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能是什麼日子？我尋思了半天，七月十五？不對，日子沒到，再說了，七月十五開鬼門關，要是天師府裡有什麼活動，那更應該正式一點，也不用穿成這樣吧？

鍾靈秀看我真是想起不來，這才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七夕？」

我頓時愣了，七夕……我還真給忘了！

七夕也叫乞巧節，傳說之中，未婚少女坐在葡萄架下面，藉著七夕的銀河星光穿針引線，能得到織女的祝福，變得心靈手巧。

舊社會的婦女必定要會針線女紅，這是能不能嫁出去的一個重要指標，哪個男人都不樂意娶個好吃懶做的媳婦，不過，現在時代變了，我記得以前羅曉梅提起過，現在過七夕，當地風俗，是女孩兒要在葡萄架下面給喜歡的男人親手縫個什麼東西，這樣，就等於把男人的心縫住，跑也跑不了，不會變心。

我耳朵頓時就給燒起來了——怎麼著，難道鍾靈秀要給我縫點啥？

鍾靈秀看我像是明白了，帶著我就往外走：「今天天師府放假，我帶你出去轉一轉——你來天師府這麼長時間，好像還沒放過假。」

這倒也是，不過，天師府現在這麼多事情，哪兒是放假的時候呢？我還想說話，鍾靈秀就瞪了我一眼，又跟怒目金剛一樣，煞氣四射，我就心裏害怕，把話憋回去了。

這也是，人適當休息一下，也許倒是更能提高效率。

以前的七夕，跟我一直沒什麼關係，我最多是坐在瓜棚裡，看漫天飛舞的孔明燈，偶爾，還能看見瓜地附近的僻靜處，一對一對抱著年輕男女，把嘴親的吧唧吧唧的。

冷不丁，我又想起了海棠姐來了。

海棠姐要是留在村子裏，她那麼好看，說不定能嫁給大老闆，也說不定……她會嫁給我？

我讓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算了吧，我整天除了種瓜也沒什麼本事，指著什麼讓人嫁給我，難道一在瓜棚裡伸著脖子喝風？

還是別了，吃苦受罪的事情，不想海棠姐跟我捱著。

但我還是沒忍住，想起來了村裏那些生孩子早的小學同學。

進了城裏，發現滿大街都是賣玫瑰花的，現如今，受了外國的營銷方針影響，七夕節已經成了情人節，到哪兒都是成雙結對的青年男女，還有不少人不顧今日不宜嫁娶，都去民政局排隊領證。

因為跟鍾靈秀這樣的女神級人物走在一起，周圍跟我們擦肩而過的人，沒有不多看我們幾眼的，看鐘靈秀是驚艷，看我是嫉妒，還有幾個男的看的入神，被自己胳膊邊的姑娘掐的呲牙咧嘴的。

別說，特別有面子。

鍾靈秀的手在一邊垂著，經常能跟我的手碰在一起，我想了半天，心一橫，就把她的手攥在手心裏了。

大不了被甩開，也不會掉塊肉。

沒成想，她先是愣了一下，就把手指頭舒展開了，跟我十指交纏握在了一起。

這感覺很特別，我沒啥文化，不會形容，反正——高興。

偷偷看了她一眼，看見她被初秋清風撩起來的髮絲後面，嘴角微微勾起來，像是在忍著笑，卻沒忍住。

我沒法控制的想到了以後。

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高興，那以後，還有幾十年漫長的人生，都能這麼高興？

等升到了天階，我就能留在天師府了，一輩子跟她在一起。

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鍾靈秀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說道：「說起來，你這次出去，又升了一階，再有一點功德，就能成為天階了。」

我一愣，這麼快？

對了……這次的事情，功德確實巨大，畢竟那是萬鬼窟。

萬鬼窟要是被打開，那麻煩就大了——畢竟升到了地階，功德需要的越來越多，往上爬越來越難，沒成想，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件事情倒是幫著我升了將近兩階。

鍾靈秀就試探著問：「你是不是，很期待升到了天階？畢竟我答應過你……」

她答應過我，會把真正的海棠姐的下落告訴我，而禿頭二伯答應我，升到了天階，就同意鍾靈秀跟我的婚事了。

「是期待。」我說道：「我就能一輩子都能保護你了。」

鍾靈秀盯著我，像是沒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來，我就沖她笑了笑，把她的手攥的更緊了。

「可是……」鍾靈秀猶豫了一下：「現在天師府的這個情形，你留在我身邊，反而危險……」

是啊，現在天師府是眾矢之的，簡直風雨飄搖，可那又怎麼樣？

鍾靈秀為了我，讓出首席天師都在所不惜，我又有什麼可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有力氣些。

那些紛繁的事情，怕也在，不怕也在，害怕豈不是太吃虧了。

高興的時間過得總是很快，就這麼漫無目的的瞎走亂逛，一天也很快過去了，天擦黑，我就尋思起來，下一步是個什麼安排。

鍾靈秀倒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得，問道：「你去過鬼市沒有？」

我搖搖頭——倒是聽說過，但是真沒開過那個眼。

所謂的鬼市，倒不是萬鬼趕集，而是行內一些人，在一個特定的地方，賣些個見不得光的東西，我聽兔爺說過。

而且，上次左一航要弄死我，就是在鬼市裏面找的人。

鍾靈秀帶了點期待，立刻說道：「我倒是想去——小時候，跟著我爸去過一次，但是後來……」

她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後來，鍾靈秀她爸就去世了，一切擔子都落在了她自己身上，她想去也去不成，周圍像是禿頭二伯那種人就會一直規勸，那不是她這個身份的人該去的地方。

她不能再是鍾靈秀，她得是首席天師。

鍾靈秀抿了抿嘴，說道：「我爸在那裏給我買過糖果子，我現在還記得，倒是挺好吃的，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還有沒有人賣。」

糖果子是本地一種歷史悠久的東西，各色水果用蜜醃了，放在冰塊上賣，我爺爺也給我買過，價格很便宜，小時候沒錢，零食吃的不多，偶爾能吃一次，津津有味的。

但是譚東他們看見了，就笑話我說那玩意兒臟，也就是我這種沒爹沒媽的野孩子吃得下去。

「我也想吃，走吧。」

不過，那個地方魚龍混雜，被人認出來就麻煩了，我隨手在一邊買了墨鏡和帽子，把自己跟鍾靈秀武裝的跟通緝犯似得，就奔著鬼市去了。

鬼市不好找——還有董集一樣的陣法，沒有業內人士領著，你準進不去，好在鍾靈秀腦子好使，就算只在小時候去過，還是輕車熟路的找過去了。

鬼市的位置雖然不變，但是入口經常會變，那附近，到了天擦黑的時候，點了三盞紅燈籠照門口的地方就是。

一般中國人都喜歡成雙成對，忌憚單數，平白沒有點三盞紅燈籠的人家，照著這個線索找過去，準沒錯。

果然，繞過了兩個陣法，我們就看見了一個悠長悠長的巷子深處，透著幾分紅光，就奔著那走過去了。

這種巷子按理說不會有人走，可我們一進去，巷子裏來來往往的，就沒斷過人，可見沒找錯。

到了點上三個紅燈籠的門口，進去一看，還真是大開眼界——那麼小的入口，裏面倒是挺大。

熙熙攘攘的，都是穿梭著的人，路邊許多小攤子，都擺著些平時見不到的東西。

而上鬼市裏來買東西的，也跟我們一樣，像是怕讓人認出來，都低著頭，戴著帽子口罩之類的，我們混在其中，還真是不顯眼。

正要去找有沒有糖果子攤呢，忽然我就發現，人群之中，閃過了一條有點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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