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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在甲午年》第六百八十章 國戰無仁慈
夜。

開灤煤礦,開平鎮。

金滿樓。

「——關雲長守夏口,巋然不動,還有那萬人敵翼德子龍;子弟們保鄉土投軍奮勇,劉使君一登高,八方影從。——」

就樓內熱氣騰騰,如同烈火烹油。

劉坤一在眾文武的恭維下,吸著大煙,喝著小酒兒,吃著美味佳肴,洋洋得意的快活無比。

「何長纓這個人,的確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然而太過於年輕氣盛嘴上沒毛;對於分兵守津門,依著老夫的意思,派一營士兵過去,連著他大沽兵站的兩千新軍,兩三千兵馬擱在那兒,任誰都說不出來個什麼。」

劉坤一『滋溜』一口辣酒進肚:「然而不聽老夫的良言,硬出了8營大軍,還有14門火炮,結果現在怎麼樣?皇上一道諭旨,白白給吳宏洛做了嫁衣,連著他花費幾十萬兩銀子建的兵站,都成了洛軍的果子。」

「這簡直就是損己利人啊!」

易順鼎笑著打趣,發自內心的『讚歎』。

「督憲,這小子一下子調走了三四千大軍,咱們可是兵力大減,尤其是那些速射炮;嘖嘖,真是太可惜了!」

何鳴高的臉上,則全是擔心的顏色。

「無妨,無妨;薊州那一萬甘軍,都是常年刀口舔血的西北漢子,槍法犀利的能百步穿楊,在薊州兩戰,打得都是兩場漂亮的全殲。」

抽了兩袋久違的大煙以後,劉坤一的維變得空前的靈敏起來:

「要是說第一次以一千對兩百,殺了個乾乾淨淨,自身只是陣亡了三十人,是以多勝少;這第二場可是十七對三十二人,而且都是騎兵對騎兵,這十七條甘軍漢子屠盡了倭兵,自身才死三人!」

包間裏面都秩靜下來,聽著劉坤一說話:「這種大捷,就是抗倭軍都沒有打出來過,說不定咱們還沒趕到薊州,倭兵就被董軍門給全剿了!」

「督憲說得亮堂,甘軍兄弟威武!」

酒樓裏面頓時一陣叫嚷。

對於倭夷兵的犀利兇狠,動則殺人盈野的殘暴,在座的文武打心眼裏面都不願意去面對那群畜生。

此時聽劉坤一這麼一說,醉乎乎的腦袋覺得說的簡直太特麽的有理了,紛紛大叫大嚷。

劉坤一的臉上淡然一笑,雲淡風輕。

似乎滅倭不過在談笑之間而已。

其實在劉坤一的心裏,一開始對何長纓調走大軍和炮兵,也非常有意見,不然他也不會電報到通州告狀。

然而後來得到薊州的戰報,在他的心裏就平靜下來了。

現在抗倭軍一下子走了8營,就只剩下5000兵力,自己這裏加上4500定武軍,軍力就達到了6700人,已經完全超過了抗倭軍。

那麼,也能夠穩穩的壓製住這小子了!

劉坤一併沒有忘記他和何長纓的一系列『齷蹉』,只是他作為一個屹立數十年不倒的老將重臣,自然學會了隱忍。

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同時在劉坤一的心裏,也暗暗稱道皇上開始變得睿智老練起來。

皇族一直極為忌憚下面的文武大臣掌握重軍,皇帝花費了這麼大的代價搞垮了李鴻章,當然不願意看到在北洋的廢墟上又成長出一棵參天大樹。

尤其『這棵樹』和李鴻章的關係,是如此的密切。

聽說何長纓,李經方,張士珩三人是拜把子兄弟,而且私下風聞李鴻章有意把他的二女兒李經溥許配給何長纓。

這些假如是真的,那麼簡直就是在挑釁皇室的底線,早晚會連消帶打的把這小子『整』成『張佩綸第二』。

這次何長纓調兵回津門,這小子原本打得如意算盤,第2團團長柳剛志出身大沽炮台,而且是已役羅總兵的外甥,容易『吃掉』大沽炮台。

第3團聶鵬程部,近半軍官和士兵都是聶士成的舊部,何長纓不讓他們去薊州,就是怕聶士成重新奪回兵權。

他卻沒有料到皇上用他漸漸成熟的帝王手段,乘勢一舉剝去了他的五六千軍隊,而且吃掉了他苦心經營的大沽兵站。

第2,3團都不是何長纓的嫡系,想來要不了幾天,就跟何長纓這小子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只是想想,就能讓人高興的想『浮一大白』。

「滋溜——」

於是,心情暢美的劉坤一又舉著酒杯,『滋溜』了一杯小辣酒。

真是過癮啊!

津門地界,漢豐鎮東北五裡,煤河東岸。

安格斯,布魯斯,伯特,比爾,施威成,還有六名獨立營的士兵,在一路行軍,累的人仰馬乏之後,終於在夜色中接近了漢豐鎮。

馬隊慢行在河堤驛道上面,可以看見鎮子裏點點溫暖的燈火,望著就讓人心急,恨不得一步子就能跨到那裏。

然後尋一個客棧,把戰馬交給夥計,大夥兒先熱熱鬧鬧的好好大吃大喝一頓,然後洗一個熱水澡,再美美的睡一覺。

明天清晨早起,爭取能一天快馬到津門。

在今天上午到達唐山以後,李遠洋和幾個士兵就留了下來,為主力抵達喬山鎮提前尋找合適的駐營地點,所以下面一段安全的路程,就由施威成來護送。

「啊哈——」

騎在馬上的布魯斯醉醺醺的身體直搖晃:「上帝保佑,終於到了沒有血腥和戰火的地方了,在沿途見過的屍體,將成為我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噩夢!」

這個時候,走在驛道的馬隊路過一塊積雪已經化了大半的的麥地,在燈火下面不顯顏色的麥苗長得極為喜人。

路邊還用細木杆豎了一個扎得醜陋的稻草人。

「中校,你們奧匈帝國是一個怎麼樣的國家,大不大,漂不漂亮?」

這個時候,走在隊伍前面,高舉著火把照路的施威成,很隨意的放慢了馬步,回頭笑著望著安格斯中校,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這個陰陽怪氣的傢夥,怎麼變得這麼好奇起來?」

安格斯心裏微微詫異,不過還是放慢了馬步,準備回答施威成這個問題,告訴他自己的國家很富饒,很強大,很美麗。

——

「王一統,你準不準?別——」

「砰!」

——

「砰!」

一聲槍響,安格斯的世界頓時就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至此至終,他都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個字。

「有埋伏,有埋伏!」

隊伍裏面一片大喊。

「砰!」

「聿——」

又一槍打了過來,一匹戰馬嘶鳴著中槍翻倒。

「滅掉火把,滅掉火把!」

隨著施威成的大吼,士兵們紛紛把手裏的火把奮力的遠遠丟開,火把隨即在雪地裏面熄滅。

四下一片黑暗。

冷槍也隨即停止射擊,以至於無法通過槍口的火焰,來確定敵人的位置。

西洋歷1895年2月15日夜晚20時,萬裡迢迢來到大清充當抗倭軍教官的奧匈帝國山地獵兵團中校安格斯,在回津途中被無名冷槍狙擊。

身亡斃命!

消息傳出,抗倭軍山海軍團上下,無不籲噓。

國戰,在一個大時代裡,為了更大的目的,有時無關乎對錯,無關乎小仁慈,小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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