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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密事》五十三·仇視
屋子裏靜的能聽見人的呼吸聲,那個錦衣衛經歷既想走,沒羅源的吩咐又不敢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羅源有條不紊的繼續吃飯。

在這樣的氛圍裡,所有的感官都格外的敏感,他動了動鼻子,有些艱難的垂了一點頭,不敢提醒羅源外頭還有知府的人在等著。

好在羅源這回也沒有耽擱太久,他吃完了飯,才站起身來:「走吧,去赴宴。」

那個錦衣衛幾乎要疑心自己是聽錯了,可是見羅閻王朝自己看了過來,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應了一聲,飛快的打開了門,引他出去。

高唐知府並不住在衙門,他自己在高唐是置辦了私宅的,是一座五進的大院子,聽說當年也是一個很有分量的人的古屋,是他後來花了高價買下來的。

此時他正在前廳耐心的候著,按察使何亮卻有些不耐煩了,拿手扇了扇風冷笑了一聲:「什麼東西?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整個山東除了他也就是山東巡撫最高了,雖然錦衣衛的確厲害,可是這麼不給他面子,也實在是他很不忿。

高唐知府黃文傑咳嗽了一聲,帶著幾分討好的笑了起來:「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何必這樣?」

何亮冷笑了一聲,手裏的杯子忽然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憤憤的問:「這飯到底是吃還是不吃了?若是不吃,趁早散了!老子還忙著呢!」

他是管刑名的,總是比較容易衝動易怒。

黃文傑有些難堪,也有些左右為難。

上司得罪不起,可是問題是,錦衣衛他照樣得罪不起。

何況這個錦衣衛還這麼特殊。

正愁著,外頭就終於想起了唱名聲,他便急忙站了起來。

剛才還氣沖沖的,彷彿見了羅閻王也會破口大罵一頓的何亮也一怔,而後也不由自主站了起來,堆了滿臉的笑跟著他一起到了門口。

花廳門口懸著的大紅燈籠此刻被風吹的搖搖晃晃,可是半點不能改變現在黃文傑的心情,他殷勤而不失矜持的跟羅閻王見了禮,便滿臉微笑的做了個裏邊走的手勢。

王公貴族落在手裏過,宮裏司禮監太監的乾兒子他也殺過,羅閻王對眼前的知府和按察使並沒有什麼特殊,臉色淡淡的跨進了門檻,轉過了屏風,便惜字如金的道:「飯就免了,在下已經用過了。」

黃文傑跟何亮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尷尬。

羅閻王卻恍若不覺,或許也是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裏,淡淡的一揮手,原本跟在他身邊的幾個錦衣衛就都魚貫退出去了。

花廳裡不是用飯的地方,可是原本也讓了府上的歌女前來助興的,黃文傑有些尷尬,卻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沖著她們擺了擺手,讓她們全都退了出去。

羅源就坐下了,淡淡的問他們:「不知二位大人找平西侯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兩個人面色都有些尷尬,一時之間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羅源便淡淡的笑了笑,看著茶杯裡的浮沫浮沉,又道:「朝廷的人,最遲不過十天也就要懂啊了,到時候欽差一來,沈琛露面,我們要麼便要成階下囚,要麼性命不保,這個時候,恕在下吃不下飯。」

何亮便忍無可忍的有些惱怒:「上差這話說的,倒好像是我們玩忽職守了!可事發當日,出了差錯的也不是我們!」

黃文傑膽戰心驚,一瞬間連表情都有些扭曲,急忙扯開話題:「上差誤會了,我們也不敢懈怠,人一直都在找......」

羅源伸出手製止了他再說話,玩味的看了眼前的白玉杯一眼,聲音仍舊平淡無波:「找沒找,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了沒有。」

當然是沒找到,找到了誰還在這受他的鳥氣。

何亮有些不忿的看著他,心裏隻覺得晦氣。

早就聽說這個羅源就是個閻王,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閻王,身上半點人味都沒有。

他早年間也跟林三少打過交道,同樣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名號,可是人家身上就沒這麼陰森森的鬼氣,他忍耐著心裏的怒氣反駁:「我們都已經費盡心機,只差沒有將整個高唐翻過來了,人沒有就是沒有,還有什麼法子?!」

黃文傑不敢這麼硬氣,他也不是特別會說話的人,急得團團轉,才擠出一句話來:「其實事情也怪,要說沈琛覺得您的人裏頭有內奸,可是我們地方官府卻並不曾有接觸過他,他理應來跟我們求助,可是這麼久了,他卻一直都沒有動靜,會不會......他出事了?」

羅源面容冷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是出了差錯,代價誰能付得起?」

這回連何亮都不說話了。

道理倒的確是這個道理,真要是出了差錯,那可就完了。

他咳嗽了一聲,問:「現在沈琛銷聲匿跡,我們已經借口欽差失蹤,封鎖了水路兩道,然後挨家挨戶的搜查,十日之內,這麼翻下去,遲早能找到他。」

羅源沒搭話,片刻後才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壽寧郡主到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知道壽寧郡主是誰,見羅源這麼說,就試探著問:「那接下來我們應當怎麼做?」

「壽寧郡主既然來了,自然是一起殺了,永絕後患。」羅源理所當然的彈了彈他那身極為顯眼的飛魚服上頭不存在的灰,眉眼間都是冷漠:「那些浪人,讓他們準備準備,要準備撈魚了。」

撈魚?

他們撒網了嗎?怎麼就要撈魚了?

黃文傑腦子轉的慢,一時還想不明白。

何亮也是眼睛微微一亮過後很快就又閃現著茫然,看了看羅源,等著他說出計劃來。

「沈琛知道我們想殺了他,也信不過官府。所以龜縮不出。」羅源粗糙的手指端著白玉杯,語氣並沒有變化,仍舊冷的嚇人:「既然他不出來,那就逼他出來。」

怎麼逼?

黃文傑皺了皺眉頭,有些緊張的看著他:「可是我們怎麼能逼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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