是想打擊某人，不得不順著說一下自己二兒子：「康君，你這就不對了。孩子怎麼說都是和自己母親最親，你怎麼可以違反這個大自然的天性。你想你的孩子認賊作母嗎？」

聽李奶奶已經把邱曼意定義上升為賊了。李樹達一股子為母親惱火，本來他早就想做聲發火了，要不是自己尊敬的二叔在現場給老人家一點面子。可如今連二叔都被罵，李樹達顧不上其它了，氣沖沖站到了李奶奶面前據理力爭：「奶奶，這事情本來我媽就沒有半點錯，都是我爸被外面的狐狸精迷惑後做出來的錯事！」

「狐狸精？什麼狐狸精？」李奶奶眨著眼睛裝作糊塗，「你說的什麼詞？狐狸精，我怎麼從來聽說這個詞，這個詞什麼意思？」

「奶奶，那是小三！」

「什麼小三？樹達，來來來，你坐下。你肯定是被哪些人說到腦子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把好的都想成壞的了。我問你，你媽照顧不了你爸爸的話，還能是個稱職的好太太嗎？你爸是不是有權利找另外一個女人？難道要你爸孤苦下半輩子？你是你爸的兒子嗎？是李家的孩子嗎？怎麼可以為邱家人說話而不是為你爸說話？」恐怕在李奶奶腦子裏面，做人家兒媳婦就是心甘情願給人家做牛做馬當奴隸，一旦這個奴隸沒有價值了當然得踢出去了。古代奴隸主不都是這樣。

可以說老人家這話算是徹底地把李薇薇惹怒了。李薇薇想到重生前，自己那會兒在家裏受到丈夫的冷暴力時，四周哪個老人家不是這樣說她，說當人家媳婦就得順受著，以夫君為綱。現在是現代，不是古代！夫妻本就平等的，不是誰給誰當奴隸。

「不是大嬸對不起大伯，而是大伯對不起大嬸。大嬸始終稱職，是大伯不稱職沒有當好丈夫的本職。這訴諸到法庭上，大伯就得凈身出戶！」

李康朔必須凈身出戶四個字，讓李奶奶等人心頭一震。李奶奶回頭一看，說這話的不是別人而正是李薇薇。

「薇薇，你在為誰說話？我問你，你姓什麼！」李奶奶站起來沖李薇薇發飆，因為李薇薇要她大兒子凈身出戶，「你有膽子再說一遍你剛才說的話！」

「大伯要凈身出戶。這場官司大伯輸定的了。」李薇薇毫無退縮，一個字一個字準確無比地咬著。

李奶奶回頭看向二兒子：「你女兒這麼說你大哥，你在做什麼？！」

「薇薇。」李康君皺著眉頭，想著息事寧人。這事情本來就是他大哥自己的家事，當然最好是大哥自己解決。他插手確實不好，會被外人說。所以，他也不願意自己女兒插手其中。

聽見自己父親發聲，李薇薇低聲道：「爸，如果有人做錯事總想著不關己事高高掛起，不為之伸張正義懲罰惡人，到哪天，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後悔都來不及。因為到時候不會有其他人為你出聲！這些做錯事的人，怎能容許在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為所欲為！」

李康君一震，面對女兒如此鏗鏘有力的聲音，突然找不到一個字來反駁。

李奶奶繼續叫囂著，凶怒的面孔對著李薇薇：「你想伸張正義？你自己就不正義！你大伯是你親大伯，與你有血緣關係你都不親，去親一個外人，你什麼正義！沒有教養的孩子，你爸管不了你沒有人管你是吧？看我怎麼先打死你這個不孝的！」

說著，李奶奶突然脫了腳上的鞋子，衝過去照著李薇薇和邱曼意的腦袋上拍打。

李薇薇有了上次被齊婉瑩甩巴掌的經驗後，現在見誰都有防心了，在見李奶奶脫鞋子的時候已經馬上拉著邱曼意躲。

李奶奶因此第一下拍不到她們後，追著她們繼續打：「你們說你們有理，你們躲什麼？！」

她們早就不想躲了。只能說現在的一些老人倚老賣老，好人變老，壞人也變老了，還佔著自己是老的優勢。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尊老傳統全部被這群老人玩壞了。

「大嬸，你先到後面去，她想打你而不是打我，我知道的。」李薇薇對邱曼意推一下，讓邱曼意躲到廚房裏面。

邱曼意擔心地看著她，焦急地喊自己兒子：「樹達，還不快拉著！」

李樹達反應過來，同李康君一起去拉李奶奶。結果李奶奶發瘋起來親兒子都顧不上，沖著二兒子吼：「你敢拉我教訓她！她說的是李家人該說的話嗎？她能是你女兒嗎！你今天就得不認她是你女兒，我告訴你！」

「媽，你現在是在氣頭上！」

「我現在就要你給我教訓她。你打不打她？說！」

李康君肯定不動手。

李奶奶的拖鞋沖自己二兒子胳膊上拍了下，是自己的兒子因此不敢花大氣力，拍完突然間轉身沖向李薇薇。

所有人隻以為老人家要變成打李康君了，沒有想到人家老人是玩著聲東擊西。

好在李薇薇先有防備，已經跑得老遠。一如李薇薇所想的，老人家不止是想砸她，最想砸的人還是邱曼意。在邱曼意從廚房裏探出腦袋觀察動靜的時候，李奶奶早擬好了主意把拖鞋扔掉拿起旁邊放在茶幾上的一個花瓶，沖邱曼意的腦袋上投擲了過去。

一群人看著那在空中呈拋物線的花瓶瞬時全懵了。

啪啦！

「媽！」李樹達發瘋一樣沖向廚房門口。

李康君等其他人呆在了原地。李奶奶嘴角上噙了抹冷笑起來：這個女人她知道，聽說是腦子長了瘤體。只要砸在她腦袋上，腦瘤提早破裂的話，死定了。邱曼意一旦死了的話，還能讓她兒子傾家蕩產嗎？至於說傷人命的事，她是她婆婆，隻說想教訓下結果手滑不留神，說是意外就行了。李薇薇以為只有她自己懂法律嗎？她這個老太婆一樣懂。最重要的是她老了，人家警察不可能拉她去坐監獄。

砸到邱曼意了嗎？

沒有。

那一瞬間，另一個人像有先知一樣，先一步推開了邱曼意。花瓶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