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不知道。人類的情感我不明白，也不理解。」他溫聲重複一遍，隨後才微笑著彎起眼眸，嗓音忽然放輕了些，慢道：「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但我知道什麼是主人。」

喻楚微微一怔。

那人彎起唇，慢聲道：「每台機械人製作出來，就會遵從歷任的主人，但對我來說就是您，是全部了。」

喻楚望著那雙眼睛。

第一次，彷彿沒有滾動的數據，只是一雙純粹的眼睛，純粹的黑色和藍色交織，編織出最漂亮的色澤。

他望著她。

「或許，這就是我與其他機械人不同的地方。」

這句話說給任何女生聽，恐怕都會收穫感動，喻楚也覺得有些震撼，但是她從對方的眼睛裏，看不到歡喜愉悅的情緒，反而空洞甚至冷寂……

為什麼？

她有些無措了。

一直希望機械人擁有情感。

可她從自己的機械人身上，體會到的第一種情緒，竟然是沉重。

溫肆慢慢彎起唇角。

「我只有您。主人理解麽？」

喻楚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她好像懂了。

這個人的晶片發熱，他明確感受到自己心動了。心動或許不是人的心動，大概是機械人晶片發熱，由此帶給他的數據反應，讓機器也能感到異樣。

而這份異樣，就是他區別於其他機械人的地方……他隻屬於一個人。

可是，那確實太可怕了。

一舉一動隻為一個人而存在，見不到對方，自己的存在就失去意義麽……

喻楚說不出話。

她一直沒有思考過他的心情。

因為他是機器，似乎理所應當是沒有心情的，更用不著安全感。

但是現在仔細想想。

確實，難以想像……這個人沒有興趣，沒有愛好，沒有自己的生活。

更可怕的是，作為主人，隨時可以丟棄機械人，隨時可以放棄他。

其他機械人或許不用考慮這個，畢竟有下一任主人，可以繼續效勞。

可他不是這樣。如果機械人也會沒有安全感，這個人一定很怕吧……

女孩呆坐了半晌，才忽然垂眸，手指握住他的指尖，慢慢收緊。

「你想跟我說這個麽？」

她喃喃道。

眼前明明是沉藍的瞳孔，但透過這雙眼瞳，卻似乎能看到另一個人。

「……主神大人。」

輕微的呢喃，機械人沒有聽到，只是微微歪了歪腦袋，沉藍眼眸望著她。

女孩低眸和他對視了半晌。

機械人眨眼，輕聲地問：「您怎麼了？我是不是不應該跟您說這些……」

女孩搖搖頭，握緊他的手，垂下眸抿唇：「不，不是的。」

她抿緊了唇。

其實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知道每一枚碎片都是專一的，甚至偏執地喜歡她，但是她不想去奢望高高在上的神，強迫自己不去想。

她當初發現自己喜歡主神，其實心裏夠絕望了。

可是她又忽然意識到。

每一枚碎片都有絕望的不安全感，如果主神，心裏的感受也是一樣，甚至是這些碎片的總和……

那真的，不能想像。