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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密事》一百三十六·挑釁
曹文浮腫的臉上現出油膩膩的不懷好意的笑,眼睛眯著一條線,順著衛老太太掀起的一條縫努力再往裡頭探了探,似乎是想看什麼東西。

隔了片刻,等旁邊的人都聚齊了,他臉色才猛然變了:「老太太,不盡然吧?」

他仍舊跨坐在馬上,根本動也不動,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馬腹:「我聽說,前幾天貴府二公子往通州走了一趟?說是查帳,不知道怎的,您家最近往通州去的有些頻繁啊。」

他彷彿是要一點點耗盡別人的耐心,話說的不緊不慢,話裡的惡意卻滿滿:「我還聽說,您家管事最近也挺忙的,這可真是有些稀奇,從前我記得您可是老封君,萬事不管的.....」

最近果然還是動的太多了。

可曹文的目光大約也從來沒有從定北侯府移開過,難怪,對於甕中鱉,他們總是更想著看獵物如何掙扎求饒,最後心力交瘁的。

衛老太太不動聲色朝衛安搖頭,也似笑非笑的嘆氣:「這怎麼說的,我們定北侯府查帳是壞了您的事了?還是礙了您的眼了?我記得大周朝並沒有哪條律法說不叫我們查自家莊子上的帳的,怎麼,我們莊子上貪掉的那些糧食,莫非跟您有關?」

她看著曹文漸漸從戲謔變得冷凝的臉,嗤笑了一聲:「不然您怎麼對我們莊子這麼關心?」

曹文一手握著馬韁,另一隻手卻忽然猛地從腰間抽出軟鞭往衛老太太的馬車上颳了一鞭子。

衛安早就看著曹文,防著他發難,立即伸手圍住衛老太太的腰往前一撲,那放下的簾子就啪嗒一聲發出一聲撕裂的巨響,飛舞出許多灰塵來。

三老爺終於大怒:「曹大人!我娘可是超品的誥命,您這樣當街攔車.....是在羞辱誰?!」

超品的誥命......曹文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在心裡慢慢冷笑。

什麼超品的誥命?

為她掙來這誥命的定北侯和世子都已經死了,現在的定北侯府是什麼?不過就是一條死魚,他們隨時能一榔頭敲下去叫她們再無翻身的機會。

一條本來就要死的魚,死了也就死了,居然還妄想著翻身,這就叫人不能原諒了。曹文目光轉厲,面上的笑意收斂的乾乾淨淨,一臉猙獰的往後一瞥:「怎麼?我們錦衣衛做事,居然需要旁人來指手畫腳了嗎?!」

三老爺心裡心虛,害怕的心肝都顫抖起來,可是卻知道此時更不敢退縮,忍著懼意冷笑一聲擋在馬車前頭:「曹大人這話說的實在是讓在下不明白了,我們老太君犯了什麼罪,要驚動錦衣衛如此羞辱?!」

曹文微微俯下身子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向還在顫動的馬車簾子:「到底是為的什麼,老太太大約心裡是知道的吧?說出來多難看?老太太,不管怎麼說,還是跟我走一趟吧!」

衛安握著衛老太太的手,心裡快速的回想起最近衛瑞做的事還有她們的處理方式,到最後才肯定的搖頭:「祖母,我敢肯定,衛瑞是沒有留下痕跡的......」

衛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直起腰來整理自己散亂了一些的髮髻,朝她點頭:「我知道,衛瑞做事從來都是能叫人放心的。只是安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約是最近咱們府裡動作太多,讓他們起了疑心了,所以他們想著隨便給咱們栽贓一個罪名......」

衛老太太不是個天真的人,她很知道曹文的手段。

這種人就是一條毒蛇,一旦纏上了你,就一定要把獵物給弄死以後才會放鬆警惕。

現在楊慶和就在後頭堆滿了禮品的第三輛馬車上,一旦她再多做些什麼,曹文一定會起疑心......

到了這個時候,除了跟曹文去錦衣獄,好像已經沒了別的法子。

曹文這個人,現在仗著曹安的勢力,向來是無法無天的,沒人製的住他。

她低聲交代衛安:「不必去臨江王府了,等我跟著他走了,你就立即跟你三叔一同回家。」她深深的看了衛安一眼,才緊跟著說:「別怕.....我總有法子讓這事了了的,實在不行,曹文逼死了我,他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曹文如果一旦真的連衛老太太也逼死了,那隆慶帝就真的要大發雷霆了,恐怕到時候連曹安也保不住他。

衛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過了片刻才搖頭:「不,祖母,不行的.....錦衣衛的文書會做的天衣無縫,您別那樣想,那樣不能玉石俱焚。」

她聽著外頭三老爺漸漸高昂起來的聲音,忽然笑了:「等一等,祖母,等一等。」

林三少不是那麼蠢的人,沈琛更不是,曹文當街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們不可能沒聽見風聲,再等一等,那邊肯定也會有動靜的。

可是衛安怎麼也沒想到,這回解圍的居然不是沈琛也不是林三少,而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三老爺已經把喉嚨都說的快破了,可是曹文這廝竟然油鹽不進,還要動手,鞭子已經揚起來了,他認命的雙手攔在馬車外頭,閉上了眼。

不管怎麼樣,反正絕對不能放任衛老太太不管,否則他自己的官途和前程也就作廢了。

怎麼都是死的話,當然得選有利的死法。

可是鞭子到底沒有摔在他臉上,他聽見齊刷刷的吸氣聲,又有些猶疑的睜開了眼睛,睜開了眼睛才失聲喊了一聲:「鄭王爺!」

鄭王怎麼會在?!

三老爺目瞪口呆,又回頭去看馬車,可惜馬車簾子垂下來了,擋住了裡頭衛老太太的臉。

鄭王面色還有些大病初癒的蒼白,精神卻還是挺足的,看著手底下的護衛捲住了曹文的馬鞭,才看著曹文笑了一聲:「這是怎麼說?我看這馬車徽記,應該是定北侯府的馬車罷?定北侯府是犯了什麼事,需要勞動錦衣衛出手?」

見親王,百官都該伏地拜謁。

鄭王沒說話,旁邊的護衛卻橫眉冷目:「曹大人在錦衣衛任職,怎麼連見親王該下跪行禮這個規矩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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