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

張狂站在一農家小院的門口。

這農家小院用籬笆圍繞起來，裏面養著雞鴨。

四面斑駁的牆壁，能看出這家人並不富裕。

看到這農家小院之後，張狂瞳孔猛然一縮。

粗壯的身體，渾身開始顫抖。

彷彿回憶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就在張狂呆立在原地的時候，在他身後，有一個臉上帶著痞氣的男子走進了院子裏。

男子身材高大，身上穿的棉襖，有不少的補疤。

「不要，不要進去！」

張狂看到男子，情緒瞬間激動了起來，猛然大喊。

只不過張狂的話，這男子根本聽不到。

即便張狂擋在男子的身前，那男子也直接從張狂的身體裏面穿了過去。

「不……」

張狂咬著牙，往反方向跑。

但是一股無形的吸力，讓張狂無法抵擋，離開男子稍微遠一點，便會被拉回去。

「哈哈，老婆，我回來了！」

男子推開了破舊的大門，笑著說道。

屋子裏，只有一台老舊的黑白電視，炕上放著破舊的被子，再加上搖搖欲墜的飯桌，就是屋子裏全部的裝飾了。

在灶前面，一個長相上乘的女子，正在燒火做飯。

若要細看，這女子的長相，和趙藝有七八分相似。

「回來就回來，這麼大嗓門幹啥！」

女子瞪了男子一眼，埋汰了一句。

男子笑了笑從口袋裏摸出一遝現金，放在了桌子上。

女子看到之後表情一變：「老張，收手吧，別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了，我每天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你本分點，學個手藝，咱們老老實實的過日子成不？」

「偷雞摸狗？偷雞摸狗怎麼了？我不偷雞摸狗，怎麼養你們！」男子破口大罵：「別擱這跟我掃興，做了一單大的，好心情都讓你給破壞了。」

「你……」女子還想說什麼，門口卻是響起了兩個稚嫩的聲音。

「爹，娘，我們回來了！」

站在門口的張狂將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轉頭看過去。

只見兩個七八歲的小孩，歡快的從院子裏面走進來。

一男一女，長得都隨娘，長得清秀。

「不要，快走，快走啊！」

站在門口的張狂，瘋狂的叫喊。

但是就和之前一樣，兩個小孩依舊聽不到他的聲音。

而是一下子撲進了屋中男子的懷裏。

「爹！今天我在學校受到表揚了！」女孩笑著說道。

「哈哈，不愧是我老張的閨女，就是厲害！」男子哈哈大笑。

「爹，爹，我也受到表揚了！」男孩急忙說道。

「滾犢子，你丫受到表揚，不是應該的麽？」

都說重男輕女，但是這男子卻是一個典型的女兒奴。

看到一片祥和的場面，女子嘆了口氣：「行了，還是想想今晚吃啥吧，借的米已經吃光了。」

「成，我去買點米去！」男子抓起桌子上的錢。

女子卻攔了下來。

「錢給我管，給你凈糟蹋了。」

男子笑了笑，沒再說說啥，在錢裏面抽了一張。

「爹，我們和你一起去！」

兩個小孩歡快的對男子說道。

「求求你了，帶他們去啊！」

此時張狂，已經是淚流滿面，跪在地上，絕望的看著這一幕。

只不過聲嘶力竭的吼叫，並不能讓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改變。

男子揉了揉女兒的頭：「想吃啥，爹給你買，留在家做作業，乖！」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張狂手裏的錢，怯生生的說道：「我能吃糖葫蘆嗎？聽他們說，糖葫蘆很好吃。」

「我也要！」男孩開口說道。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老爹的錢從天上飄下來的啊？」男子瞪了一眼兒子，又轉頭看了看女兒：「好，爹給你買！」

「我要兩根！」小女孩看了一眼自己哥哥，對男子說道。

男子拿著錢，哼著小曲便離開了屋子。

張狂緊緊的看著屋子裏面留下的女子以及兩個小孩，不斷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走啊！」

男子離開之後，女子便坐在桌子上教導著兩個小孩寫作業。

別看女子嫁給一個小痞子，實際上她可是高中生，在那個年代，足以說是天之驕女了。

嫁給痞子，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砰！

一聲悶響。

屋子的房門被人踢開。

「什麼人？」

女子一驚，護在了孩子的前面。

門口，站著七八個穿著黑西裝的男子。

為首的那人，額頭上還有一塊青紫色的傷痕。

掃了一眼屋子，帶頭的人對身後的人問道：「確定是這裏？」

「嗯，我親眼看到他進屋的。」

張狂看著門口的一行人，眼神中爆發出濃烈的怒火。

「給我滾！」

張狂揮拳衝上去。

卻是打了個空。

他就是一個看客，只能看，什麼都做不了。

「哼，搶了老子一萬，就算報警，也夠槍斃了，都弄死！」帶頭的男子直接說道。

「那，這兩個小孩呢？」手下的人稍微猶豫了一下。

「怎麼？聽不懂人話怎滴？」

「明白！」

一群人衝進了屋子。

張狂不敢看，緊緊的閉著眼。

但是不論如何，閉著眼睛，妻子，兒子，女兒，那充滿恐懼的叫喊，都迴響在他的耳邊。

「對不起……」

「對不起啊……」

「如果我早點聽你的話，就不會這樣了……」

「都是我的錯！」

張狂淚流不止，即便知道她們都聽不到，但依舊嘶吼著。

再次睜開眼，張狂看到了自己當初回來時看到的那一幕。

妻子，兒女，全部被按在自家水缸中淹死。

不惜和家裏鬧翻，也要跟著自己的妻子。

吃虧受累，從來沒有一句怨言，隻想讓自己改邪歸正。

對於兒女，張狂心裏面更是愧疚。

他們兩個，都很懂事，知道自己父親沒本事，掙不了錢，從來不會像其他小孩子那樣要吃零食。

從出生，到死亡，都不知道糖葫蘆是什麼滋味。

「張狂，你就是人渣，你應該用你的命，給他們贖罪！」

張狂回過頭，年輕時的自己正站在門口，冷聲說道。

他肩上扛著的大米，以及手上握著的兩串糖葫蘆，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