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開長手，就沖著阿七撲了過去。

我還是站不穩，所以直接摔在了阿七的身側，但還是爬過去，把她抱起來了：「阿七，阿七你看看我……我是黑阿哥！」

阿七微微睜開了眼睛，沖我笑了：「黑阿哥，我困了。」

我猛地就想起來，鍾靈秀在十道壁上下來之後，命在旦夕，說的也是這句話。

「你別睡，長手！」我立馬轉頭去看長手：「龍皮太歲呢？你帶了龍皮太歲沒有？」

長手如夢初醒，立馬從口袋裡把龍皮太歲給拿出來了。

「龍皮太歲，是好東西咯……」馮四叔站在我身前，一動不動，獃滯的望著阿七，嘴裡喃喃的跟說夢話一樣：「可來不及了。」

其實我知道，可我假裝聽不見，還是把龍皮太歲滿滿的蓋在了阿七的傷口上。

但跟馮四叔說的一樣，血粘了我一身，怎麼也停不下來。

隨著血越流越多，阿七的臉色也越來越白，她盯著我，緩緩的說道：「北方的秋天，好冷咯。」

我立馬就把衣服脫下來圍在了她身上，回頭沖著馮四叔就吼：「你知道龍皮太歲沒用，那你來啊！你把蠱毒給她解開啊！」

「啪嗒」一下，馮四叔跟阿七一樣，癱在了地上，喃喃的說道：「這妹娃傻了，真的傻了……」

「這怎麼回事……」兔爺這會兒已經趕過來了，看著馮四叔，這才說道：「四叔，你剛才不是說了，不會把人給打死嗎？」

「這一下，打在了小白臉子身上，自然不會死……」馮四叔緩緩的說道：「可阿七，不一樣……她為了小白臉子，是不要這條命了……」

原來，馮四叔這一下，最多是把人打殘，他對神相三忠心耿耿，知道我有用，斷然不敢真把我怎麼樣了。

給我這一下，就是盛怒之下，想教訓教訓我，可在此之前，阿七為了抵禦他，給我留路，已經把自己的蠱全放出了，蠱是人的血養出來了，用力氣太大，人還會脫力呢，更別說放了能力範圍之外的蠱了。

她本來就把氣血耗盡了，再硬挨了那一下，不行了。

我的心裡像是繫上了石頭，沉進了井裡，只聽見「咚」的一聲，透不過氣來。

「阿七，你會沒事的，我想法子救你。」我吸了口氣，就要把阿七抱起來：「我認識很好的醫生，一個姓黃，一個姓王……」

可我根本沒有把阿七抱起來的力氣，才一抬手，人又重重跌坐下來了，阿七身子墜了一下，血流的更凶了，顯然這一下把她弄得很痛苦，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我趕緊把阿七抱緊了：「是我不小心，你堅持住……」

阿七抬眼看著我，笑了：「黑阿哥，第一次抱我抱的這樣緊咯。」

我立刻把她抱的更緊了，我聽見自己聲音有點顫，不斷重複一句：「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我也不想死，我想每一天，都能看到黑阿哥，」阿七的聲音越來越低了：「看不到的話，一定很寂寞。」

「可以可以！」我連忙說道：「你堅持住，你活下來，我天天都看你。」

說著，我回頭就沖著長手說道：「走……咱們走……」

這會兒，那個花蛇組成的地毯已經散開了——馮四叔看著阿七這個樣子，早就忘了繼續發動蠱術。

長手吸了口氣，去看在場的這些人。

現如今，神相三的人已經把我們給團團的圍住了，水泄不通。

兔爺抿了抿嘴，像是有點拿不定主意，這才說道：「小師弟，你把阿七姑娘給放開，我去求師父想法子……」

「不。」阿七卻說道：「我拚了命，就想著瞧黑阿哥歡喜，可如果因為我，黑阿哥被關起來，那我不是白費一場力氣咯？」

「沒有沒有。」我下定了決心：「你活了，我就歡喜。」

說著，我看向了兔爺：「好，你讓他想法子，能救阿七，我自己回去，我說話算數。」

長手一聽這個，眉頭就挑起來了，想說話，可看著阿七那個樣子，轉移了視線，到底是沒說出什麼來。

阿七笑了起來，可沒法跟以前一樣，笑的那麼肆無忌憚，她現在沒了平時的戾氣，竟然跟普通鄰家小姑娘一樣，笑的甜甜的：「我就知道，喜歡黑阿哥，不曾喜歡錯。現如今，只有一件事情遺憾。」

「什麼？」我立馬問道：「我們不留這個遺憾，你好了，我陪你做！」

「我見過，你跟鍾家阿姐去逛鬼市，」阿七慢慢的說道：「你牽著她的手，眼裡都是她，真好……我羨慕的要命，我也想牽著你的手，跟你在鬼市上走——黑阿哥，也給我吃糖。」

那天，阿七看見了？

我拚命點頭：「我好了，我帶你去。」

阿七搖搖頭，遺憾的說道：「我知道，來不及了。」

我連忙搖頭，說道：「來得及的，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阿七一笑，眼睛裡帶著光，像是對一切，還有很大的憧憬，她抬起手來，想摸我的臉：「其實，我這麼做，不光為你歡喜，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黑阿哥一輩子，都不要忘了我阿七。」

我的心猛地一震。

阿七的手沒有碰到我臉上，就垂下來了。

「阿七？阿七！」我抱住她：「你放心，我帶你去鬼市，我也給你買糖，你好了，我每天都帶你去，好不好？你起來……你起來……」

可阿七的身體，慢慢就冷了。

心裡疼……心裡像是被插了刀子，又冷又疼，讓人發抖。

「阿七……阿七……」馮四叔早就沒了神，這會兒聽我一喊，才反應過來，一把就要推開我：「阿七，師父在這裡，你說過，要給師父養老送終，你要女婿給我扛幡摔盆，你說話怎麼能不算數……」

阿七的頭一歪，從我懷裡斜了出來，馮四叔捧著她的臉，忽然就哀嚎了一聲：「你走了，師父怎麼辦莫！你是用刀子扎我的心啊……」

我緊緊攥著她的手，想重新看她醒過來，想看她蹦蹦跳跳一臉狡黠，說一句黑阿哥，我騙你的。

「把他帶進來！」

神相三的聲音驀然從人群後面響了起來。

兔爺這才反應了過來，也來抓我：「小師弟，你鬧了這麼大亂子，還死了人，別再惹師父生氣了，回去吧！」

我什麼都沒聽進去。

我隻想讓阿七重新活過來！

有人來拉我，我分不清楚是長手還是兔爺，但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了耳邊那個跟我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好像不想小姑娘死——要不要，我把自己的力量借給你？」

是哪個……寄宿在我身上的東西。

因為這個東西，我長了陰陽痣，成了解封人。

他好像，什麼都能做到。

「對。」像是聽得見我的心思，那個聲音好整以暇的說道：「我能讓白骨生肌，死人復活。你想做的，我全能替你做。」

對了……阿七的魂還沒走……我忽然反應過來了，我自己是陰差，在這裡，卻並沒有看見同行。

她魂魄還沒離體，是不是真的還能有救？

看著懷裡的阿七，我是不是應該答應？

「我是不著急，」那個聲音繼續循循善誘的說道：「可你也看見了，時候到了。」

阿七……是的，想讓阿七活……

「不好……」神相三像是感覺出來了什麼，立刻厲聲說道：「你們壓住，立刻把他給壓住，千萬別讓他動！留仙索，給我去把留仙索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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