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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密事》一百零四·余情
彭二夫人已經見過衛安幾次了,可是每次見,卻總還是覺得眼前這個年紀小小的漂亮姑娘像是一潭波瀾不興的湖水。

讓你探測不出深淺。

她有些拘束的行了個禮,在衛安的示意下才在衛安對面坐了下來。

衛安放了手裏的杯子,看了王善家的一眼,再看彭二夫人,瞭然的問:「去過刑部大牢了?」

但凡被欺壓的狠了的人,總是在翻身之後會有炫耀的想法的。

衛安很能理解他們這樣的心態。

上一世她就覺得最後讓彭家死光了也沒什麼成就感,究其原因,雖然知道彭家必死無疑,可到底是看不見他們痛哭流涕和不可置信的臉了。

當然,這一世的彭家,連讓她去看他們好戲的興趣都不再提的起來了。

二夫人不知道衛安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斟酌了片刻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認了:「讓郡主您看笑話了......」她說:「不過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總想著要當面啐他們一場,才能解氣。」

彭家人是站在頂端久了,奴役他們也奴役的久了,從來不覺得家裏的人為這個所謂的龐大的家族付出性命乃至自尊有什麼問題。

大約彭家的人都是這個思想。

可是她偏偏想讓他們知道,她也是個人。

這一點二老爺曾經是知道的,可惜他終究也是姓彭的,自私自利已經透到了骨子裏。

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看不見她這個當妻子的有多痛苦。

她自嘲的笑過之後便有些不安的看著衛安:「」歐文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她是很怕衛安的。

至少在衛安告訴她那些話之後,對衛安的懼怕比對鬼神還要多些在大堂之上如何應答,錢士雲是什麼性子,陳禦史是什麼性子,都是衛安一一叮囑的她,她再去告訴的哥哥,讓哥哥務必死記硬背下來。

還有關鍵的那封信,那根本就不是她寫的,而是衛安交給她的......

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曾經被彭家當成是一隻最不起眼的獵物,他們想把衛安剝皮抽筋,連內臟都恨不得掏出來用個乾乾淨淨。

可是衛安卻根本不是他們眼裏不堪一擊的獵物,而是一個真正的獵人。

衛安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緩緩的搖頭:「這沒什麼,我若是你,也同樣會滿腹怨氣。既然有怨氣,自然就該發泄出來。」

她這麼善解人意的說了,二夫人便放了心,隨即又有些不解:「那您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麼事?」

衛安朝藍禾和玉清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便都知機的退了下去,把屋子讓給她們兩個人。

桌上的香爐裡還燃著百合香,一屋子的靜謐和安靜,讓人很容易便放鬆了精神。

衛安輕輕笑了一聲,跟二夫人實話實說:「這回咱們合作愉快。只是有些話,我還是希望能跟你問個明白。」

二夫人有些錯愕的看著衛安,一時反應不過來。

彭家的情況,聽衛安說起來頭頭是道,她分明好像比自己了解彭家了解深刻的多了,可是現在她卻說還有事情要問個明白?

還能有什麼?

她有些茫然,卻還是點了頭:「您說,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衛安把彭四娘撈了出來,並且把彭四娘的月子病給治好了,還把她也從順天府裡救了出來,二夫人縱然不是個感恩的人,至少也是個識時務的人。

她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衛安的對手,所以就乾脆利落的承認這一點,並且服從現實的跟衛安合作。

衛安見她面容嚴肅,目光堅定,便笑著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道:「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我記得當時我去找您的時候,您清楚的告訴過我,彭二老爺說起過的合謀的人裏頭,除了易家,還有一個......」

二夫人便知道衛安的意思了,她有些躊躇,片刻後才下定了決心,猶豫的應了一聲是:「是福建總督劉必平。」

劉必平。

果然是劉必平,衛安語氣溫和,彷彿閑聊似地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問她:「會不會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提前通知了劉必平?」

二夫人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被衛安一看不由如坐針氈,連連搖頭:「不是我.....」她有些激動:「也不是我大哥,他沒那個膽子的......」

衛安見她嚇得厲害,便溫和的順著的她話安撫她:「是,你放心,我沒說你和董大人故意走漏了消息,我是想問,是不是你不小心把這消息告訴了其他人?畢竟我得先確定劉必平是如何脫身的,若是他全部知情,那可就太可怕了。毀了他這麼一條財路,他必定會很怨恨我們吧?」

二夫人被她說的毛骨悚然,很認真的在腦海裡搜尋了許久,堅定的朝著衛安否認:「郡主,我實在不曾泄漏過消息,一是我那時候在大牢裏,接觸的人都是有限的。二是我都聽您的,連我哥哥也不知道劉必平的事我之前沒跟他說過,而等到您讓我通知哥哥去告狀的時候,那個時候劉必平並沒有牽涉其中,我更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這個人了。」

不是他們。

衛安嗯了一聲,既然不是他們,她也就不再久留,起身看著跟著站起來的二夫人:「京中風大浪大,不是久留之地。德妃娘娘畢竟高高在上,您留在京中恐怕危險多多,我聽說董家在漢中也是富戶,既然董大人已經辭了官,不如就一家人歸隱故鄉吧,二夫人以為呢?」

這些都是之前就商量好的,也沒什麼好再討價還價的。

何況漢中的宅子衛安都已經替他們準備好了,到了那邊看著他們的人恐怕也是現成的,她哪裏又有說不的道理?

兒子的前程還全掌握在眼前這個小姑娘手裏,她稍一不開心,董家一家還有她們母子的性命就跟一個泡沫一樣,被她一吹就散了。

她不敢賭,也絕不會跟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來賭,因為在這個小姑娘這裏,她一絲勝算都不會有,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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