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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在甲午年》第七百二十九章 圖未窮,匕微現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徐邦道。

眾人知道何長纓和徐邦道兩人結識於金州,經過了遼南諸戰,山海關困城死戰,關係逐漸緊密。

徐邦道的意見,何長纓歷來都十分看重。

「啪,啪——」

會議室內,重新點燃的柴火在火塘裏面漸漸燒旺了起來,木柴發出輕微的炸裂聲,濺起一蓬蓬的暗紅火星,在這個寂靜的屋內,顯得特別的響。

屋裏的溫度,也漸漸的升了起來。

「現在聖旨雖然沒有給咱們下來,不過聽說對直隸各地都得到了通州的電令,諸軍不得擅自挑釁,壞了和談大計——,哼哼!

徐邦道也點燃了一支煙,皺眉說道『和談』兩字時,也忍不住冷哼了兩聲發泄心裏的不滿:

「假如發兵燕京,知道的說咱們是忠心勤王,不知道的指不定說咱們故意居心叵測,故意破壞和談。」

徐邦道的話雖然沒有說明,不過意思已經非常的明顯。

「甚至誅心一點,冤枉咱們是想加害皇上!」

賈起勝接話冷笑著說道:「衛達三在平壤打的如何,眾位心裏都明鏡著,結果怎樣?朝廷為何這麼做,不用我多說吧,說句難聽點的,咱們是好心進京,卻給了別人攻擊的借口!」

夏青雲嘴巴動了動,終究沒有說話,而剛剛落座馮國璋的臉色卻已經變白了。

然而賈起勝的話說得是理兒,朝廷不要臉,顛倒黑白,憑什麼要讓抗倭軍,何長纓他們去吃力不討好的當第二個衛汝貴?

「聿——」

會議室外萬籟寂靜,隻聞偶爾的戰馬低喑。

進,還是不進?

很簡單的兩個答案,可是隨之帶來的巨大變數,卻是迥然不同。

眾人都望著何長纓,等待著他的決定。

大軍駐營蘇莊村,雖然抗倭軍盡量做到秋毫不犯,每拿群眾『一針一線』都打了白條,而且所有的將士,包括何長纓都睡在外面的行軍帳篷裏面。

然而日軍騎兵在京郊的血腥殺戮,已經嚇壞了周邊的村民,村子裏的老百姓懼怕這裏成為清日大軍的絞殺戰場,紛紛舉家逃離這一險地。

此時在四周一帶村落,幾乎已經是十室九空。

夜,寂靜。

何長纓抽完一支煙,開口說道:「破壞和談這個罪名,我何長纓擔當不起,明日命令偵察兵設法進入燕京城,看軍務處的安排。」

唐紹儀,徐邦道,賈起勝都是精神一振,他們就怕何長纓忍不住要發兵燕京。

很多東西,雲山霧罩的看不清看不透,也太遙遠,還遠遠沒有到去真正正視的時候。

然而怎麼看此時進京,都是一個極為糟糕的下下策。

估計抗倭軍進京以後,朝廷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一萬軍隊完全打散,再遠一點也沒有人猜測的到,也不敢猜測了。

馮國璋望著何長纓,臉上露出了深深的失望,不管不顧的站起來,臉帶憤怒顏色,大聲說道:「天下都說軍門是個英雄,原來居然也是一個沽名釣譽自私自利之人!」

「大膽!」

「混蛋!」

柳平雲,齊家才,還有屋子裏的幾個參謀都是一臉的大怒,眼睛噴火的死盯著馮國璋。

而馮國璋怡然不懼,滿臉冷嘲。

「是不是沽名釣譽,不是你能評判,也不需要你來評判;聶軍門倒是一個英雄,結果怎麼樣?這樣吧——」

何長纓不動聲色的說道:「這裏的軍隊,你們只要有能力,就隻管拉走。」

「安之!」

唐紹儀一聽就急的站了起來。

「無妨——」

何長纓對唐紹儀點點頭,讓他寬心,對一臉不信的馮國璋說道:「不過只能說服,不可強令,強求。」

「好,這是軍門您說的!」

馮國璋滿臉的喜色。

之前通過夏青雲,他已經弄清了現在抗倭軍這一萬餘大軍的組成,別的不說,憑著他和夏青雲聯手,拉走隊伍裡一百多號原武毅軍還有那些軍官的五六百下屬,總不是太大的問題。

而且馮國璋的真正大目標,則是那3500被何長纓收編的甘軍。

到今天抗倭軍收編這部甘軍,不過才4天時間,而且還是強行吃下。

馮國璋相信陰文新,趙大棒槌他們一定很不滿,只是躡於何長纓的淫威不敢出聲,說服這些人去勤王,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

尤其是趙大棒槌的騎兵團,接近1000騎兵,裏面除了甘軍勁旅,就是劉銘傳清淮馬隊的精銳。

這樣一來,自己和夏總兵帶著四五千精兵進京,肯定要比何長纓率兵進京,對聶軍門更有大助益!

「我說的,你現在就可以去說服。」

何長纓對旁邊的副官齊家才說道:「未免誤會,你陪著一起。」

「卑職謝軍門大度仁義!」

馮國璋麻溜的給何長纓行了一個半膝跪,然後站起來望著夏青雲。

屋裏再次猛然寂靜。

「總指揮——」

夏青雲艱難的站起來,一臉的慚愧。

「我理解,夏總兵隻管去吧,見了聶軍門,替我帶句話,——『抱歉!』」

何長纓又點起一支煙,吸了一口,感覺索然無味,就丟進了火堆,對馮國璋說道:「知恩圖報,仗義助援,這都是一個真男人優秀的品質,是真仁義;——然而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小仁和大仁之分,何謂大仁?不為私利,不為私人恩怨得失情仇,而是為國為民計,拋身赴死無悔無怨,此乃大仁。」

馮國璋感覺何長纓說得有些莫名其妙,話他聽得懂,道理也很有道理,然而假如說自己搭救聶軍門是小仁,那麼他躲在這裏坐山觀虎,就是大仁了?

這話馮國璋聽不懂,不過夏青雲卻有些似是而非的隱約明白,讓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在冷的發顫。

唐紹儀,徐邦道,賈起勝,幾人也是是是而非的有些明白,於是他們的大腿都忍不住有些微微的顫抖。

昔荊軻持督亢地圖面見秦王,意圖刺秦。

今雖圖未展開,然已可見葛布下利刃之錚錚棱骨,隻待圖窮匕見矣!

何去何從,對他們這些有家有業的大清臣子來講,始終是一個艱難之極的選擇。

當夜,馮國璋,夏青雲,在齊家才的陪同下,走訪了抗倭軍駐地各路團營連,攪得雞飛狗跳(在老百姓舉家逃離前,抗倭軍用銀子而不是白條購買的),然而收穫甚微。

西洋歷2月21號,清晨。

薄霧如縷,初陽正好。

「保重!」

「保重!」

作為一起經歷過山海關死戰的戰友,何長纓,徐邦道,賈起勝,唐紹儀幾人早起為夏青雲送行。

「諸位保重!」

夏青雲一臉的複雜情緒,長嘆一口氣,拱拱手終於什麼都沒有再說。

而馮國璋,此時卻依然是滿臉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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